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涛说着,就将自已的婚事给伍桂花讲述了一下。原来,万涛早在18岁读书时,其父母亲怕这个唯一的独儿子远走高飞,就早早给他在家乡订了婚。对象是黔江县濯水乡一个农户家的女儿,名叫冉启秀。那一年暑假,万涛回家,因拗不过父母亲办了婚事。这位新婚的妻子端庄贤惠,性格温和,对万涛百依百顺,然而,妻子毕竟没有文化,万涛始终觉得没有共同语言。对妻的感情不深。婚后不久,他继续到川东师范上学,不久走上了职业革命的道路,因怕连累家人,就和家里断了音讯。将原来的本名万铁民的姓名也改成了万涛。从此和家里就再无往来了。现在,冉启秀在家的情况怎样,父母的情况怎样,万涛也都一概不知。
“你现在还能回老家去住吗?”伍桂花听完他的讲述又问。
“不可能呀!”万涛道:“我已投身革命,回老家暴露身份,是要杀头的,再说,一别多年,我和妻子的关系已名存实亡,谁知她又嫁了人不?”
“即然如此,你又还留恋什么?为什么不能再谈婚姻呢?”
“不,目前这种环境不是谈情说爱的时侯,”万涛诚挚地说:“桂花,我还不知你以前的婚姻情况,你能谈谈吗?”
“我的婚姻很不幸!”伍桂花慢慢向万涛谈了谈自已的经历。22年前,她出生在监利下车湾一个农户家里。10多岁时读过2年私塾,对一年轻的塾师产生了好感,俩人建立了恋爱的关系,然而家人却都不同意这门婚事。父母作主将她许给了鹦鹉洲的邹家仁为妻。邹家仁是个好逸恶劳的花花公子。过门不久.那个男人经常打她,身上常常有青班紫痕。去年,邹家仁在外嫖赌,到公安与一娼妇姘上了,桂花忍无可忍,遂离家出走,到苏维埃参加了革命工作。后来被族长“整家规”时,幸为彭国材救下。伍桂花大难未死,对彭国材十分感激不尽。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彭国材救了她,她很想报答于他,做他的妻。然而彭国材是本地人,且已有妻儿,她遂将感情移恋到了万涛身上。
万涛对这一切情况自然不知晓,他只觉得伍挂花的婚姻的确不幸,一朵鲜花插在了牛屎之上,怎不可惜?幸喜她那婚姻已经摆脱,现在参加了革命,获得了人身自由,她可以勇敢地再追求自已的第二次婚姻,伍桂花生得身材苗条,皮肤白净,一张瓜子脸秀气而又匀称。凭她的长象和气质,她是一定能再获爱情幸福的,如果不是目前处境艰难,万涛真愿娶了她做老婆。或者等形势好转些,自已的处境改变了,再与她谈婚事,也不至使她受到侮辱!想到这里,万涛又安慰她道:“桂花,如果革命形势好转了,我也没牺牲,那时我就娶你,你看怎样?”
