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绪静静地听着他诉说着,面上努力作出一副认真倾听,可她心里虚得不行,这时候她根本没办法投入地倾听什么心路历程,满脑子都充斥着洛迟的可怕之处,心里只盘算着要怎样分手才能不既不惹恼他,又能让自己脱身。
“就像你说的,除了少数真正关心的,我对其他人,都用最完美伪装去应付,而你,就在那少数之列。何绪,你能够了解我,我真的很感动。我不想因为因为一些误会就和你分开……”洛迟抓着她的两肩,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
“等等……你,你先听我说,我对不起你,”何绪拂开他的手,她得先让他冷静下来,她呼了口气,定定看着奇怪地望着自己的洛迟,“其实之前跟你表白,是我跟辛小梨在开玩笑,我不是认真的,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洛迟摇着头,疑惑地眯起眼睛看着表情坚定从容的何绪:“你现在这么说,是想……不,何绪,你不能这样对我。”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努力挽回,竟然是这个结果。何绪,她就是块不能融化的冰,她难道真的看不出自己是真心的?她就真这么冷血?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也配不上你。”何绪见他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害怕自己会被报复,赶紧鞠了一躬,逃命似的逃开了。一路冲下天台,在教室门口,她又撞上了辛小梨。
见她这么慌张,辛小梨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拉住她的胳膊,问怎么了。何绪埋着头,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扯开辛小梨的手,自己进了教室。
在病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有人出来了,何绪慌忙面朝墙躲开。余光瞥了眼走出来的人,是陈叔叔,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何绪吁了口气,终于走了。拉了拉书包带,她提起精神走了进去。
“何绪!”陈实半张脸都淤青着,看见何绪来了,扯着嘴想笑,但扯到了伤口,吃痛地龇牙。
“你怎么了?”何绪问他。
“哼,那小子,打起架来像要杀人似的,太狠了,老子是让着他,怕出人命。”陈实不高兴地靠在病床上。
听见“杀人”两个字,何绪的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了下。
陈实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又笑嘻嘻地坐起身:“没事儿,我没事儿啊,辛小梨小题大做非要打120,我爸说了,医生说随时可以出院。”
“吃苹果吗?”陈实拿起旁边桌上的苹果,邻床,一个7、8岁,躺着头上包着纱布,脸蛋秀气可爱,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小男孩叫起来:“哎,那是我的我的,你怎么拿我的?”
陈实翻身下床,拖上拖鞋,走过去揉了揉那小男孩的脸颊:“怎么,大哥哥吃一个都不行啊,小气。”
“切,你、你想讨好你女朋友,还拿我的,你逊啊,你、你借什么……嗯献花!”小男孩气鼓鼓地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何绪挑了下眉毛,不确定地说:“借花献佛?”
“放、放屁!本少爷让你说话了吗,你这个老太婆。”小男孩恼羞成怒地转而瞪向何绪。
闻言,陈实愣了愣,噗嗤笑了出来。
何绪满不在乎地瞄了他一眼,走过去,揪了揪小男孩的脸蛋:“我不是他女朋友,也不是老太婆。”
“你、你放开我,你就是,你就是老太婆,等我长大,你,你就老了。哼。”小男孩臭屁地横着眼,挥手踢腿地撕打着何绪。小家伙人小力大,何绪只能放开他。
这边,陈实坐回床上,一边看戏一边削好了苹果,见何绪无功而返,便笑嘻嘻地把苹果递了上去。何绪白他一眼,接到手里,转身,当着小男孩的面,面无表情地地大啃特啃起来。
“你们两个,哼,哼,真不要脸。”小男孩很生气,可是却不能下床。何绪满意地看着他抓狂的样子,把剩下的半个苹果放在一边的盘子里。
“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好好休息。”何绪告别道。
陈实点点头,笑着看着她离开。小男孩依然气鼓鼓地瞪着他,好像他欠了自己八百万,却只见他笑吟吟地支撑着身体把那半个苹果拿来,继续啃。
“你好恶心。”小男孩故意作出夸张的表情。
陈实瞟了他一眼,笑了笑:“你懂什么小鬼?”
他吃的津津有味,小男孩好奇地问:“好吃?”得到的是点头回应。奇怪,妈妈削给他吃的时候,他怎么不觉得呢,这个大哥哥有毛病,别人吃剩下的还吃得那么香。
自从何绪提出分手,洛迟每天就像失了魂,虽然他依旧有礼貌地对每个人微笑,可那笑容,真的像是在强迫自己,旁人看了都奇怪,知道内情的辛小梨就更是担心加愧疚了。是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愧疚,她总感觉是自己害了洛迟。如果不是她一时兴起……何绪也真是的,黑社会就黑社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只要真的对自己好,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她跑去做何绪的思想工作,何绪却冷冷地回她一句,你不是我,没资格教训我。你说气不气人,她快被这个倔牛气死了,另一方面,为了消灭愧疚感,她也总是在找机会安慰洛迟,洛迟每次都是点头,像是听进去了,可是看看他面如死灰的样子那是听进去了吗?她着急啊。
这天放学,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辛小梨收拾完书包,抬头,看见前面的洛迟站起来,像个幽魂似的跌跌撞撞往外走,那样子,别提多让人心疼了,洛迟回来以后因为身体,已经够憔悴消瘦了,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随时会变成透明,消失弥散在空气里一样。她思来想去,还是再劝劝他好了,要相信,量变总会有质变的一天嘛。
她跟了上去,正要叫住洛迟,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突然就冲了上来,把他架住拖走。
辛小梨吓得呆住了,更惊讶的是洛迟居然根本不作反抗,他垂着头,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他真的想死吗。
她捂着嘴,惊慌,心疼,害怕,眼泪像洪水一样外涌,无声地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