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宝玉见了自已小心翼翼的态度,倒不好意思了,浅笑一下:“玉儿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表哥了,近来学业可有用心,”宝玉忙点了头,惜春上前拉过黛玉的身子开心的说:“林姐姐,你总算来了,明儿大姐姐回来了,我们都到园子里逛逛吧,“黛玉含笑点头,惜春和迎春也上前和黛玉打了招呼,只史湘云冷哼一声,黛玉奇怪的望了史湘云一眼,不明所以,史湘云忍不住上前找黛玉理论:“林姐姐,为什么前两日老太太叫涟表哥去接你不来,自已的亲外祖母叫人去接你,你还拿乔,还真当自个儿是什么身份了?”
黛玉脸色一冷,这史丫头抽的什么风,史家可真是个缺教养的人家,清艳艳的望着史湘云:“我是什么身份,恐怕你还不配知道吧,如果不是念着贾家还有一点血缘关系,我林黛玉凭什么到这里来受你的教训,别说你是一个小小的史家丫头,就是你史家的公候夫人来还要对我大礼参拜呢,我本念着姐妹情份,你倒会仗义,凭的太没有教养了,这里是贾家还是史家?”
黛玉的一番话,连坐在榻上的贾母脸上都失了色,难道玉儿真的另有身份,连史家的公候夫人都要下跪,莫不是我外祖母见了她还要下跪不成,屋子里的人脸色各异,惜春倒笑眯眯的看着史湘云吃瘪,越来越佩服林姐姐了,她果然有气魄,看这屋子里的人都被震住了,春纤见众人无话,上前一步对着贾母说:“老太太,你接了我们姑娘来就是为了让人教训的吗?”贾母醒过神来,立刻怒责湘云:“史丫头你越来越放肆了,什么时候都爱出风头,还不向你林姐姐道歉,”史湘云见一向疼爱自已的贾母坦护着黛玉,气得眼泪一下子出来了,被黛玉训斥,现在连贾母也骂她,史湘云回身对黛玉道了歉,气得跑了出去。
贾母坐在榻上小心的问着黛玉:“玉儿,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黛玉摇头浅笑:“也没什么意思,只是那丫头太过份了,该着好好教训她一顿,想那史家也真该好好管着她了,由着她如此胡闹不成,凭的太没教养了,”黛玉的话让老太太的脸色很难看,因着那史湘云大部分都是跟着自已过活的,黛玉这番话无非是说自已没管教好,想自已一个亲外祖母竟沦落到外甥女说教,贾母的心里气闷得很,若非因为黛玉身上的一切,她也是懒得接她过来了,这孩子现在怎么如此尖锐,吩咐了凤姐依旧把黛玉安置在流云居里,凤姐应了一声,着人安排,丝毫不敢怠慢。
黛玉入住流云居,随后紫鹃照旧过来伺候着,一看到黛玉,紫鹃心里倍感温暖,上前给黛玉请了安,流去居里也被紫鹃每日里收拾得干净清爽,一会儿功夫,惜春带着丫头入画找了来,看周围无人,惜春小心的提醒:“林姐姐,你干嘛过来,太太和那薛家的姑娘每日里嘀嘀咕咕的怕是在算计着你呢,你何必过来,”黛玉冷笑:“我倒要看看她们又想耍什么阴招,看来那薛家丫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她哥哥的事她是吸取不了教训了。”
惜春听黛玉如此说,倒有些诧异,林姐姐有这么大的本事?其实黛玉也只是猜测,薛蟠这件事只怕是四哥插手了,要不然不可能平白把一个小案子调到刑部去受理,刑部每日里公务繁忙,只有下调的,从没有上调的话,除非是大的刑法,偏这小案子上调,可能是四哥怕人中途使什么诡计吧。
黛玉和惜春在屋子里说着话儿,那迎春和探春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宝玉,几个人走进来,探春看到黛玉笑得格外的甜,柔声向黛玉打招呼,对于探春的态度才是黛玉最奇怪的事,她没来由对自已如此亲热啊,是为了什么吗?黛玉招呼几个人坐下来,吩咐了紫鹃上了茶水,众人坐下又是一番说笑,也没提刚才不愉快的事,相处得极开心。
流云居的外面,小丫头的声音传来:“赵姨娘来了,”打起帘子,探春的生母赵姨娘走了进来,望着探春的眼神怯怯的,探春看到赵姨娘脸色有些不悦,挨着众姐妹在此,不便厉声,只冷淡的开口:“你来做什么?”赵姨娘小声的说:“明日你大姐姐回来省亲,你兄弟的衣衫都太破旧了些,能不能烦你到太太跟前要了一块布料,让我赶着给他做一件像样的衣服?”
