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4年2月26日于伦敦
亲爱的朋友:
我已经收到你4日从慕尼黑寄来的信,以及你11日从雷根斯堡寄来的信,但却没有收到你上封信中曾提到的1月31日寄给我的信。出现这类差错,只能责怪慕尼黑和雷根斯堡之间邮递业务的疏漏与不稳定。如果你能够按时收到我寄给你的信,那么你现在肯定应该已经收到我在你离开慕尼黑之前寄出的信。我考虑到你在慕尼黑过得挺好,专门在那封信中叮嘱你留在那儿。无论怎么讲,你在这么恶劣的天气和道路交通那么差的情况下,硬要离开慕尼黑,肯定是错误之举。你根本想像不到,我一得知你冒着途中被埋在厚厚积雪中的危险而前去柏林,我的那颗心简直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管怎么说,你时刻都要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我觉得在天气转晴,路况好转之前,你最好还是返回慕尼黑,或者至少要把自己的活动,限制在由慕尼黑、雷根斯堡和曼海姆这三个地方构成的小圈子里。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在这三个地方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停留,可我极不赞成你在这个时候前去柏林。
我把许多写给你的信都直接寄到了柏林。既然你已经派人去柏林取信,那么你肯定能够收到一大摞我的信。你在拆开它们之前,很容易会感觉到有些信是专门要你仔仔细细地阅读的。我不打算再重复其中的任何内容,只是想提醒你,我期望你能够代我向伊利奥特先生写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伊利奥特先生以他能够想得出来的最友好的方式,把你安排到他管辖的利斯科德区,你在那儿可以和他一块参加选举,根本不会遇到任何困难,也不会招致任何人的反对。等你把这封感谢信写好之后,首先寄给我,我再把它交给目前正在康沃尔的伊利奥特先生。
既然你很快将成为一位干事业的人,我衷心希望你能立即成为一个做事很有条理的人。没有什么能够比有条不紊更有助于你取得事业的成功。你在记账目时要很有条理,你在阅读时要很有条理,你在分配自己的时间时也要很有条理。一句话,你做每件事情都要很有条理。如果你能够有条不紊地做事,你根本想像不到你能够因此而节约多少时间,你负责每件事情都能够被办理得多么好。马尔伯勒伯爵在做账目方面毫无条理,他因此浪费了大量的钱财,让自己背上至今还远未还清的巨额债务。如果一个人的头脑只装着业务,却毫无方法与条理,那么他的头脑里肯定是一团糟。
既然你必定已经意识到你特别粗心大意,懒懒散散,那么我希望你将来下决心改掉这些毛病。说服自己只用在两周时间里,做每件事情的时候都坚持讲究良好的方法与条理,那么我敢向你保证,等这两周过后,你再也不会忽略它们的巨大作用,你会发现它们能够给你带来很大的方便与好处。律师们在议会发言的时候,明显强于别人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发言富有条理。他们在法:里进行辩护的时候,必须把话说得头头是道,很有条理,久而久之,他们就养成了这种良好习惯,随后无论到其他任何地方,它都可以让他们受益无穷。我并不是要恭维你,我可以很高兴地告诉你,如今你已经为有朝一日事业上获得巨大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同时我也要清楚地向你指出,你在讲究方法、富有条理和思想活跃方面还存在着明显的欠缺。与同龄的那些平平常常的人们相比,你拥有更多有用的知识,你更富有洞察力,你自己决定问题的能力更强。而且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说,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这几个方面都没有你出色。人生经验方面你还有些不足,但你可以借鉴我的人生经验。我是一个老游客,我对大道和小路都很熟悉,我不可能因为无知而误导你,而你也非常相信我绝对不会存心误导你。
如今我仅存的抱负,就是做你实现远大志向的顾问与辅佐者。请让我看到一种仿佛我的青春活力又在你身上洋溢着的情景。请让我做你的导师,我可以向你担保,靠着你的才华与知识,你的前程必将更加远大。你需要做的,就是积极主动,全神贯注,而我需要做的,就是为你指出合适的目标。我对你的担心只有一点,我指的就是懒惰这一点,尽管通常来讲,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应该比较勤快,人们没有多少理由会担忧你们懒惰。一旦你养成了懒惰的不良习惯,你一生都不会有什么作为,到头来只沦落到让人鄙视的悲惨处境。懒惰将妨碍你做出任何值得书写的事情,或者妨碍你写出任何值得阅读的内容。每一位有理性的人,做事情的时候都会积极主动,全神贯注。
我把好逸恶劳视为一种自杀行为,因为一个人很快会毁于好逸恶劳,尽管那种像畜生一样只吃不做的习性会存活下来。干事业绝对不意味着把追求人生的乐趣完全拒之门外。恰恰相反,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把干事业与追求人生的乐趣这两个方面有机地结合起来,那么他哪个方面也无法收到完美的结果。我希望你能够变得更加勤奋,同时对自己存在的细小问题保持警惕,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不要拖拖拉拉,浪费时间。今天你可以做完的事情,绝对不要推到明天;你在同一时间,永远不要做两件事情。一旦你把自己的奋斗目标确定之后,就要锲而不舍地去追求它。前进途中碰到的任何困难(如果是可以克服的)只能激发你更加努力,而不应该削弱你的斗志,让你望而却步。坚定不移总能产生令人惊异的良好效果。
我希望你每天都要找一本书,不管这本书是用任何一种你学过的外语写成,你从中选出两三句话,把它们翻译为你能够想到的最正确、最优雅的英文。你无法想像到这样做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你的风格,让你养成文笔优雅的习惯,而你每天为此花费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我这封信写得比较长,你收到它的当天,阅读它需要较多的时间,我担心你很难挤出用于翻译的那一刻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