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当孩子上学后,父母应该对孩子的智力进行熏陶。而且年轻人只能在家中获得它,否则就无从获得。这种熏陶并不是获取知识,也不是获得学习的能力,而是培养欣赏、享受,在思想和言语表达中的正义、真实和美丽的能力。
——夏洛特.梅森
家庭文化——书
即使当孩子上学后,父母应该放弃任何智力训练方面的尝试,然而对孩子的智力进行熏陶却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年轻人只能在家中获得它,否则就无从获得。我的意思是,这种熏陶并不是获取知识,也不是获得学习的能力,而是培养欣赏、享受,在思想和言语表达中的正义、真实和美丽的能力。……他斜倚着,在一棵露出了桀屈的橡树根下溪水冲过树木发出哗哗的声音;水一直流到树林深处一只可怜的母鹿处,它带着伤感逃脱了猎人的追捕,它疲累得快要枯萎——例如,一个人读上面这首诗,而且从中仅仅得到四个事实:斜倚着的人,橡树,水声以及受伤的母鹿。另一个读者,捕捉到了这些以及更多的一些东西——一个令人愉悦的想象画面,以及由这种想法的表达、这种纯粹的单词顺序而产生的特别的喜悦。现在,其他的条件都相同,而第二个读者所享受到的快乐却是第一个读者的百倍,他有第六感,一个新的快乐的入口,这为他生活的每个小时都增添快乐。如果人们是为了变得富有,而不是为了享受生命中的满足而生活的话,他们没有智力熏陶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如果我们要过好生命中的每一天,那么把获得快乐的能力交到年轻人手中就是一项责任。他们应该被教育直到胜任于阅读,一些孩子,天生对书就像鸭子对水一样。但是孩子并不会自发地从表述得很好的精妙思想中感受到快乐。其次,它也不是学校通常进行的那类训练,目的在于使男孩和女孩们对各种生活场景有足够正确的认识,以及具有时刻留心提升机会的智慧,这是大部分学校试图而且确实在做的。学者教育的内容则是——在这方面传统教育做得更多——将学生培养成为具有教养、具有有素的智慧、对思想中的每一个精妙之处都很敏感、同时又随时准备采取行动的人。
但是我们时代的压力和匆忙以及对“有用”的知识的呼唤把传统文化赶出了这个领域。父母们将不得不下定决心,他们不仅仅应该补充学校的道德训练,而且还应该提供智力熏陶,没有它知识可能会成为能力,但却不会成为快乐,也不会是获得快乐的途径。关于随意阅读的习惯,约翰?拉伯克先生说出了明智的、令人心折之语,它是一种心智的浪费,它所带来的危害超过我们的设想。许多甚至不愿意读一本典型的富有才气的小说的人,会毫不犹豫地坐下来读一本愚蠢而无聊的著作。任何七拼八凑的东西,任何内涵薄弱的东西都能用来“消磨时间”!铁路书报摊“碎片残篇”的文学作品就是一种典型。不是所有人都会读这种有着刺激性标题的文 章,但是这种层次的文学像蝗虫一样吞噬着我们之中一些人本来就不怎么样的阅读能力。这种危害开始于托儿所(育婴室)。当孩子根本还不能阅读的时候,一大群友好的人们就通过推荐“好书”来表示他们对孩子的关心。一本“好书”不一定非要是图画书,而是一本每页都恰当地由对话或小段文字组成的书。紧接着托儿所之后是学校时期的好书。在此之后,我们就开始读“穆迪的”最有启发性的小说,这种“好书”的承继从不辜负我们,我们没有时间进行任何智力素质方面的工作,而且我们仅仅有和吃牛乳饼长大的学校女孩一样的消化能力。斯科特的书就像尘土一样枯燥,甚至连金斯利的书也是“呆板的”。
我们终身成为“可怜的阅读者”,比那些乡村里的妇人也好不了多少。很有可能这些批评一个读者也没读到,我就像布道坛前的牧师在猛烈抨击那些根本没到教堂来的小偷和醉鬼。然而错误是有传染性的,甚至是有阅读习惯的父母的孩子们也不安全。看好托儿所,不要让任何有不正确的文学品味的东西进入,让孩子们反复地阅读一些书长大。
