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曦近日来心绪很好,“四大”会上大大树立了他的威信,加强了他的领导地位,万涛、潘栩被击败,使他感到无比的惬意,现在再没有任何人敢公开与他作对了。党政军的领导班子,都依照他的旨意作了重新调整。那些在大会中发言指责过他的同志,现在在他的脑海里都留了一个不可靠的印象,相反,在众人都提意见之时,少数几个仍捧他讲其好话的人,此时便被他视作心腹提了上来。原监利县苏维埃政府主席麻武,此次就被他指名当了省苏维埃政府保卫局局长。原任局长彭国材,则被他降为副局长。
夏曦提麻武任保卫局长,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因为中央近来特别强调搞好肃反,鄂豫皖肃反的经验材料也已带来,现在需要最得力又能放心可靠的人作保卫局长。麻武此次会上立场坚定,一开始就说过夏曦的好话,因此颇得了他的赏识。麻武上任之后,夏曦特地在一天下午约见了他。
麻武一到夏曦房里,立即毕恭毕敬地叫道:“夏书记,您好!”
“好,你来了,请坐。”夏曦亲自倒了一杯茶给他。
“有什么指示吗?”麻武主动问。
“嗯,请你来,想谈谈肃反的事。”夏曦接着道:“四代会把肃反写进了决议案,这是现在要开展的一件重要工作。麻武同志,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呀,这次提拔你上来担任局长是组织对你的最大信任啊!”
“是,夏书记,我一定努力工作,照您指示办。”麻武忙表态。
“目前局势很紧张,敌人正在前方组织向我进攻,而反革命派也企图从内部破坏我们,所以你们要密切注意动向,注意监视可疑分子。至于怎样肃反,鄂豫皖方面已带来不少经验材料,你们应抓紧研究,制定出一个具体实实施方案。首先要搞宣传,可以开个动员会,在机关中发动群众,讲解肃反方面的常识。根据鄂豫皖的经验,现在反革命都以改组派为主,我们这里肯定也隐藏着不少,你们要抓紧清查。”
“是!我一定尽快把这些工作抓起来。过几日我们就准备开次动员大会,讲解一下肃反内容,说说什么是改组派,到时来请您作指示吧!”
“好,我一定参加。”夏曦点头道。
俩人商谈完毕,麻武就告辞走了。
这时一位警卫员又来到夏曦房里报告道:“首长,门外有人找你!”
“是谁?”
“他说是柳克明!”
“啊,柳克明来了,快请他进来!”夏曦说着,自已也站身起来。
很快,警卫员便将穿便装留长发的柳克明引了进来。夏曦与他紧紧握了握手,然后问道:“克明,你怎么才赶到呀?”我们的会都开完了。”啊,我得着通知太迟了。路上又被耽误了许久呢。”
柳克明遗憾地解释着。
这位柳克明,即是毛泽东当年的战友柳直荀。他是湖南长沙人,父亲是留日学生。小时,柳直苟受过良好的教育,并在雅礼大学读过书。二十年代初,他曾积极从事学生和工人运动,在湖南人民驱逐北洋军阀张敬尧的运动中,与学校其他骨干成为驱张主力。1924年,柳直荀加入了共产党。1926年7月,在北伐军入湘后,曾任省农民协会筹备委员会副委员长和秘书长,马日事变后,又参加过南昌起义。后由党组织派往上海、天津、武汉等地从事地下工作。1930年下半年,中央派他到洪湖根据地,担任过红二军团红六军政治委员和红二军团政治部主任。在红二军团改编为红三军后,任红三军政治部主任。红三军开往洪湖后,他被留在房县。任中共鄂西北临时分特委书记兼房县县委书记。20多天前,当他从交通员中接到开四代会的通知后,即直身从房县出发,日夜兼程地赶往洪湖。他从宜昌转向沙市途中,曾乘船遇险,船翻后,他还在江中救过二位同行的年青商人。当他简要将自已一路上的经过向夏曦叙述之后,夏曦便对他道:“现在四代会会议已开过,详细的会议内容你可看看文件。”说着,就将四代会的政治决议案以及其它几份报告给了他一份,嘱他回去好好传达四代会精神。同时又对柳克明道:“现在三军实力不足,你回房县后,要把那里的队伍带回来,再充实红八师队伍。”
柳克明说:“好,我回去就开始行动。”