探春一听,脸色一沉,声音尖锐而高昂:“姨娘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来的兄弟,我的兄弟只有宝玉一个,再说了,大姐姐即是谁想见就见的,也要有那个头面,穿不穿有什么差别着,大姐姐怎么可能见他,只穿了平常的衣服又怎么样?”赵姨娘素日是极怕探春的,今实在是想替贾环争个机会,便来央了探春,好歹她是自个儿肚皮里出来的,只想不到探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已没脸,给自已没脸倒也罢了,凭什么给自已兄弟难堪。
赵姨娘气得撒起泼来:“好你个死丫头,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生了你,凭的自已兄弟都不认了,自个成了正经的主子,兄弟倒成了下人了,”赵姨娘越说越伤心,干脆大哭起来,探春一见更觉赵姨娘可恨,脸色更冷:“你还有个主子的样子吗?在这里大哭大嚎的成什么体统?”赵姨娘哪里理探春,一径哭着数落:“这会你倒称起我们是主子了,自是主子,为什么别人都光光亮亮的,只我们不成样子呢?”
赵姨娘正哭得伤心,凤姐正好过来看望黛玉,一见赵姨娘在这里撒泼儿,那脸色可就难看了,赵姨娘看到凤姐,就好比那老鼠看到了猫,立马住了嘴,凤姐柳叶吊梢眉一蹙,威信自然三分,冷哼一声:“赵姨娘,你又做什么撒泼,是不是不想过了?敢跑来和姑娘闹,”探春一侧身子哭得伤心,那凤姐忙上前劝了起来,黛玉冷眼看着这一切,倒觉探春太过做作,自已亲生的娘,亲都亲不过来,就算出生不好,也是没办法的事,怎么能嫌弃在这样呢,赵姨娘这会儿也不敢再开口,站在一边,听候凤姐发落,那贾环听到太太屋子里的彩云来报,说姨娘找三姐姐了,唬得立马赶过来,见流云居里立着一堆儿的人,只小心的走进来,也不敢多说话,扯扯姨娘的衣袖。
凤姐看见贾环来了,骂了一句:“你个作死的,做什么不看着你妈妈点,让她来找姑娘的窝心,凭的添了一肚子气,快领回去,惹让太太知道了,小心你们俩的皮,”贾环应了一声,拉着赵姨娘往外走,黛玉站起身,清脆脆的叫了一声:“姨娘,”赵姨娘垂着头也不敢再看屋里站着的人,应了黛玉一声,黛玉吩咐了春纤一声:“去把那旧年的衣料拿了两块来给环哥儿做两件衣裳吧,好歹明天也是个大日子,难得姨娘的一番心,原也是该着的,只是以后讲究个礼数,你该背着点和姑娘好好说,姑娘哪里就真不当姨娘一回事了,”黛玉的一番话说出来众人心服,探春也不言语,凤姐更是佩服的点头:“到底是林妹妹做得令人心服,赵姨娘你拿了布料去吧。”
春纤把布料递到赵姨娘手里,赵姨娘欢喜的拉了贾环谢过黛玉,娘俩走出流云居,黛玉让凤姐坐下来,春纤赶紧的上了茶水,凤姐忙问黛玉缺不缺东西,但凡差的只管开口,她立马给办了,黛玉笑着谢过凤姐的好意,她也就来住两天,哪里就缺东西了,只不过也难得她的一番心了。
探春因赵姨娘闹得心烦,便先告辞回去了,宝玉因黛玉不大答理他,也就自觉没趣,好不容易盼到林妹妹来了,妹妹偏就不理人,只顾着和姐妹们一处处了,宝玉定定的望着黛玉,黛玉知道冷落了他,忙张嘴问:“表哥怎么不说话?”宝玉立马欢喜起来:“妹妹只顾着和姐妹们亲热,也不理我,我还以为妹妹再不理我了呢?”黛玉挑高笼烟眉:“表哥这话就差了,玉儿本就是闺阁女子自然该和女子亲近,若非是从小儿一处处了,原该不见表哥的,哪里能一处处了,理出闲言碎语的,让人家说了闲话儿来。”
凤姐和惜春抿嘴儿笑,宝玉原就该让人说教说教,整日家的就知道和女孩儿玩,也不务正业,就那书读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太太宠着不让老爷知道,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那宝玉却心里想着,这林妹妹怎么就这般的混浊了呢,女儿家原该是玲珑心的,怎么倒变成凡夫俗子了。
凤姐一拍手笑道:“宝玉今儿个总算耐听着些,平日里谁说都听不进去,今儿个是不是该听进些了,”宝玉站起身冲着凤姐作了一揖:“好姐姐,你饶过我吧,本就有个林妹妹,这会再加上个你,即不是让你宝兄弟没处呆了,”黛玉浅笑:“没处呆,自回碧纱厨去看书去,”众人倒是大笑,惜春站起身推了宝玉一下:“还不快回去看书,当心明天大姐姐考你,”宝玉听到惜春的话,倒是醒过来,忙和几个姑娘打了招呼,回碧纱厨翻书去了,明天元妃归省必然考宝玉,这元春原是极疼爱宝玉的,想当然最关心的就是他的学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