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雪就知道李尚文会怀疑,却也不能告诉他实情,只好说是有一次在梦中听到这样的曲调就记了下来。
李尚文知道安若雪从不对他说谎,马上就相信了,又是一番称赞之后就感叹一声,“唉,若是宫兄在就好了,你们就可以好好切磋了。”
“你是说宫公子?”安若雪听李尚文说过宫成喜爱音律,也弹得一手好琴,只可惜从未听他弹过。
李尚文道:“是啊,有一回他也弹过一首类似的曲子,也是他自己所作,当时我还就着他的琴声舞了一套剑法,可惜这船上地方太小,不然刚才我也舞剑了。”
安若雪心中一动,宫成既然能作出这样的曲子,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宫成,来历绝对不简单,只可惜他在船上的那几日自己为了避嫌,没能好好跟他接触,不然说不定能试探出点什么。
“这都好些天了,也不知他的病治好了没有。”提起宫成,李尚文就想到他生病的事,不免有些担忧。
安若雪忙安慰道:“他是练武之人,身子应该很强健,不过是肠胃不适,休息两日应该就没事了,表哥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嗯,但愿如此。好了,你歇着吧,我去甲板上吹吹风。”毕竟是夜晚,在安若雪屋里呆太久不方便,李尚文说着就告辞出去了。
李尚文刚走,安若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这一路乘船下江南,安若冰很少出房门,只是偶尔过来安若雪这边坐坐。这两****感染了风寒,就更加不愿出去,只是安若雪与那边大船上那人轮番弹琴,一曲比一曲动听,让她这个也会弹琴之人都坐不住了,等到李尚文一走,她就马上过来了。
和李尚文一样,安若冰第一句话就问安若雪这曲子叫什么名字,第二句话就问是何人所做,安若雪依旧像刚才那样回答,安若冰却有些不信。她是女子,心细如发,不像李尚文那么好糊弄,怎么也不相信安若雪能梦到这种格调的曲子。要知道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安若雪不过是一名闺阁女子,平白无故地怎么会想到这种男儿家才会作的曲子?不过她一向敬爱这个大姐,又不喜欢多事,心中虽有怀疑也不会再多问。
本想要安若冰也留下来一起等那边大船那人弹琴,顺便帮忙一起记录一些曲谱,不过见她的病还未痊愈,安若雪跟她说了几句就要她赶紧回去歇息。
安若冰走后,安若雪要丫鬟们把笔墨备上,等待那边船上的人弹琴。
哪知等到快三更天,那边船上也毫无动静,看来今夜那人又不会弹琴了,安若雪不觉大失所望。秋香见状忙说道:“大小姐,奴婢觉得您刚才弹的那首曲子比昨日那人弹得要好听多了,那人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就不敢再弹了。”
“说得我们好像在比赛一样。”安若雪笑了。
“奴婢感觉就像比赛,莺歌你说对吧?”秋香看向莺歌。
莺歌正低着头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连秋香问她话也没听见。安若雪微微皱眉,刚才李尚文提起宫成的时候,她就留意了一下莺歌,见她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就知道她是在担心宫成。如今安若雪已经基本确定莺歌和宫成有关系,只是未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及接近自己的目的。反正现在看来莺歌对她一直不错,没做过半点对她不利的事情,她也就暂时先让她呆在身边看看再说。
秋香推了莺歌一把,“莺歌,你发什么呆?”
“啊?什么事?”莺歌抬起头茫然看着秋香。
“我说大小姐好像在跟那边船上那人在比赛,你说对吧!”
“哦,是啊,那人琴技高超,大小姐也毫不逊色,今日这一曲就已经比过那人了。”
“呵呵,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安若雪笑道:“我这首曲子不过是在气势上略胜一筹,若是论起琴技,还是比不上那人,莺歌你也是懂音律之人,怎么也跟着秋香胡说。”
莺歌笑道:“大小姐,刚才表少爷都说了好,您还不信吗?”
秋香也笑道:“对啊,奴婢以为,不仅仅是表少爷,这船上的人,肯定是个个都觉得好听。”
“好了,你们也不必奉承我了,很晚了,赶紧睡觉吧!”
