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前途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要失去希望。希望是一种美德。
功到自然成。
严酷的现实,对袁隆平是种不可估量的外部激励。
1953年,当他从天府之国的四川,来到这个偏僻贫困山区的时候,见到农民以红薯度日,生活相当清苦,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自己虽然是地位很低的教师,不能挟泰山超北海,为五斗米折腰还能办到。于是他精心教学,热情培育每个学生,把他们当做希望的种子,撒遍黔阳谷地。
1961年,在天灾人祸的双重作用下,吃顿饱饭成为全国人关心的问题。低标准、瓜菜代,许多人又回到吃糠咽菜的过去。一天,袁隆平见到一个放牛的儿童,衣不蔽体,骨瘦如柴,蜡黄的脸上挂着一串泪珠,跟在一头有气无力的水牛后面,他内心十分痛楚,饥饿已经威胁孩子、危及生命了。就是自己,天天吃“增量法”,饿得拳头也攥不紧了。这对于立志务农的人,对于农业学校的教师,不能不是一种有力的讽刺,也不能不是一种心灵的感召。位卑未敢忘忧国,一定要找到希望,让人人都填饱肚子。
阳光下,他把稿纸铺在桌上,劲笔写下:水稻杂交优势利用的研究思路:不用化学去雄,采用三系配套。
什么是化学杀雄?化学杀雄就是用化学药剂把雄花杀死,除去雄花,也叫“化学去雄”。去掉雄花的目的,是变自花授粉为异花授粉,为利用优秀的父本同优秀的母本杂交产生新品种创造条件。
什么是三系配套?三系就是不育系、保持系和恢复系。这三系在自然界并不存在,需要人工去选择培育。就是说,水稻的雄花不能授粉,而且这种性能能够保持下来,如果需要,还能恢复,这样,三种系统同时存在和应用,就是三系配套。
经过几年的酝酿和准备,袁隆平率领一兵一卒正式向杂交水稻这个绿色王国进军了,时间是公元1964年春天。
6月,江南的中午骄阳胜火。农家小院一片寂静。水牛躲在树阴里,鸭鹅泡在池塘中,小狗喘着粗气,吐着舌头爬在荫凉处。烈日规范着动物的行为。无处躲藏的水稻,只好硬着头皮不情愿地度着炎热。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短衣短裤农民装束的人,头戴草帽,打着赤脚,在一方水田边走走停停,像是仔细端详什么锦绣,又像是寻找什么奇珍,手里还拿着一个放大镜。
偶尔有几个人走过,发现奇怪的对话:
“他在干什么?”
“赏花!”
“什么花?”
“稻花。”
是的。这是袁隆平在茫茫稻海中寻找不育植株,寻找一种希望。一天两天过去了,他竟无所获。三天四天过去了,仍然是没有发现异常植株,但自己的眼睛、胳膊却有些异常。双眼干涩,双臂酸疼,拿放大镜的手有些颤抖,躺在床上像是一摊泥。有人劝他休息一天,他果断地说:
“水稻开花就这么几天,错过一天,等于错过一年。”
第三天依旧到稻田里“赏花”。他一株株仔细观察,很怕漏掉每一株。他一边寻找一边数着:一株两株三四株,五六七八九十株,十一十二十三株,结果呢,不见一株有特殊。
连续几天,依旧是“隔墙花景动,不见玉人来。”对于他这种执著的追求,有人点头称赞,有人摇头不解。他不管别人点头摇头,心里重复着诗人但丁的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正在艰辛的跋涉途中,有人关心他的婚姻大事,劝他应当结婚成家。他感谢地回答说:
“先立业,后成家,等我找到不育株再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细心寻找的第十四天,他终于在绿色的田野里找到了希望,一棵不育植株跳动在眼前,他高兴地四处张望,真想把这件事迅速告诉每个人。难怪当年阿基米德在洛池里体验到水的活力,惊喜地高喊:“我发现了,我发现了”!有了这样的植株,杂交时就不必杀去雄蕊,可以选用性状优良的父本花粉直接授粉,能制出第一代杂交种子。袁降平想,这是杂交水稻第一位“母亲”。从此,水稻杂交优势利用的大门被打开了,人们可以走进绿色王国进一步探秘。
1965年,袁隆平又先后在南特号、胜利籼等四个稻品种中,找到6株雄性不育株,基本是三种类型:无花粉型、花粉败育型、花药退化型。经过对杂交第一代的观察,他写出了《水稻雄性不育性》论文,刊发在1966年第四期《科学通报》上。文章不长,却是我国论述杂交水稻的开山之作,也是唤起众人齐向杂交水稻王国进军的号角。从此,国家科委等有关部门知道在偏远山区,有位普普通通的农校教师,在从事一项极不普通的研究。国家科委一位局长,当即写信给湖南省科委、安江农校,请他们支持这项研究。
找到了雄性不育株,犹如一场春雨,滋润了袁隆平的心,也滋润了杂交水稻的研究。他的助手和支持者奔走相告,欣喜若狂,从心里佩服袁老师的耐力和韧性。
好事成双。就在袁隆平发现杂交水稻王国第一位皇后不久,经人介绍,他与黔阳县农业局干部邓则结为百年之好。邓则1959年毕业于安江农校,在校时品学兼优,毕业后又在农业部门工作,共同的理想和事业使他们走到一起,共创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