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之已经成为了沈明之的心魔,年少时明明是他更加伶俐,大哥就是忠厚老实,不懂变通更不会说话,却偏偏得了祖母父亲所有的疼爱!那种光环犹如一座山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算时隔十年,也不过是暂时性的遗忘罢了。
至于沈明之的夫人,沈崇之离开的时候她尚未嫁进门儿来,再加上她出身书香世家,从小便接受良好教育,性情温婉,也不是那种性格强烈的人,根本没有受到穆海柔一身光芒的影响,只是颇为感叹地看着。
穆海柔的家世在整个大晋朝都是数一数二的贵女,她自然是无缘得见结交,之前也只是一直听到响亮名号,今日终于得以一见,也算是了了一番心愿。
可是她的女儿就不这么想了。
沈千茹今年不过八岁,比沈晏还要小上两岁,但长在这般深宅大院的她,怎么可能真的如同表面那般单纯天真?
此时的沈千茹,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
她的小手落在颈间带着的黄金璎珞项圈上,手掌死死地抓住那颗之前还让她得意不已的珍贵东珠,恨不得立马就将她丢出去!
谁曾想,被她当成是宝贝一样,还骄傲不已地拿出来炫耀的宝珠,竟然只是沈晏鞋子上的装饰物!
其他人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偏偏沈千茹在沈晏进来的瞬间就看到了。
第一眼为了她的美和气度而震撼。
第二眼,便是看到她那双金丝玉缕鞋子上面缀着的一颗雪白东珠,圆润光华,品相比起沈千茹颈间戴着的那颗还要更好!
沈千茹不算心机复杂的那种女孩儿,但此时也对沈晏生出了几分恨意。
沈晏却哪里知道这些?作为沈家的掌上明珠,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奢侈至极,一些东西甚至是皇族公主都见不到的东西,虽然说刚刚重生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可过段日子,她又不自觉沉溺在这种生活中了。
当然,这一切又源于穆海柔的手段了。
穆海柔本身嫁妆丰厚,按照她的性子整日呆在后宅也坐不住,才成亲没多久就做起了生意,又因为地处边关,位置优越,做贸易生意,利润高到恐怖。
再加上她脑子精明,作为嫁妆的那些丰厚田产店铺都打理得很好,好几家都是燕京日进斗金的铺子,积累下来的财富岂止丁点半点?
亏得穆海柔的手段,将军府的库房恐怕比积累了好几代的沈国公府,都要富裕上不知道多少。
不过,这其中也与沈国公府出的人贯来忠臣老实脱不了关系便是了,手上的财产大多都是圣上赐下的,能够今天这般规模还是积累过的。
可沈千茹年纪小小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只当屈辱和不公罢了。
这会儿,一抹小小的阴沉的身影突然闯入国公夫人的眼中,她眼睛一转,立马高声笑道:“哎!这是崇之你的小儿子吗?长得可真是俊俏啊!”
她脸上虽然都是笑,可眼中,却恶意满满!
国公夫人怎么会不知道,这孩子并不是穆海柔所出的事!
不说别的,如果穆海柔在这段时间内再为沈家诞下一个嫡幼孙,消息恐怕早八百年就传到燕京来了,又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
更何况,国公夫人一直十分关注沈崇之这个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早早便在沈崇之身边安排了眼线,虽然不至于手眼通天到收买沈崇之贴身的人,只是一个边缘化而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但当初沈元亦到沈家的那一出,可是府中所有下人都知道的!
国公夫人,在沈崇之入京之前就得知这个消息了,却没有怎么在意。
说得好听点是个庶子,说得难听就是一个外室子,根本没有让她入眼的资格。
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她要好好恶心穆海柔和沈崇之一把!
国公夫人期待着穆海柔难看的脸色,眼中有几分得意神色,殊不知,她的表情尽数落入沈晏的目中。
沈晏面上笑得甜美可人,心中却是冷哼了一声。
她的这位“祖母”,可真是煞费心思啊!
可惜……
穆海柔并没有如同国公夫人意料中的露出难看的表情,而是十分大气自然地一笑,爽快地点头承认:“没错,是将军的小儿子,之前长在外面,最近才寻回来的,这次回京,自然是带上了他。”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表情也没有丝毫勉强,但这番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又怎么会不知其中代表的意思!
一直有爱妻痴情之名的沈崇之,居然生了一个外室子!
厅中所有人,包括下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沈元亦。
沈元亦感受到周围一众火辣辣的视线,当即低下头,恨不得将脸埋进胸膛中,如鸵鸟般躲藏起来。
他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以及低落——自卑、恐惧甚至是一丝丝的愧疚。
七岁的年龄却单薄瘦小如同五岁小孩的沈元亦,在这大气硬朗的大厅中,显得越发的渺小,就如同可怜的小狗,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而在老太君和沈国公责怪的眼神中,沈崇之垂下了头,一脸的愧疚。
老太君长长地叹气,拉起穆海柔的手,眼中翻滚着愧疚之情:“哎,孩子,委屈你了。”
一开始为了孙子着想,她还对穆海柔不许沈崇之纳妾而有几分不满。作为沈崇之的祖母,这世上最疼爱沈崇之的人,她还想着让沈崇之为沈家开枝散叶。
可是当沈崇之前往边关,穆海柔义无反顾地选择随军,还一呆就是十年的时候,她心中的愧疚就已经抵消了这份不满,尤其是在后来几个曾孙接连出生,她更是对穆海柔喜爱到了极致,才会在刚刚穆海柔出现的一刻,表现得那么亲切和蔼。
谁知道,她那个孙儿,竟然以这种方式背叛了妻子!
同样作为一个女人,老太君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对于穆海柔来说打击有多大。
难得她能够如此大气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