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伸手扶住了他,一股寒气顿时席卷上她的身体,她开始运转内力,才抵住了这庞大恐怖的冷气。
侍女们惊疑不定,看清楚了来人的脸更是吃惊不已——这,这不是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出现了的君离公子吗?
沈晏虚扶着他,轻轻蹙着眉:“你们……先出去。”
“小姐?”
“出去。”
“是。”
院子里面便只剩下两人,沈晏与君离,还有一只雪团儿。没一会儿,雪云雀也飞了过来,似乎非常喜欢他身上的冷气,在君离的头顶上盘旋了好些圈不远离去,后来更是直接跳上他的发顶,小脚丫一蹦一蹦,随着它蹦蹦跳跳的起伏,君离身上的冷气也有一丝丝,飘向了雪云雀,似乎是进入了它的身体。
雪云雀很是欣喜的样子,闭着眼睛气息微弱的君离,脸色也有了几分好转。
“你怎么了?君离?”沈晏低头看他。
他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之前还有怀疑,可是现在,她心里面的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君离没有说话,坐在地上,主动将头放在了沈晏瘦弱的肩上,沉重的身体靠着她,冷气一阵一阵地席卷向沈晏。
君离此时的眉眼,如同被霜雪冻住了,连眉毛睫毛都染上了点点白色,他整个人很冷,呵出的气都是冰凉的。
“我从小就中了寒毒,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岁,可我却遇见了我的师父,随他修炼玄功,将我体内的寒毒,转变成了我的天赋,我不仅活过了十岁,而且玄功一日千里,那会儿我还是个孩子,可庄中已经有很多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了。”
沈晏沉默,她知道,他说的庄,就是逍遥庄。
“曾经我也以为我就要死了,可我还是活了下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之前就算他冷成那个样子,他也没有发抖的。
可现在,他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从小就盘旋在他的心头,成为他面前一座翻越不了的大山。
“活下来就好,楚苍越。”沈晏轻轻说道。
他一怔,轻笑出声:“原来你知道了。”
“嗯,刚刚知道的。”她的声音很平静。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
君离,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楚苍越,他轻轻抬起头,呵出的气扫过沈晏颈间的皮肤时,冰凉得几乎让她血液冻住。
“为什么不问我?”楚苍越好奇地看着她。
沈晏不解:“问你什么?”
楚苍越轻轻的笑,但是笑容却如同琉璃般脆弱不堪,又折射出瑰丽的华彩,看似温和,却带着骨子里面的冰冷疏离:“既然我还活着,那你就不好奇,我的哥哥,楚苍睿,他还活着吗?他是你的……未婚夫啊。”
沈晏一愣。
楚苍越不说她都忘了。
如果楚苍越还活着的话,那么当初出海船翻的事故,就应该不成立了才对,既然如此,楚苍睿也应该活着才对。
但是她为什么就没有问呢?她为什么完全没有想起楚苍睿呢?
沈晏迷惑了,心头一片乱麻。
可楚苍越是何等敏锐精明的人,眼神犀利,一眼便能看出人的心中情绪,沈晏的想法,自然也瞒不了他。
“你不喜欢他?”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暖意,再不如之前的那份深藏于底的冰冷,似乎对于这个事实很是欣喜。
沈晏一脸茫然,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可楚苍越心里却肯定了,沈晏的确是对楚苍睿没有任何别的感情的,这是一件让他多么开心的事情。
他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那天得知沈晏与楚苍睿要定亲的消息——
他想象楚苍睿与沈晏一身大红嫁衣。
他想象两人如同一对璧人站在一起。
他想象全天下人对两人未来的祝福。
他想象站立在一旁的自己孤单影只。
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哥哥,从小到大,他就是那个毫不起眼的那一个,就算后来他武功盖世,掌握了常人一生难及的权力与力量,但他真正想握在手中的东西,却一件也没有到他的手上,都成了哥哥的。
哥哥就是那种什么也不做,就能够轻而易举获得所有东西的人。
可他不一样,小时候为了夺得父亲的关爱,他要付出常人三倍的努力来学习,却仍然不及哥哥。后来进了逍遥庄,他也用尽了算计与狠辣,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每一步走来都是胆战心惊,每一步都有可能会让他坠入万丈深渊。
他不求其他,就连她,也要成为哥哥的吗?
他得了续命的灵石,他心里也重新有了渴望。
要活下去!
现在,他欣喜地看到了曙光。
楚苍越一把抱住了沈晏,双臂环绕着她,手臂看似瘦弱,却十分有力,紧紧箍着她。
沈晏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坨大冰块黏上了一样,还未来得及挣脱,就听见——
“那,你喜欢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沈晏被他的这句话问得慌张,眼神飘忽:“你在说什么!”
楚苍越了然一笑。
沈晏瞥见了他脸上别有意味的笑容,恼羞成怒地推开他的脸,楚苍越身子往后一仰,笑容越发灿烂,甚至有几分傻气,双臂却始终没有松开。
沈晏咬着下唇,心里有些发颤。
是紧张的。
之前她还不觉得,可现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戳破了,她都不怎么好意思让楚苍越抱着了,总觉得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息,让她有些不习惯。前世她虽然喜欢方澜,可两人从未这么亲密地接触过,所以说到底,她由内到外都只是一个青涩的雏儿,没有任何经验的。
楚苍越抱着她,仿佛时间停滞,久久都没有动。
沈晏用手指戳了戳他:“喂,楚苍越。”
楚苍越没有声音。
沈晏改为拍,轻轻拍了两下:“楚苍越,你先起来!”
楚苍越还是没有反应。
沈晏顿觉不对,轻轻一推,楚苍越整个人便直愣愣地到了下去,如同一座被冻僵了的冰雕。只是这寒气,完全是由内而外的,冰冷刺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