大船上,华服男子坐在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古琴沉思不语,神色十分凝重。红衣女子和绿衣女子站在旁边看着他,脸上神情也变得严肃认真,再无半点顽皮笑意。
从那边渡船上响起那激越高亢的琴声开始,华服男子的脸色就在不停变换,先是吃惊,再是激动,然后是疑惑,最后就是如今这样凝重,整整一个晚上,他就坐在那古琴面前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名侍妾最开始也被那琴声震撼,琴声一停就想好好赞颂一番,哪知看见华服男子那一反常态的模样,都吓得不敢再出声,只能在一旁静静守着。
两名女子在华服男子身边侍候多年,深知他的性子,知道他性子随和又不拘小节,平日里最喜欢和她们嬉笑玩闹,因此这两日她们才会故意使劲夸奖那边渡船上那人弹的琴比他弹得好听,不过就是为了与他逗乐。今日见他这幅模样,她们知道他定是心情不悦,自然不敢再开玩笑。
过了良久,华服男子长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想不到,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曲子,也不知道是谁作的。”
两名女子没有作声,心里也在感叹,她们能在华服男子身边侍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音律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对大玥国古今名曲都十分熟悉,这首曲子确实是闻所未闻。
华服男子又道:“更让人想不到,她的琴技居然如此高超!”
红衣女子忍不住轻声说道:“爷,既然您对那弹琴之人如此欣赏,何不把那人请过来见见?”
绿衣女子也说道:“是啊,能有如此琴技,此人必定不是俗人,叫来陪爷解解闷也不错。”
华服男子嘴角扬起,“你们可知那人是谁?”
“妾身不知。”
“那是一名女子。”
“那人是女子?”两名女子俱都吃了一惊,想不到女子也能弹出那样气势磅礴的琴声。
“不错,听闻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华服男子站起身走到窗前,月光如雪,落在他的眉端,映着那一双眼眸越发晶莹。
两名女子对视一眼,紧绷的脸色放松了些,红衣女子道:“既是美人,爷更应该请来一见,瞧瞧传言是否属实。”
华服男子回身看着她们,有些忧心忡忡道:“这个主意貌似不错,只是万一她见了我之后就爱上了我该怎么办?”
“那就娶回来呗!”两名女子齐声笑道,一直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这位爷既然又开起玩笑,她们也就不用紧张了。
华服男子神色十分为难,眸子却闪闪发光,“又娶一个回来不太好吧,我如今已经快被你们几个折腾死了,再来一个岂不是连骨头都会给拆了?”
红衣女子吃吃笑道,“爷,您就别装了,再来十个您也应付得了。”
“就是。”绿衣女子媚眼如丝,斜睨着华服男子,“再说了,爷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今日怎么就怕了?”
华服男子嘴角一勾,“我怎会怕呢?不过是担心你们会吃醋,既然你们这么大方,那我就见见她吧!”
昨夜未曾听到大船上琴声再起,安若雪大感失望,辗转了大半夜,直到快天明才睡着,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莺歌侍候她洗漱,秋香则去厨房把早点重新加热。
梳好头在桌前坐下,就见秋香端着早点急匆匆走进来,一脸欣喜地对她说道:“大小姐,后面那条船追上来了,船上的人也站出来了。”
“什么?”安若雪猛然站起身,“你是说一直跟着我们的那条船?”
秋香笑道:“是啊,就是那条船,奴婢刚才从厨房出来看见了,就赶紧过来告诉您。”
莺歌也高兴之极,“这下可好了,大小姐,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走,去看看!”安若雪心中欢喜,抬脚就想出去,却突然想到自己毕竟是闺阁女子,与那船上之人又不相识,这样跑出去十分不妥,忙顿住脚步问秋香,“那船上出来几个人,都是什么打扮?”
秋香道:“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人大约四十上下,看他的穿戴像是总管,女子则与奴婢差不多年纪,应该是个丫鬟。”
“你可看清楚了?”
“奴婢看得很清楚,应该不会错。”
安若雪有些失望,怎么出来的都是下人,她还以为能见到那弹琴之人。
“大小姐,咱们不出去吗?”见安若雪停下脚步,莺歌有些着急,这两****也被那琴声深深吸引,很想见一见那弹琴之人,今日难得那条船上出现人影,她们正好可以问问清楚。
“我们暂且不要出去,你先去叫表少爷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再问一问那船上之人是何身份,记住要他不要说出我们的身份,若是他们问起,就说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安若雪何尝不想出去问个清楚,可是考虑到身份还是忍了下来,再说那条船这样突然跟上来不知是何用意,不如要李尚文出去看看再说。
“是。”莺歌应声而去。
安若雪又回到桌前坐下用早点,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她也觉得饿了,即便心中挂念着外面情形,还是要先把肚子吃饱了再说。
秋香想不到安若雪如此镇定,一边侍候着一边问道:“大小姐,您说会不会是那人听了您的琴声十分仰慕,就派人上前问一下是什么人在弹琴?”
“应该不会吧。”安若雪喝了一勺粥,道:“若是那人真的有心想要与我切磋,应当亲自现身相问才是,这样派两名下人出来有失礼貌,除非那人身份高贵,想要摆架子才会这样。”
“也是,那人的身份肯定比不上大小姐,可能不是为了这事。”秋香有些失望,她虽然对音律一窍不通,但是为了安若雪,也希望那弹琴之人能早点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