安若雪笑了,“却也未必,万一那船上的人不是富商而是官员,我哪里能与他们相比。”
秋香很不服气,“怎么不能比?这江南一带最大的官员也不过是州使,他若是知道您是尚书大人的千金,还不赶紧过来拍马屁?”
“呵呵,你这丫头,人越来越机灵,嘴巴也越来越会说了。”安若雪记得秋香初入卿雪阁时还十分腼腆,除了埋头做事,从不多言,如今跟着自己出来这一个月变得活泼了许多,有时候还会帮她排忧解难,让她深感安慰。她一向喜欢聪明伶俐之人,最初还担心秋香只是会功夫不会想事,现在看来是不必担心了。
其实秋香在镖局长大,身边都是一些大男人,原本性子很活泼,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被害,她悲痛万分才变得沉默寡言。如今过了一段时间,她的心情已慢慢平复,加上安若雪对她又很好,她也就逐渐开朗起来,又像从前那样爱说爱笑了。
主仆二人说笑着,就见莺歌走了进来,激动地说道:“大小姐,那条船追上我们的船了,出来的那男人自称是管家,问表少爷昨夜是谁在弹琴,表少爷就跟他说了是您,那管家就说他的主子夫人很喜欢弹琴,听了您弹奏的曲子十分仰慕,想请您上他们的船去坐坐,当面向您请教。可是表少爷不愿意,说大小姐还待字闺中,不方便见外人。那管家不死心,一再相求,表少爷就让奴婢过来问一下您的意见。”
“这么说那弹琴之人就是这位夫人了?”安若雪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那样灵动飘逸的琴声应该出自男子之手,没想到却是女子。
莺歌道:“应该是的。”
安若雪又问:“那表少爷有没有问那位夫人的身份?”
“问了,那管家说他家老爷是经营绸缎庄的。
安若雪微微皱眉,那位夫人家里不过是做生意的,却那么大的架子,不亲自出来请教,还让她去那边船上见她,实在太没礼貌了。
看见安若雪似乎不高兴,秋香也不乐意,“大小姐,您别理会她,她不过是个绸缎庄的老板娘,居然也敢摆架子。”
莺歌看她一眼,跟着附和道:“是啊,那位夫人的架子确实太大,若是有心请教,就该亲自现身才是。”
安若雪有些意外,莺歌跟自己一样对那弹琴之人十分仰慕,早就想见见那人,现在怎么会不赞成自己去呢?正想问她,却见她又接着说道:“不过,大小姐不是也很想见一见那弹琴之人吗?现在她主动请教,不如要表少爷请她上我们的船,那样你们就可以好好切磋了。”
“这怎么行!”秋香马上反对,“出门的时候老太君就交代了不能随便跟陌生人接触,那位夫人是什么来路我们也不清楚,怎么可以随便让她过来?”
她上次被蒙汗药之事吓怕了,这船上的自家人都防不胜防,更何况是外人?若是那人有什么不轨之心伤害了安若雪,她怎么向老太君交代?
莺歌自知失言,脸色一红,对安若雪说道:“是奴婢考虑不周,大小姐莫要见怪。”
“我怎会怪你,你这个主意不错,既然她想请教,就让她过来吧!”安若雪笑了,随便去人家的船上当然不行,不过请那位夫人来她们的船上就没有多大问题,若是那人真的有什么不良企图,这船上不是还有李尚文和一帮护卫吗?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安若雪依旧没有出去见那两位下人,还是要莺歌出去传话,不一会儿莺歌回来,有些气恼地说道:“大小姐,那个管家好无理,听奴婢说要他家夫人过来,他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回绝了,说他家夫人身份尊贵,怎能屈尊降贵来见您,而是应该您去见她才是。”
“什么?这人怎么如此无理?他家夫人不过是个商人妇,有什么尊贵的?等我出去说说他。”秋香这下恼了,抬脚就往外走。
“慢着,秋香。”安若雪忙叫住她,“人家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才会这样,你过去说人家岂不是会显得我们没有修养?”
“那怎么办才好?”秋香顿住脚步,撅起嘴。
安若雪略一思索,笑道:“既然她要摆架子,那就不用理会她了,叫表少爷进来吧!”
“好。”秋香笑着走了出去。
莺歌神色微变,犹豫了一下,对安若雪说道:“大小姐,您不打算见那位夫人了吗?”
安若雪看她一眼,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那样傲慢无礼之人,我为何要见?”
“可是您不是很想跟她切磋一下琴技吗?若是不见她,那两首曲子也记不全了。”莺歌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未曾记录完全的曲谱上。
安若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淡定笑道:“不着急,此去江南还有几日,我相信我们总会见面的。”
莺歌眼睛一亮,“大小姐的意思是您还有别的办法能见到那位夫人?”
