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摸着下巴,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说:“我就从头说起好了。那天我拿到了那个女人的资料之时,就如我先前所说,我并没有把握能够杀掉她,但是当我看完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能成功!’当时我只是有这种感觉,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计划,所以我花了余下一整天的时间去分析去策划,我排除了所有可能性,终于让我找到了方法。
“拿破仑曾说,战争的火力必须集中在一个点上,并打开一个缺口,要打败一个人,也必须找到这个点——她致命的弱点,找到了这个点并死死地按住,即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轻易打败她,至于那个女人的弱点,就非常好找了。”
“等等!”百里归一道,“你说的这些谁都知道,但是我们早就做过分析,这个女人几乎没有弱点,不,当然也有,而且不少,但是她非常警觉,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隐遁逃走。所以她的弱点我们几乎抓不住,否则我们也不会提前来此设伏。”
“不错,你说的很对,但是,没有弱点是对你们而言,对我来说就是一大把了。你们是强者,她自然要把所有的弱点掩藏好,但我不是,所以对我来说,她的弱点就是随处可见,”他停顿一下,“不过这里不得不表扬你一下,你本来就是抓住了她的弱点,才能将她逼到我们这个丸湖小城的。”
“哦?”百里归一眉毛一挑,“怎么这么说?我好像没跟你说过什么。”
安乐笑道:“想想就知道了。这个女人胆大心细又聪慧过人,敢想敢做,平时行踪飘忽不定,毫无规律可言,要伏击她可谓是难上加难,那么,你们又是如何确定她必定会来到这里?”
百里归一讪讪笑道:“好像你已经看透了,我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呢。”
安乐说:“看透说不上,多少能猜到一些,你应该是反利用了她聪明过人的特点。我猜想你是在她通往这里的路上布下人手假装要伏击她,这才诱使她往这个方向前进。具体怎么分析的我就不多说了,太麻烦。话说我问过腾飞大哥,他说你并不是你们组织的武力派,反倒是属于谋臣一类的角色,但是这正是他们派你来的原因。”
三国时期,诸葛孔明教关羽在华容道故意放起炊烟,反而诱使曹操朝难行的华容道前进,正是利用兵法中的虚实之道,让多疑的曹操被自己聪明反误。而那女魔头生性既然谨慎,也能算是多疑,百里归一几番设计,总算引她过来了。
百里归一说:“我设计确实如此,但关于叶家派我来的原因你倒说错了,就战力而言,那个女人确实是上流,但是叶家能执行此任务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最近发生一些事,能做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所以这才不得不派遣我这个不会打架只会在幕后玩玩小心思的人。”
“这样啊,那我继续说了。”安乐双手环抱,想了想,“我曾听过一个理论,一个成功的杀手要学会在人前隐身,并不是说会让别人看不见的魔法,而是说需要使用隐身的技巧,要让你站在别人面前别人也认不出你。显然这一次,我就是成功地做了一次杀手,我完美地使用了隐身的技巧,让她完全不会怀疑我。”
说着安乐还故意停下来卖卖关子。
百里归一笑道:“得了吧,继续说吧,都说了这么多,我也猜到了是什么,别怀疑我的智商哦。”
安乐挠挠头说:“好吧,其实说起来很简单,我就是假扮成她想要侵害的对象。没有一个屠夫会怀疑待杀的羔羊能够咬死自己,她也不会,在你们眼中,我确实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所以这个角色很适合我,而且为了让我这个身份万无一失,我还冒了一个非常大的危险,我不让任何人在暗中保护我,以免她发现了起疑心,同时这也就是说,这一次,我不成功,便成仁!”
“好!”百里归一鼓掌,“好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竖起大拇指,“有魄力!”
安乐笑笑,继续说:“初步计划就这样想好,接下来就是如何以这个身份进入她身边,这才是个难题。”
“你等等,让我来说。”百里归一抢道,“你说的难题我知道,你不可能主动找她,必须要让她以你为目标来找你,但是,各项调查显示,那个女人下手的目标都有两大特征,一是正值青春年少,都是15岁左右少年,二是都生的特别俊俏,你已经17岁了不说,”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安乐,故作品头评足的神色,“就你这打扮,啧啧,难!确实很难成为目标。”
安乐不以为意地说:“那你说说,我该怎么样才能成为她的目标。”
百里归一仔细推算,横竖想不到安乐如何才能成为那个女人的目标,刚一个“我”字说出口,想说不知道,又突然转念一想,虽说当时第一次与那个女人正面交锋时就是以这种方式设下圈套,但只这么想的话,未免也太死板了,最终目的是接近,而不是成为她的目标。
于是说:“不对,你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接近她的。”
“不错,你果然还不至于迂腐。”安乐赞道,“虽说我接近她不是因为她选了我,但是最后我确实成了她的目标。”
知道安乐是在吊他胃口,百里归一忍了又忍才没有说话。
安乐说:“在你们那个世界,关于打架、战术、谋略等等方面的智慧可能无人能够及你,但是在我们普通人的世界你里,有一门犯罪心理学是你们不会接触到的。”
说完安乐又卖个关子,百里归一忍不住道:“快说快说,别绕弯子了。”
安乐笑道:“据你们的调查,所有的被害人的尸体上也有共同特征,他们生前都有过被性侵的痕迹,而且都是在残忍虐待中的性犯罪,她为修炼功法要吸人阳气,但每次吸取又不致人死地,所有的受害人都是在****中死去,真正死亡时间是在最后一次******那一刻,然后还有一个特征,他们的尸体都是不完整的。”
百里归一当初看到那些照片时心里都有些发麻,现在看到这孩子似乎毫不在意地说出来,顿时对这孩子感觉有些恐怖,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接着说,这跟你接近她又有什么关系?”
