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说着,脸上笑意又真切了几分。
之前沈元亦只是将军府中一个不得待见的庶子,可现在,若是得了那几位主子的青睐,这身份地位自然不一样,他们这些下人,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沈元亦受宠若惊,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直到重新换上一套柜中最好衣裳的沈元亦一直走到大门前,都仍然懵懵懂懂,云里雾里的。
他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前是两匹高头大马,上面骑着的人正好朝他看过来。
沈元亦一下子就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大……大……”他还是喊不出来。
沈千祺冲他和善地颔首:“来了。”
而沈千易撇撇嘴,直接甩开脸,不看他。
沈元亦搓着衣服,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马车的门帘突然被掀开,露出沈晏娇嫩漂亮的脸儿来。
“磨磨蹭蹭干什么,快点上来啊!”沈晏吼他。
沈元亦却如同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蹬蹬蹬踩着小梯子上了马车,一溜烟儿地钻了进去。
沈千祺看到沈元亦的模样,扯了扯嘴角,然后吩咐:“出发。”
熟练地一夹马腹,马儿便听话地走了起来。
旁边的沈千易则是跃跃欲试想要纵马驰骋,差点儿被沈千祺一鞭子甩到身上来。
“这里可不是西关城,在燕京,收敛点儿。”沈千祺叮嘱。
沈千易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心里也清楚,自然就乖乖地慢慢走了。
只是按他的性子,怎么着都觉得不得劲儿,身下的马儿走得慢悠悠的却让他坐都坐不稳。
这燕京果然跟他八字不合!
“追风啊追风,你说你来了个燕京,连风儿都追不得了,委屈你了,啊!”
“咴——”名为追风的黑马叫着,仿佛在应和他的话。
燕京很大,比两个西关城还要打,很有一番作为大晋皇都的气势与恢宏,这里的街道交错纵横,四通八达,就算是逛一天也逛不完的架势。
走了一会儿,觉着累了,就挑了一家装潢清雅明秀的茶楼坐了进去。
这地儿是沈晏挑的,不得不说,她也是会挑,一选就选了这燕京最有名的茶楼。
不一定是最好,但一定是最有名的。
这家茶楼的主人听说是朝中一位贵人,平时喜爱诗词,用来装点这茶楼的字画,也是历代先贤的亲笔,很多都是以为已经失传的字画,却出现在了这里,自然引来大批文人蜂拥而至。
久而久之,一开始本来只是简单的一个茶楼,结果却变成了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在这茶楼的吹箫抚琴,吟诗作对,顿时成就了这茶楼的名气。
这茶楼,则谓之“希夷楼”。
无声曰希,无色曰夷。
希夷,便指清静无为,任其自然之意。
沈晏看着这招牌,便想着这茶馆的主人,是在以“希夷”两字,来暗指自己现在的心境,或者是追求的境界吗?
“宝宝?”沈千祺见沈晏落后两步,便停下来等她。
沈晏提着裙子小步跑了上去,头上戴着的幕离被微风一勾便露出小小一角,露出她一片腻滑如脂的嫩白皮肤。
沈千祺看她跑到自己面前,抬手为她离了离幕离。
又看到落后一步的沈元亦,他一直低头看着地面,依旧一副瑟瑟缩缩的模样,却诡异地跟好了沈晏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刚好半步距离,完全一副怯生生的小娃娃姿态。
犹豫一下,他还是发挥了一下长兄风范:“元亦你也是,走路不要只盯着路面,小心走丢。”
“嗯……嗯!”语气带了几分小欣喜。
这希夷楼,一步迈进来,便给了每一个客人以惊艳之感。
迎面便是一处极为开阔的地儿,堆以假山湖石,一个小小的池塘静静匍匐,池中堆砌的千层石,有流水层层淌下,又汇入池中,让这一池静水,有了动之美。
池面上有一半都是接连的莲叶,很干净,不染分毫尘埃,而莲叶之中,便是一朵朵小小的,雪白的睡莲,静卧在水面上,如同无色无欲的神女,而那中央一簇暖暖的嫩黄色,则成为了最生动的存在。
这小池塘上方,则是一个天井,三层的茶楼让这天井看起来多了一些高阔大气,上方的阳光落下来,却不是直接落在池面上,而是从树叶中滤过。
是的,树叶,一颗种在着小池塘旁边的树,活生生的树,树根蜿蜒遒劲,苍劲有力,树叶繁茂浓密,绿意盎然。
阳光从树叶中滤过,再落在池面上,便成了细碎的金子,璀璨耀眼。
看似寻常普通,却又多了几分“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的诗意美感,风景成画,不落俗套,连带着这整个希夷楼,都不同寻常起来。
这希夷楼的布置的别致精秀还不仅仅限于此。
内里装饰琉璃瓦,雕花柱,还有生机勃勃的植物,悄无声息地融入一切,间或放着几幅字画,装潢华丽也不失宁静雅致。
一楼的大堂是敞开的,二楼的雅间便是用雅致秀丽的屏风或隔扇,隔开的一个个清幽的空间,空气中茶香隐约浮动,如同朵朵青莲浮华绽放,沁人心脾。
沈千祺抬脚就想往二楼走,毕竟宝宝还在一旁,人多眼杂的坐在一楼也不怎么好。
可沈晏却扯住了他的衣袖。
“我们坐一楼吧。”她雀跃。
“可……好吧。”到底不愿意扫了宝宝的兴致。
他们在一楼坐下,也还是寻了一个角落的清幽位置。
很快有人上来问候,笑脸盈盈。
沈千祺让他看着来楼中的招牌点心,还点了一壶碧螺春。
“这家茶楼倒是不错,清静雅致,与西关城那边的风情也是不同。”沈千易忍不住环顾周围,忍不住出声点评。
沈千祺笑道:“西关城地处边塞,来往多有异域之人,自然与燕京不同了。”
沈晏正准备开口,却敏锐地发觉周围在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