“我没有什么办法。”安若雪放下茶杯,笑意更浓,“不过我相信她更加想见我,不然今日也不会让下人出来相请。”
不一会儿,秋香把李尚文叫回来了。可能是刚才被那管家的态度气到了,李尚文满脸怒容,一进门就气冲冲道:“表妹,真是气死我了,那船上的人实在是太张狂了,区区一名管家都敢给我脸色看,如果不是不想暴露身份惹出事端,我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看他还敢目中无人。”
安若雪笑着劝慰,“好了,大表哥,人家也是想跟我交流一下琴技,又没有别的意思,你何必生气。”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生气。明明是他们家夫人向你请教,却摆起架子要你去见她,哪有这个道理?”
“所以我才不去见她啊,让她也难受一下。”
李尚文笑了,“对,我表妹的琴技那么高超,那家夫人一定也是心痒痒地想见你,你就偏不见她,然后今晚再弹一曲更好听的,气死她!”
秋香兴奋说道:“对啊,大小姐,奴婢听姑母说过,今年老太君过大寿的时候您弹的那首曲子也是特别好听,在座的客人都赞不绝口,今晚您就弹那首曲子。”
“正好奴婢也没听过,今晚可以好好欣赏。”想到又能听见更好听的曲子,莺歌也跟着雀跃。
安若雪笑道:“你们这个想法却错了,要想吊她的胃口,就是从今日开始,我不再弹琴,也不要让任何人去后面甲板上看他们的船只,这样不出三日,她一定会按耐不住亲自出来见我。”
……
秋风瑟瑟,落叶纷飞,锦绣宫花园的地上一片金黄。一大早,两名宫女就拿着扫帚到院子里打扫落叶,一边干活一边低声交谈。
“你听说了吗?过几日秀女就要入宫了,这宫里会更加热闹了。”
“是啊,昨儿我听春桃姐姐说了,这两日贵妃娘娘忙着准备选秀女的事,脾气大着呢,要我们做事都小心些,别惹娘娘不高兴。”
“也难怪娘娘会不高兴,这回又来一批美人跟娘娘争宠,她能不心烦吗?”
“嘘,你不要命了,敢这么说话,万一给娘娘听到,还不扒了你的皮。”
“这不是没人我才敢说嘛。”
“行了,别说话了,快干活吧!”
两名宫女都住了嘴,一路扫着落叶行至院门。
太监刘全从一棵梧桐树后闪出来,看着那两名宫女的背影,眼眸中满是阴寒。
身后响起脚步声,接着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刘公公,今儿起那么早啊!”
刘全回过头来,只见一名身穿杏色宫女服饰的女子踩着碎步行来,正是那两名宫女嘴里的春桃。
刘全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是春桃姑娘啊,好在今儿起得早,不然也不知道春桃姑娘这么有本事,把这些丫头调教得如此勤快听话。”
春桃看一眼远处扫地的宫女,笑道:“刘公公是说她们吗?她们是新来的,手脚还算麻利,这不一大早就起来做事了,也不用我操心。”
“所以才说春桃姑娘有本事啊,娘娘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刘全脸上笑意更深。
春桃大喜,忙讨好笑道:“那就请刘公公多多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候春桃必定不会忘记您的恩德。”
“嗯,你放心吧!”刘全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往正殿走去。
寝宫内,柳贵妃刚刚起身,正坐在铜镜前让贴身宫女香巧帮她梳头。
看着镜中自己那一头乌亮的长发,柳贵妃问:“香巧,仔细瞧瞧,本宫可有白头发了?”
香巧动作熟练地梳理着那一头乌发,笑盈盈道:“娘娘您就放心吧,您的头发每一根都跟墨染了一样乌黑,怎么可能有白头发?”
“是吗?”柳贵妃抬手捋了捋耳边一缕发丝,幽幽叹道:“没有就好,不然就真是老了。”
香巧道:“娘娘怎会老呢?那日皇上不是还说了娘娘十年如一日,依旧那样年轻貌美,比那纯贵人看着还要小十岁。”
“你不说本宫倒忘了,好像那日皇上是这么说的。”柳贵妃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有些苦涩,“不过,本宫就算看着比纯贵人年轻又有什么用,年龄摆在这里,怎么也无法改变,再过几日那些秀女一入宫,只怕皇上就会嫌本宫老了。”
看着铜镜中柳贵妃那无奈的笑容,香巧正想安慰,却见一名小宫女走进来禀报,说是太监刘全来了。
柳贵妃道:“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刘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柳贵妃身边向她请安施礼,然后看一眼站在旁边侍候的两名宫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两名宫女二话不说就退了下去,只留下香巧一人继续给柳贵妃梳头。
身为锦绣宫中的首领大太监,刘全是相当有地位的,除了柳贵妃这个主子之外,锦绣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要听他的话,包括主管宫女。这是柳贵妃给他的权力,所以他才敢不必请示柳贵妃就屏退宫女。
“有什么事吗?”刘全这一举动,柳贵妃就知道他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