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踩在房顶上,懒散得没有骨头似的身影,并没有理会那个被他一剑重伤而仓皇逃窜的黑衣人,而是斜斜地往下看去,见到那架马车上明晃晃的沈将军府徽识,弯了弯唇。
最近风头正盛的沈家小姐?真是天上砸下来的好机会,他又如何能够错过一个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时候呢?
想想便觉得愉悦,他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而府门前的侍卫则当没有看到这一幕,自家小王爷整天喜欢在房顶上望月喝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偶尔会腹诽一下大冷天还要窜到房顶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而已。
黎泽整了整姿态,脊骨一挺,整个人便顿时多了几分磊磊君子之风,再加上他清俊疏朗的眉眼,走在路上还真能以这般姿态迷倒几个无知少女。
可惜不包括沈晏。
沈晏掀开车帘探出身子,目光冷冷落在黎泽身上。
黎泽没有收获到预想中的友好,已经很意外了,而他看到清冷月光下那虽显稚嫩,但仍旧绝美的清丽面庞时,惊艳之余,还有一分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会儿,沈晏哼了一声,对黎泽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果然是冤家路窄。”
她的声音也不小,黎泽听了个清清楚楚。
皱起眉,黎泽原本的心情也被破坏殆尽,一腔好心居然被当做驴肝肺,这小娘子是不是自恃过高而来,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可以随意骄纵了是吧。
黎泽原本对那位燕京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沈家小姐的好感,短时间内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面上一肃:“沈小姐,你可知刚刚有个黑衣贼人跟着你的马车,我好心好意帮你解决了,你非但不感激,反而还倒打一耙,难道这年头,有点姿色就可以任性妄为了?抱歉,我不在你的范围之内。”
要说黎泽,心情好的时候,就算对待路边随意遇见的一个无盐女,也会风度翩翩,但心情不好的时候,长得再漂亮的女人也必须接受他的毒舌洗礼。所以,在这燕京城中,关于小王爷黎泽的口碑,那是完全成两极分化的。
沈晏呵呵笑了一声:“我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不记得了吗?黎小王爷。”
黎泽蹙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之前的记忆缓缓浮现出来。
“竟然是你。”他想起来了,那天酒楼中让他深恶痛绝的女孩儿。
只是当时怒气太重,气极之下居然也没能够记住那个女孩儿的模样,才让他今天面对面地站在沈晏面前也没能够将她认出来。
黎泽难得保持了原本的淡定:“哦,那又如何?”
沈晏没说话,而是突然窜出,掌风刚烈地拍向黎泽,带起掌风呼啸而起如有惊雷之势。
黎泽心里一惊,只得堪堪退开,若不是沈晏及时收手,恐怕这一掌落在他身上,他就得内伤了。
黎泽又惊又怒:“这是何意!”
沈晏双手垂落,恢复平静,对他淡淡道:“你觉得我身手如何?”
黎泽眯起眼睛,脸色却一下子难看起来。
他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沈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表现自己的身手,根本不会比他的差,更不用说让自己来英雄救美了。说不定,刚刚那个贼子能够一直跟下去,还是她故意的,而他偏偏跳了出来,搅乱了她原本的计划,这才让她生气不已。
黎泽很聪明,转瞬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弯弯道道。同时,他也承认,如果他换作是沈晏的立场,别说生气,早就暴怒先将这个不识相的搅局家伙打一顿再说,可偏偏,他现在站着的立场是理亏的。
所以,他还是无法认同沈晏针对他的行为。
没错,他就是自私护短又怎么样?
“算了,今日便这样吧,但愿我们不要再见才是!”黎泽恨恨丢下一句,转身离去,他也算是认栽了,跟这丫头,完全就是孽缘!
沈晏也没好气地看着黎泽离去,才甩袖回到了车上。
绿柳见沈晏独自生闷气的模样,凑上前去:“小姐,是否要派人去追查那个人?”
“不用了。”沈晏随意摆摆手。
绿柳和红锦几个贴身侍女,其实都是她亲自买下来之后,亲手调教过一段时间的,也没有在她们面前掩盖自己身怀武功的事情,而她们知道,也是心领神会不会随意说出去的。
绿柳只以为小姐心情不好,不敢过多的打扰她,平时爱笑爱闹的她,这个时候也安安静静的,只是用眼神吩咐了车夫继续赶车。做侍女的,性格张扬的前提,也是要懂眼色,不然在大家族中,是绝对活不长的。
其实沈晏并不如绿柳想象中的暗自生闷气,早在那个人逃离的时候,她便已经悄然吩咐云影追上去了,不然她不会安心地站在那里跟黎泽耍嘴皮子,早就气急败坏。
云影是她的亲卫,父亲拨给她的,只忠诚于她一人。同时,她也是云起的妹妹,不过她的水平比云起高出太多,所以云起只能当明卫,而她却能够成为主子的影子,让主子将安危交到她的手中,成为影卫。
不管那个贼子跟着她的目的,只是单纯的跟踪,还是打算谋害她,她都不打算轻易罢休。自打重生那一天开始,她沈晏就下定决心不再做砧板上的鱼肉,无论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她都会让她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路途,没有再出现不长眼的老鼠虫子,十分平静的一路回了府中,而这会儿,天色才算是彻底黑了下来,沈府都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
沈晏被娘亲吩咐着去了她那儿一趟,被爹娘两人好一通教训说下一次不能再这么晚回来,女孩子家家大半夜的呆在外面一点儿也不安全。而沈晏当然是虚心受教的模样,根本不敢有丝毫反驳。
等到爹娘两人说得口干舌燥了,她这个贴心小棉袄又立马递上两杯暖暖的茶水,很快又逗得爹娘眉开眼笑,不仅没有受到其他责罚,还让爹娘又给她加了一倍的月例钱,心满意足的离开。
其实她现在用钱,可以完全走账房支出的。别人家的小姐都是没有从银库中拿钱的资格,她有,最高的支配额度足足有三千两,这笔钱足以在燕京买下一栋两进的宅子,所以沈晏一点儿也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