“你在这里体息两天再走吧!”夏曦又道:“房县根据地不能丢,你回去后,除把队伍主力带回外,也要使那里的游击队伍坚持下去。”
“你放心吧,房县的革命斗争会坚持下去的。”柳克明充满信心地说。
夏曦将任务交代完毕,柳克明就去省委找其他人去了。此时,一位交通员又匆匆来到夏曦房里,递给了他一封前方急件。夏曦迅速拆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省军委并转夏曦:
我军已过襄北。正与前来围剿的徐源泉10多个团周旋。敌欲与我主力决战,我主力避敌锋芒,欲在运动中先歼敌一部分。现在文家墩一线已摆好战场。准备先打尾追之敌韩昌俊旅。战况结果稍后再报。
三军前委(贺龙)
夏曦看完来信,立刻眉头皱起。前方围剿形势日趋紧张,与敌大战不可避免。三军此时应于皂市正面挡住敌人进攻。不能让其进入苏区腹地。而文家墩处在应城境内了,部队拉那么远干什么?夏曦很不高兴。他决定立刻亲自去前线查看一下,及时纠正战斗方案。
当天晚上,夏曦便带着一个警卫排星夜出发,直经潜江,天门向应城前线赶去。
就在夏曦日夜兼程赶到应城前线时,三军包围韩昌俊旅的战斗已结束了。这场战斗歼灭了韩昌俊大部人马,计约3000多人。韩昌俊本人也当了俘虏。
此刻。韩昌俊垂头丧气地被几个红军战士押到了文家墩街旁的一间房子里关押着。韩旅长长得很胖。他坐在房子里的床上,把床沿压得吱吱直响。
3天前,韩的上司——第十军军长徐源泉,在应城召开剿共会议,韩昌俊也参加了。那天徐源泉点名要韩率部队跟着红军,追击围剿,韩立功心切,当场慷慨领命而出,率部穷追猛打,一路直撵红军数日,谁料赶到文家墩时,被早已埋伏好的红军包围了,韩急电要求驰救,军部命他死守阵地,并要他能坚持两日,援军就能赶到,于是他拼命组织部队进行抵抗,无奈他被红军重兵包围,左冲右突也冲不出了。此时他才知自已犯了孤军深入之大忌。在死守了半日之后,这日下午,红军发起总攻。就在他正指挥土兵抵抗时,前线的土兵中,突然有人倒戈起义把机枪掉头扫射旅指挥部,当场打死了他身边的两位副官。韩昌俊见部下反了,知道大事不好,慌忙骑了匹黑马就逃。韩旅阵脚顿时大乱,红军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于是3000多人马都成了翁中之鳖,当了红军的俘虏。韩昌俊也没有逃脱,在一个路坎边,尾追而来的那位排长领着两位红军,将他活捉了。一个堂堂的国民党旅长,就这样糊里糊涂当了红军的俘虏.那位临阵倒戈起义的排长是谁。韩昌俊仔细回忆,这才想起是他部下第三团二营的一个排长,名字叫王雷。
王雷为何会在战场倒戈而起?韩昌俊一直没弄清此人的真实来历。
原来,这王雷原是川军的一个士兵。去年与红军作战时曾被红三军俘虏,王雷被俘后,经过红军的教育,愿意参加了红军。此后,又被军委挑选,做为到敌军中策反的特工人员培训了一个月,培训后经过交通送至武汉,正赶上韩昌俊部招兵,就在那里报了名,从此在韩部当了兵,不到半年时间,王雷在士兵中鼓动,成立了一个名为“抗日救国会”的组织,拉了10多余人参加。有一次,韩昌俊视察部下射击训练,发现王雷枪打得谁,遂指名提拔他当了名排长。
王雷当排长后,利用职务之便,活动范围更宽了。此次在襄北围剿,他随师出征,在文家墩被红军包围,他就乘机在火线起义。打死连长,并指挥全排向旅部发起进攻,韩昌俊遭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立刻指挥失灵,全线随之奔溃了。
王雷带人活捉韩昌俊后,即来到红三军军部,见到了贺龙军长。
贺龙握着他的手说:“王雷,你干得不错,几个月不见,你可真长进大呀,这次火线上没有你的配合,我们的战斗还没这么顺利哩。”
“军长,我分开几月,好想回部队啊,这次我到那边反水,鼓动了一个排,他们都想参加红军。”
“好,好,现在你可以把那一排人都收进部队。”
俩人正说着,夏曦带着一行人风尘朴朴地已到了前线。
贺龙等人迎出门去,夏曦迫不及待就问:“胡子,战况怎样?”
