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寺偌大古刹杳无人踪,郭待封与张师政四望绿瓦红墙,周遭古木参天,楼堂殿阁中门洞开,淡蓝色烟气缭绕,依稀可见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平地一阵风起,卷起青砖地面几片黄叶沙沙作响,两人心底不觉寒意森然。
张师政面色凝重起来,抬手从背后摘下朴刀横在胸前,压低声音喝道,“先去方丈看看。”
郭待封略一点头表示同意,两人提起十二分警惕,加快脚步,直奔方丈。
转眼来到方丈廊下,张师政一个箭步跳上台阶,心急火燎上前就要推门,身后郭待封赶忙出声阻止,“张兄且慢。”
张师政猛然醒悟,收住脚步站定,两臂暗中一叫力紧握住朴刀,沉声道,“师父可在屋内,弟子张师政求见。”
连喊三声,方丈中没有任何回应。
张师政再也按耐不住,抢步上前,右脚飞起一记爆踢把那房门踢得粉碎,手腕抖处朴刀抡起一团银光护住身前要害,呐声喊身形一晃闯进方丈。
院中郭待封早将体内真气全速催动,张师政出手的同时,纵身跃起,就在空中祭出一记重拳击碎方丈窗户,飞身而入。
郭待封和张师政分秒不差同时现身方丈,触目所及一片狼藉,桌毁椅翻,烛台香炉打落在地,禅床前地上一大滩血泊,正中央躺着大力尊者法通和尚,身侧胡乱丢着一柄沉重硕大的金刚疯魔杵,看着分量足有两百斤重。
张师政目呲欲裂,双眼通红,“咣当”一声扔掉朴刀抢上前去,趴在法通和尚身上放声大哭起来,“师父,这是怎么了?”
郭待封面沉似水,星目晶亮,心中越发警惕起来。
法通和尚修为已入化液之境,放眼江湖亦是数的着的顶尖高手,可以想见金刚寺遭遇之敌实力绝对是惊世骇俗。先前郭待封只是感觉法通和尚极有可能是那提托付之人,此刻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判断非虚。
目睹恩师陨落,张师政已然方寸大乱。郭待封不敢掉以轻心,他无法确定敌人是否已经离开了金刚寺,当下仔细查看方丈,幸好未见可疑之处,心下略安这才回转身来,寻思安慰张师政节哀,只见血泊中法通和尚面如金纸,眼皮似乎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郭待封心中一动,忙道,“张兄且莫悲伤,令师还活着。”
师父还活着?张师政急忙止住悲声,使劲抽了一下鼻子,睁大眼睛去看。
郭待封伸手探了探法通和尚鼻息,俯身把耳朵贴在法通和尚胸口仔细听了听,叫道,“还好生机尚存,不过伤势极重,快抬到床上,郭某以真气为令师疗伤。”
峰回路转,张师政心中燃起希望,胡乱擦干净脸上眼泪,慌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抱着法通和尚在禅床上坐好。
法通和尚前胸有一处剑伤足有半尺来长,郭待封撕开僧衣,出手点了几处穴道封住血脉,顾不上包扎,左手扶肩右掌一翻抵住法通和尚丹田,心念起处引导自身一缕真气透过掌心缓缓渡入法通和尚体内。
不多一会儿功夫,法通和尚头顶丝丝缕缕雾气蒸腾而出,面色逐渐红润起来,凝神去听那一缕细若游丝的气息此刻已然悠长有力,张师政看向郭待封时双眼放光,又俯首低声呼唤,“师父。”
法通和尚身上还藏着天大的秘密,虽说心态全然不同,但郭待封的焦急并不亚于张师政,借着疗伤之机郭待封一缕真气游走法通和尚体内,已知老和尚并无性命之忧,心中暗道万幸来的及时,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渡了一缕真气过去,这一下立竿见影,法通和尚喉节上下动了动,“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张师政大喜过望,激动的声音哆嗦起来,“师父醒了,师父醒了。”
郭待封终于松了一口气,收了功法真气,对张师政道,“若是所料不差的话,此番来袭的敌人修为太过强横,令师竟然战到脱力衰竭的地步,最后又受了对方一剑,导致失血过多耗尽了生机,所幸经脉内脏无碍,适才以真气为令师续命,应该已无性命之忧。”
张师政称谢不迭,就见法通和尚也是微微点头,抬眼看见身后张师政,艰难开口道,“师政,你与鲁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不待张师政说话,郭待封抱拳深施一礼,道,“还请和尚恕罪,其实在下并不是什么鲁嘉,在下便是郭待封。”
听到郭待封三个字,法通和尚面色就是一变,郭待封早有准备,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方包袱,小心解开后托着送到法通和尚面前,正是六部论典和功法,道,“请和尚过目。”
法通和尚扫了一眼论典功法,又抬起眼来看郭待封。郭待封也不说话,随手翻开其中几页,法通和尚长长舒了口气,道,“郭施主,收起来吧。”
这是证明自己身份最为简单直接的办法,郭待封知道法通和尚已然相信了。
法通和尚挣扎着又要说话。
郭待封忙道,“和尚不必心急,将歇数日养好伤势再说不迟。”
张师政也道,“有弟子与郭少侠守在寺中,师父安心养伤就是。”言罢又恨声道,“张某必报此仇。”
法通和尚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事关重大,等到老衲伤势好转的那一刻说不定就迟了。”
郭待封看出法通和尚心意坚决,便不再坚持,道,“和尚慢慢说。”
法通和尚喘了口气,定定神,道,“昨夜三更时分贼人突然闯入金刚寺,为首那人修为与老衲不相上下,其余众人也是凝气巅峰或者凝气中级的修为,贼众悄无声息间便将熟睡了的寺中僧众制住,以众僧性命要挟逼问那提和尚遗留的论典功法何在,老衲自是矢口否认,那些贼人哪里肯信,将寺里寺外搜寻数遍,就快要将金刚寺翻了过来,还是没能找到论典功法,恼羞成怒之下伤了老衲,老衲昏死过去之前听他们说将寺中僧人俱都赶到戒律厅关押了起来,然后便离寺而去了。”
张师政闻言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怒道,“师父,可知这帮贼人是什么来路?”
法通和尚没有回答张师政,歇了口气继续道,“不管怎样,论典功法尚在寺中,比起这个来其他的事都微不足道。”
法通和尚不惜赴死也绝不交出论典功法,郭待封已是见怪不怪,那提、卢迦逸多、义净、道林、惠能、弘忍、神秀、眇目神尼以及僧伽和尚哪一个不是虔诚到疯狂的人,郭待封好奇的地方是法通和尚到底把论典和功法藏在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