不让他们读那些不引起一点思考的读物,这并不难做到,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活动和努力都是令孩子快乐的。我们这些年龄较大的人,走出了我们的《鲁滨逊河流记》,进入了我们的斯科特,我们并没有发现这些大餐难以消化。我不知道现在拥有许多书的小女孩,她是否经历过我记忆中的11岁的女孩所体验的强烈的喜悦。她蜷伏在火炉旁边,紧抱着她的膝盖,认真听她从没听过的《吉尔斯坦的安妮》的朗读。由于某种原因,这个故事再也没有被读到,但是直到今天,没有什么印象比那些蒙面的人、下沉着的地板、不可思议的旅行、寒冷而明亮的阿尔卑斯山更加生动——也没有什么比“菲利浦”对他父亲恭顺尊敬的行为导致了更强烈的道德上的印象。也许之后被另外某本书所导致的印象在强度上会列于其次。但是我们应该使我们自己适应新的条件。“为年轻人准备的书”过去少而枯燥,现在它们很多而且令人愉快。在与这个主题有关的问题上,我想就讲故事的问题再插一句话。以下是其中一些要素,它们使故事值得阅读,值得在许多甜蜜的“童年时光”里讲给小听众们听——优雅精美的细节;通过强大而细致的触动传递一种高尚秩序的道德推动;甜美的人类情感;让孩子对自然界产生一种温和的奇思妙想;幽默,同情,善意的嘲讽。最后,事实上,故事并没有开启孩子们,也没有养育自我意识,自我意识的开端对于孩子,可能是个体的“人的降临”。
然而孩子们从故事中就不会吸收这些吗?会的,但是让我们坚持这样一个标准——不解释故事或其中的任何一部 分。你种下了种子,让它自己发芽成长。每个父亲和母亲都应该有一个故事的序目——12个就可以,它们是优美地叙述出来的美丽的故事,孩子们不能忍受过多的变化。“妈妈,你漏了那位女士睡袍的沙沙声!”孩子们生气是有理由的,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观念,即他们生活于其中的故事只不过是一种“海市蜃楼”。除了看书,还有听阅读——在生活最初的五、六年中。无尽的故事书,戏剧场景的连续更替,它们就像孩子视野中不断变换的画面,对他们是一种精神和道德上的浪费。他得不到提供成长养分的东西,也没有时间消化他所得到的东西,这也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告诉我那个救了哈勒姆的小男孩的故事!”知道这个故事的孩子会多么频繁地要求再听一遍这所有故事中最能培养英雄气概的故事!而且在朗读的基础上讲解故事还有另一个好处,后面的讲解往往只是轻轻地来也轻轻地去。但是如果你一定要研究你的故事,如果你打算选它作为孩子们的精神面包,那么,你就要用商人挑选优良珠宝的谨慎来选择故事。再者,在讲故事的过程中,父母不过是中介人,他们所讲的故事才像母亲的乳汁一样是直接地、有目的地给出的食物。聪明的父母会告诉我们,他们的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坐着沉思经常讲述的故事。但是父母要记住,他们所讲的故事才是哺育孩子的精神食粮。慢慢地,孩子们就该自己阅读,学习,消化了。顺便说一句,在孩子开始上学之前,可能正是父母关心一下下面这个有点重要的问题的时候。在描述方面我们做得很差。我们通用的词汇几乎不超过12个。
而且这些词汇之中,一个人很少在每天的使用中超过一两个。一杯茶、一件衣服、一幅画、一本书、一个人——是“好的”、“完美的”、“合口味的”、“令人愉快的”、“愉快的”,这样的说法是根据说话人的词汇量或词汇偏好而定的,而根本不是由所说事物的性质决定的。一样东西可以是“好的”、“非常好”或是“简直太好了”某人对于所有令人满意的事情都用“简直太好了”来表达,而同样的事情在另一个人的表达中则仅仅是“好”。作为一条规则,每件事情和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性质,在一瞬间看出这种特殊的本质是什么,并且用最恰当的词语表达出来,是天赋的表现,或者说是有最高的教养。“伦敦的状况,那个深不可测的问题”——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说话的人是个有着恰当的感知洞察力以及宽广的思维范围,非常熟悉这方面的问题,那么短的一段对话中的一句就可以表达出所有的意思甚至更多。“深不可测”这个词的贴切用法让说话者给他人留下了一个好的印象。小孩经常因为他们用词的贴切和优雅使他们的长辈感到惊奇或有趣。我们只有不断培养他们的这种能力,向他们呈示出好的词语,把老是不变的“愉快的”、“合口味的”等用法看成是愚蠢的用法。而且我们不仅仅要让孩子们在社会上干得出色,而且也要做一些事以保全我们遗产中美丽的母语这个宝藏。从16、17世纪的作家中去寻找优美而有力的撒克逊语所描述词句为我们每天所用是值得的。弥尔顿一个人就提供了一个宝藏。在赞美歌的开头有半打形容词用词新颖,也许对那首赞美诗来说,这半打词如果不是在形式上就是在它们的用法上是独特的。我们不能不谈到“像金色的发髻”一样的太阳,这个形容对我们来说太美妙了,但是把“可喜的”这个词吸引入我们日常话语中是值得努力的。再有,在美妙的《时光颂》中的“制造快乐”——我们还有更恰当的词来形容我们最好的场景吗?