“你看,这么多的俘虏,”贺龙指着那些老街上正一处处被集中的俘虏说:“我们和韩旅只打了一天,就把这个旅消灭了,现在,旅长韩昌俊也被活捉了。”
“好,你们还是打了,我担心这打法不行,这次算你们又侥幸取胜了。”
“不是侥幸,我们是有把握才打哩!”
“实际是冒了险吧?——尽管你们这是打的胜仗,可我还是要批评你们,现在苏区面临的主要危险是敌人进攻腹地,我们部队主力应在皂市一线正面挡住敌人,不让敌人进入我们苏区。”
夏曦这般说着,又问了问具体的战斗情况,当晚,便又召集三军师以上干部开会,再研究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按照夏曦的意见,他要求红军要敢打硬仗,敢正面防御。会上,段德昌、贺龙都不同意这种打法,但在夏曦坚持之下,红三军只好服从命令,又回师皂市,与敌人主力拉开了决战架式。
董晓自丈夫去洞庭湖出差后,心里老惦记着他的安全.近一个月不知他的音讯,她的心里似乎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天上午,她正挺着大肚子在宣传部办公室办公,忽见通讯员段小龙走进屋来。
“啊,是你回来了?是从洞庭湖来吗?”
“是呀!”段小龙很难堪地说:“大姐,潘部长还没有回来吗?”
“怎么?你还问我?他什么时侯回来的?”
“我和他被敌人追赶,打散了,”小龙就把和潘栩一起如何遇险跳江的情况说了一遍。自从那天跳下长江后,段小龙奋力向江对岸泅着,一个半小时后,他终于游到了河对岸下游的一个沙滩。上岸后,他曾沿江走了许久,都没见到潘栩的影子,也不知潘是死是活了。段小龙只碍辗转回了瞿家湾,一面向省委作了报告,一面也告诉董晓。
听到潘栩跳下江了,而几天又不见他回来的踪影,是不是他已遇险了?董晓心里颇为不安,她了解潘栩的水性,在俄国时到黑海游泳就是健将,她相信他轻易不会被淹死,但是,为何过了这么几日没回来?莫非在江中又遇了不测?
董晓获此消息后,连着几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每日只痴望着街巷前的那条通道,期望有一天会出现奇迹,潘栩会突然回来。
果然,她的期望没有失望。这日晚上,快要睡觉时,忽听门外有人敲门。
“谁呀?”
“是我,潘栩。”
“啊,潘栩,你回来了?”董晓惊喜异常。忙将门打开,面前果然是潘栩。他穿着一身长布青衫,象个教书先生。
“嘿,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到江里被鱼吃了……”
“哦,你怕我葬身鱼腹吗,我的命大着,鱼王爷暂不收我呀……”
潘栩笑着,一面将门关了,灯下细看妻子,不禁说道:“潘晓,看你都瘦了,说着,就一把抱住妻子,俩人格外动情地相互吻了一阵。
吻过之后,董晓便问:“吃过饭没有?”
“吃了。我是交通送回来的,他们管吃管喝。”
“那你说说,你是怎样脱险的,怎么到今日才回来?”
潘栩就将如何在江中被人救起,又如何到达上海的情况细说了一遍。在上海住了几日,他受组织派遣,依然又回瞿家湾工作。现在刚到这里。已向省委报到,并报告了这一个多月的经历情况。
“省委现在安排你做啥工作?”
“还没安排!他们说要等夏曦回来才能决定,夏曦听说已到前方去了。”
“是啊,现在环境危急,前方正打得激烈哩。”
俩人谈了一阵工作,董晓即道:“今日你一定累了吧,咱们早点休息。”
“我倒不累,这一段可辛苦你了,你怀着孩子,现在不知感觉如何?”
“他呀,老肯躁动呢!有时闹得我肚子好痛。”
“来,我来听听。”
潘栩就让妻子躺下,将耳朵贴在妻的肚皮上听了一会,然后笑道:“小家伙也不老实,我听到他在里面动着,好象在叫爸爸,我要出来哩!”
“嘿,你就老想当爸爸吗?告诉你,还差两个月。”
“两个月很快呀!我就要做爸爸了,哈哈!”
“你别笑,到时孩子出生,有够你忙的!”
“不怕,不怕,有你娘家人来帮忙,我就放心了。”
潘栩说着,就脱了衣报,俩人亲密的搂着,一块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