“行,有你这话,我就一定等你,”桂花激动地答应,然后将头倚到了万涛的身上。万涛感觉有一般热流直通全身。他禁不住一下将伍桂花抱住,俩人便深情地热吻起来,直到天黑了很久,才各自回到镇上去。
在“四大”会议上被气倒了的潘栩在床上整整躺了二天,第三日,他怀着气愤的心情再参加大会。当主持人要他发言承认自已的错误时,他登上台去,心情很激愤地说:“我认为自已来湘鄂西后的所作所为是光明磊落的。向夏曦同志提过意见是不假,但认为这是反党的派别主义,我有不同看法。我没有反党,象我一样,有些同志也给夏曦同志提过意见,但他们现在都承认错了,还说别人的不是,我认为这是卑鄙无赖的行为,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就应当光明磊落,实事求是,为党的事业负责,为工作负责,而不应捕风捉影,随便诬陷好人。”
潘栩的一番发言,当场被认为态度极不老实。于是,他的错误态度又再度受到批判,人们都认为,潘栩的思想很固执。
此次会后,鉴于潘栩的顽固态度,他的省委委员的资格也被选丢了。虽然,他的职务仍在苏维埃任着经济部部长,但省委根据夏曦的指示,不久即指派他到洞庭湖去搞调查工作。
这是2月中旬的一天,潘栩与妻子董晓作了话别。就随交通员一起,通过敌占区坐船进入洞庭湖特区。在洞庭湖特区,潘栩装扮成一个中年农民的模样,戴着竹笠,穿着青布衣,脚穿草鞋,成天东走西转,找当地的党组织联系,对农民的经济状况作了扎实的调查。那时,洞庭湖区已处于白色恐怖之下,地下活动随时都受到国民党团防跟踪的危险。到了3月初,潘栩完成了调查任务,准备回瞿家湾汇报工作。这天下午,他与交通员段小龙一起向江边走去,欲寻一只小船渡过江去。此时。由于一村庄的密探相告,6个全副武装的宪兵忽然从背后的村里赶了出来。这些兵士口里大叫着:“站住,举起手来!”交通员一见情况不妙,忙叫道:“快跑。敌人来了,”俩人就飞快向江边跑去。
“他妈的,快站住。再跑老子就开枪了!”敌人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
潘栩俩人仍不停顿的向前奔跑,为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俩人拉开距离,从不同方向向江边跑着。
“啪,啪”敌人开枪了,子弹擦着耳朵飞了过去。潘栩拚命跑到江边一礁石边,纵身一跃就跳下了水去。与此同时交通员段小龙也从另一处江边跳下了水去。俩人的水性都很好,潘栩到了水中。就只奋力向下游着。
此时,赶到江边的敌人眼睁睁见二人下了水,朝江中只胡乱开了一阵枪,便无可奈何的转身而回。
3月的江水还有些寒冷,潘栩泅了半个小时,渐觉体力有些不支了。此时的长江,浩浩荡荡,波涛连天。潘栩只能顺着江水随波浪朝下飘流,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艘下行的客轮驶来了,甲板上的船员老远望见有人在水中挣扎,便将客轮向落水者靠去,精疲力竭的潘栩抓住船上抛下的绳索,他终于被船员们救上了客轮。
甲板上,旅客们见救上一落水者,纷纷前来现看。有人送了衣裤给他。潘栩扔了湿衣,渐渐便缓过了气来。客轮上的船长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落下水,他自称是从上海来的小贩。因搭乘一小船过江,被船主威逼抢劫。还要杀人灭口,他不得已才跳江落水。船主对他说的话未生怀疑,就免费带他直接到了上海。
第三天。船靠黄埔江码头。通过秘密联络站的联系,他在恒丰路一家杂货铺里,与中央常务委员张闻天见了面。
“你是专程来上海的吗?”张闻天见面就问。
“不,我是在洞庭湖区工作,被敌人跟踪追捕,跳入水中被一客轮救起,才漂到上海来的。”潘栩说着,就将详细遇险跳江被救的情况细述了一遍。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又乘船回洪湖去。请组织上帮忙给我买张去监利的船票。”
“行,你就休息几天吧,等买好船票,我再通知你。”
俩人说着,张闻天又问起湘鄂西省四次代表大会情况。潘栩又直言不讳地说:“那次大会上,中央认为我们给夏曦提意见是别有用心,指责我和万涛是搞派别主义,是反国际路线的。这个帽子太大了,我认为这是一种偏见。不知中央为什么作出这样的命令,是不是王明的指示?他们为什么老排斥打击我?”
“王明已到莫斯科去了,现在常委主要是博古负责。”张闻天也有难言之隐,关于湘鄂西的党内不同意见,他也有不同看法,比如博古等人坚持认为这是派别斗争,反夏曦就是反中央分局,反中央分局就是反党中央,他对这种观点不赞同,但是博古在常委中是主要负责人,他完全听命于王明的指挥,王明早些年在莫斯科读书时,对潘栩就采取排斥态度,所以博古对潘栩也没有好印象。当最近尉士钧到中央汇报时,中央就给潘栩和万涛一起定下了宗派主义的结论,甚至认为他是托陈取消派。张闻天对这一切了解得比较清楚,但又不好讲明,于是只有安慰潘栩道:“你对上面的处理有意见可以保留。但工作还是要好好干,不必消极,有些有争议的问题,过一段历史会作出公正的评判的!”
俩人就这样交谈了很久,方才分别离开小杂货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