写信
迷人的写信艺术确实已经随着半便士明信片的引进而退出了吗?毫无疑问,“两方面都有很多可说的”会是罗杰先生柯弗利式的决定。不管怎样,如果我们不写信,就不要去批评那些有用的小卡片。但是,我们不写吗?难道我们不都是通信者吗?我们的信件因为它们动人的、洋溢着才华的谈话而令人愉悦,恰恰是这种温和和信赖的接触使信件成为一件个人的事情。难道我们不知道怀着肯定的心情打开信封,以最纯粹的愉悦来看信件的每一行的滋味是什么吗?是因为我们喜欢写信的人吗?不一定。早晨邮递员可能带给你一封你并不认识的人写来的信,它会迷惑你,让你一整天都充满安乐的感觉,而这种快乐,不是因为信的内容,而仅仅是因为它亲切的礼貌让你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关系融洽。有人可能回绝好意而另一个人则可能接受它,而且,表达谢绝的方式可能比起表达接受的方式更让你愉快。
可能,诚挚的尊重是给一封亲切的信增添滋味的要素,如果我们写的信没有我们的祖父、祖母写的那样迷人,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充分地想念彼此而不能发自内心地写出值得倾吐的内容吗?父母住在印第安的孩子们常常写出和收到有趣的信,这是因为孩子们和父母们很高兴充分利用这条唯一的途径了解彼此。也许父母不应忽视任何给孩子们写详细的、热烈的信件的机会。让他们怀着这样的信念长大:写美好的信是值得的。学校男孩那种一个学期只用两张“一切都好”、“哪一辆火车”明信片打发父母的做法是不可取的,除非只言片语体现出了智慧的灵魂!
大声朗读
父母很少有机会为被学校生活和相关事务占满的男孩提供智力熏陶,因此就更有必要充分利用这少量的机会,因为当男孩离开学校时,他已经被塑造成型,他的思想不容易走上新的轨道。父母要做的就是为孩子疲倦不堪的头脑保持通向愉快之地的畅通的渠道。在这方面很少有比家庭里大声朗读的习惯更有帮助的了。当每个人都在倾听的时候,甚至一本枯燥的书都变得饶有趣味,而在朗读间隙的眼神交汇,又使一个需要力气和兴趣的工作变得令人愉快。自己一个人读《新来者》就像坐下来独自享受草莓和冰淇淋的大餐,其实每一页都有这样的草莓和冰淇淋需要分享。不管怎样,很少有比在冬天的夜晚偶尔花上一个小时大声朗读的习惯更能加强家庭纽带的了。这在当时是令人快乐的,回过头去看也是令人愉快的,它提供了许多欢快的、甜蜜的、充满智慧的交谈,而且通过智力上的共鸣,加速了家庭感情的生长。确实,令人惊讶的是所有的家庭都忽视了这种可以获得纯粹的快乐,得到道德上、智力上的文化熏陶的简单方法。但是大声朗读的习惯不应该是随自己高兴就拾起或放下的习惯。
放弃了这个习惯后,再要拾起它就很困难了,因为放弃的同时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摸索出一种智力娱乐之图——可能是垃圾般的东西——而这会让他成为家庭之“书”不情愿的听众。不,让一个小时的大声朗读成为家里冬天夜晚的一个部分——不管怎样,每周一或两个晚上——这样,每个人都会期待它,就像饥饿的男孩期待他的晚餐一样。如果朗读要让听众愉快,朗读本身应该是清楚的、从容的、要充满情感的。而这就是父母应该亲自为他们的孩子做的事情,因为从孩子能够流利地阅读开始,没有其他人会让他们养成为他人的快乐而阅读的习惯。在不清晰的、粗心的发音之后,最令朗读者难堪的两个毛病也许是,因为看不清下一步是什么而导致的慢速,而且会在新句子上结结巴巴,以及喘气的习惯,就像出水的一条鱼,在一句话的过程中来上好几次喘息。最后一个毛病很容易克服,“在阅读的过程中不要从嘴唇间呼吸,而要总是从鼻孔中呼吸”是一个安全的法则。如果在吸气的过程中嘴唇闭起来了,还会有足够的空气被吸入肺中,而且给朗读者提供“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