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阳戍回府之后,连官服都未来得及换,立即让管家叫来阳墨,进书房议事。
“墨儿,今日朝堂之上,陛下让陆鼎选练新军,你有何看法?”阳戍问道。
“他们是我们的盟友,新军……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弊。不过,这盟友,当真可靠?”阳墨依然心存疑惑。
“绝对可靠,当日,若无他,便无你。我二人潜伏秦国已有几十年,从当年小兵到现在的将军,不知经历多少苦难,从未改变过。”像是表忠心一般,阳戍略带激动的说出这些话。
“父亲莫激动,毕竟我们要干的事得保证万无一失。对于我们来说,失之毫厘,差的可就不止千里了。”阳墨解释道。
“老夫省得,快春闱了,你可准备好了?”
“这有什么可准备的,到时候带着脑子去就行了,策论是我最拿手的。”
“行了,你去吧。”阳戍挥挥手。阳墨退下,回了自己院子。
他刚坐下,侍卫赵傅便拿着纸卷开始汇报:“禀主子,陈国国主病重,三公监国。魏国在秘密训练新军,燕国似与魏国交好,南番没有新情况。”
“你说陈国国主病重,可查到是什么病?”阳墨问道。赵傅回答:“尚未。”
“着手去查,继续注意其他动向。”阳墨挥挥手,遣走了赵傅。
阳墨今日着一袭白衣,略带些仙风道骨,他走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春风轻抚过他的衣襟,亭外的小丫鬟都快要看痴了。而已成为别人眼中之景的阳墨,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已经陷入回忆之中。
他想起年幼时,老爷子将他搂在怀里,铠甲搁着他的脸,他嗅着风沙的味道听老爷子讲关于梁国的故事。每每讲到梁帝,这位由铁铸成的将军都不禁泪湿眼眶。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沧桑,感恩,悲伤,坚毅,惋惜……直到如今,他依旧不能将老爷子所有的感情都概括出来。
现在,另一位梁国的将军也来了,他的身上背负着同样的使命。阳墨抬头望向天空,他仿佛看到了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那双眼睛威严却不失慈爱。“是时候了,父皇,我们的江山,该收回来了。”他在心中这般道,语气平稳,他眼中的云淡风轻也尽数被雄心所取代。
时间向前行进,不为任何人或事停下脚步,在无数学子的期盼中,春闱终于到了。
原帝初建国家,便定下了文人科举这一制度。无论士族寒门,必须通过科举才能做官。
于是,人们便可以看到蓝袍与贵胄同站一列,绮绣与缊袍掺杂,等待进入贡院的情景。
此时,阳墨也在队列里,看起来于平日并无不同,依旧是白衣曳地,飘飘欲仙。半晌,他终于进了贡院,被带到了一间号房。在这一方天地里,他开始书写自己在这片山河上的传奇。
阳墨坐下来,微微闭目,再睁开时,野心与复仇的欲望已被尽数敛去,低头看到纸上的题目——二十年之期将尽,我大秦将面对何种局势?又该如何应对?他的嘴角牵出一丝笑,可见其成竹在胸,又思索了一会,他便开始写这篇策论。
守本扩张论
约期降至,各国蓄势,今之天下,可谓暗流汹涌。依臣微志,大秦守本扩张,所需约二。重本不抑末,此其一;编练新军,此其二。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会试结束了。书生们陆续走出贡院,回到处所,他们都期盼放榜的那一天。毕竟,从小熟读圣贤书的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治国平天下。只有过了会试,才能去参加殿试,才能面对当今圣上论时事。
走出贡院的阳墨,一眼便瞧见了自家的马车。他走过去,将手上的物事一股脑儿塞给车夫,便上了车。刚刚掀开帘子,耳中就传来阳铎的声音:“如何啊,旧辙?”
“会试的考题总是这般,你们在朝堂上吵什么我们便要写什么。还能如何,守本扩张。”阳墨答道。
“这等题目,你们书生要如何写?你倒罢了,读过兵书,他们呢?”
“那我如何知道,我会写便够了。再说,陛下要的可不是空谈经书的呆子,将来打仗,定是有军师的,战场上与敌人讲仁义礼智信,呵呵,可笑至极。”
“对了,父帅叫你回去之后去书房一趟。我得回营,送你回府我便走了。”
“省得了,你也小心行事。”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停下了。照常,从贡院回阳府约莫得一刻钟,今日才走了一会,定是前面有事了。这时,车夫在外面禀报:“二位公子,是陆小姐。”
阳铎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旧辙,快下去救美。”
“二哥,我刚从贡院出来,跟叫花子没什么分别,美人瞧见我便不想被救了,还是你去吧。”阳墨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对阳铎说道。
阳铎见弟弟的衣着确实不雅,便也没再打趣,起身下车了。
那边站在车旁的陆璟正着急,不经意间抬眼,看到不远处阳铎从马车上下来,眉宇间的焦急散了一半。阳铎走近,先行一礼,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陆璟回礼说道:“见过二公子,我的马车突然坏了,尚不清楚缘由。”
“若陆小姐不嫌弃,我送你回府如何?”
“二公子相助,岂有嫌弃的道理,感激还来不及呢!”
阳铎笑了笑:“但愿如此。”他吩咐下人把马车带回去,然后带着陆璟走向自己的车。
陆璟一上车,便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阳墨,于是只好坐到左边,刚刚坐定,阳铎也上来了。
还未等阳铎说话,阳墨就道:“陆小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