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里带着几分怅然,听君抬起头来,正见他垂眸望向地上的井口出神,便小心拿了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秋亦这才微微皱起眉。
“嗯?”
听君有些试探性地笑了笑,五指微曲。
——公子从前,也住在汴梁?
这个问题他似乎不耐回答,只淡淡“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
他不说话,听君也没法说话,两人便如此安安静静地站着。
头顶的星辰斑斑点点,落下些许星光来,和他手里的灯盏交映成辉。秋亦素来喜欢穿宽松的袍子,他身形清瘦如竹,灯影之下便愈发显得超凡脱俗,俊逸如仙,似隐隐有光华罩于周身。听君歪头看了半晌,直到秋亦莫名不解地对上视线来,方是如梦初醒,
“你在看什么?”
她耳根子一阵发热,心虚地摇了摇头。
秋亦倒也不曾放在心上,抬眼看了看天色:“快子时了。”
时候的确已不早。地上的灯烛光芒摇曳,四周气息寒凉,听君轻轻呵了口热气,想这外面阴冷的紧,她不由关切道。
——公子还是快回去休息罢。
秋亦仍是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句,继而悠悠转过身去。
“早点歇息。”
即便是背对着自己,明知他看不见,听君还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刚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灯笼时,蓦地手上一抖。她疑惑着望了望秋亦的背影,心自揣测。
他莫不是特意来陪自己等到子时的……
这个念头刚一蹦出来,她就十分可笑的摇头否决。
秋亦又怎会是这样一个热心肠的人……量来是自己多想了。
将井边的杂物收拾好,此时已寒气迫人。
她提着灯盏,紧了紧外衫,径自往房中走。
不知是不是昨晚吹了一夜冷风的缘故,第二日一早,听君便觉得略有些头晕眼花,她出门打了水准备回屋梳洗,正巧秀儿也刚起床,一进门就被她那一脸潮红吓了一跳。伸手上去探她额头,那里已是烧得滚烫,便连忙向管事的告了假,又请了大夫开了方子,整整一上午,她就在床上躺着昏睡,直到午后才醒。
秀儿去厨房端了碗稀粥,先盯着她把药喝完,这才把稀粥盛来。
听君捧着那粥碗,因满口的苦涩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喝,秀儿看着心疼,摇头叹道:
“你也是运气不好,夫人偏偏挑你去拜这露天在外的井神。你说要是祭祀灶神爷和财神爷,也不至于染上风寒啊。”
听君吃完了粥,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她靠在枕头上,摆了摆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病得不重,睡几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哎,倒不是这个……”她努努嘴,翻着白眼心头不悦,“指不定金钗和花开那两个小蹄子又要去少爷夫人那里嚼你的舌根了。”
听君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要说,你能拿她们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把嘴给堵上么?
秀儿耸了耸肩,上前去替她把那空碗收起来。
“下午我还有活计要做,没法子照顾你了,你好生睡一觉。捂些汗出来,没准明儿便能好了。”
知晓她请的这半日的假也十分不易,听君早是过意不去,示意她快些去忙。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不必担心。
“那……那好吧。”秀儿拿了托盘出去,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后者依旧是一副温软笑容,她呆了呆,神色有些变动,踯躅了少顷才举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