安乐说:“当然有关系。在我们的社会,这样的犯罪案例时有发生,犯罪者都有共同特征:性格孤僻,伪装性强,初次犯罪大多在25至30岁之间,最重要的,他们都有着不幸的家庭和悲惨的童年。”
百里归一恍然道:“确实如此,那女人现在看起来不过才二十来岁,但她修炼魅惑交欢之术,又善吸人精气,不能以此推断她年龄,况且数年前有人见过她,因为她长相貌美,但性格怪异,所以印象深刻,那时从旁人口中得知她23岁。”
“不错,我们更能以此来推断你们查不到她身份的原因,”安乐说,“我们可以想象下,她既然童年悲惨,甚至有可能经常遭人虐待,那么她高超的法力又是怎么练出来的呢?”
“嗯,是的。”百里归一点点头,“我们可以假定是这样,此女年幼遭人虐待奄奄一息,以至于被抛尸荒野,哪知当时她并未死去,醒来之后在荒野之中苟存,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吸人阳气的法术。时隔多年她再度出现,已经没人能认出她,身世经历就更是无从查起。”
“分析得不错,孺子可教。”安乐说,“现在,既然我们已经推测出她的身世,那么我们就找到契机了。”
“什么契机?”
“接近她的方法。”
百里归一低头思索,道:“没错,女魔头虽然为人冷酷残忍至极,但身为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多少还会有点残留,如果是一个与她身世相近的人与她接近,说不定就被她接受了。”
安乐微笑。
百里归一忙说:“你别说话,我想想啊,你自然首先是要以被人欺负的角色出场,在被欺负的时候还要‘无意’中透露出家庭惨淡的‘事实’,然后你要用你完美的表演来博取她的同情,在取得她的信任之后,如你所说,在她昏迷之时,要咬死她就轻而易举。”
百里归一说这番话时,心中不免有一番历经沧桑阅历丰富的得意之感,同时心中也生出一种满腹忧心的感慨,那个女人既聪明之至又时时警惕,待在他身边稍有的异样便会被察觉,为此当初第一次引诱她出现时,设计之人根本不敢将实情告诉那少年,只吩咐他那么做就是,这安乐到底需要怎么样的伪装技巧才能躲过那女人的怀疑?
百里归一早看出安乐极度善于伪装自己,现在看来这种天赋必然是登峰造极。忽然想到安乐说过那女人类似的案例都是伪装性特别强的,而且当初安乐就是极度的想要杀人才失手打死那位老人,这么说安乐本身就是与那女人有着相似的经历,甚至尤有过之?
想到此处百里归一微微有些恐慌,若真如此,安乐日后会变成什么样?自己真的应该收他为徒吗?
百里归一自知资历算得上上乘,但也不足以胜过安乐,待日后他羽翼丰满,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那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他望向安乐,见他依然面带微笑看着自己,与平时无异,但那眼神,似乎已经完全看穿了自己。
想到此处,百里归一不禁暗冒一身冷汗。
安乐说:“说得很好啊大叔?不过你好像又有什么不对劲。”
百里归一心想对于安乐这种人还是当面直接问个底比较好,又想了想,还是暂时不问,等以后再说,于是说:“还是你说吧。”
“好,那我说了。”安乐说,“其实你说得倒是很对,那的确是我最初的计划,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这个计划从我第一次碰到她那一刻开始就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我虽然估计好了时间,故意惹了我家附近那里几个脾气暴躁的人让他们打我,打得非常惨,但是当我在那个女人脚下不敢爬起来的时候,那个女人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竟然只把我当绊脚石,想直接从我身上跨过去,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又是什么错误?”
“就是做为被打的人,我的年龄实在太大了。”
百里归一愣了好一会才说:“是啊,即使你家庭状况再差,到了你这个年龄,也应该学会忍耐,学会如何避免冲突,除非你是个白痴,这样的白痴根本不值得她那种人同情。”
“没错,”安乐叹道,“想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刹那,我几乎就要绝望了,当然我还有庆幸,这次失败了,我就不用再想着刺杀她了,还好就在那个时候,他们之中有人骂了我爸妈,于是我果断吼叫着冲过去跟他们拼命,不对,是冲过去挨打。”
百里归一笑道:“这时候你当然会被打得更惨,所以她就同情你帮你解难了?”
“笑话!”安乐说,“就那种女人,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这种小事对我施加援手?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她对我的印象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