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游过人界,往荒泽极西,便是鬼族栖息之地。
鬼族与妖族魔族一般,在六界中属于不太容易被常人所接受的那一派,常被规划在妖邪一类,一直被一些自命清高的天族仙家或者是人间正义之士所不齿。
很多年以前,少闲无事,就曾听祖母说道过这个地方,她说,上古洪荒之时,六界之主为求阴阳平衡,轮回不断,设立出了鬼妖一族,以求众生不息。后来,在四海八荒之境选择适合于鬼族常驻之地时,六界之主暗存私心将阴暗之极,无昼夜之分,无春冬之分的荒泽极西选为了鬼族众生栖身之地。
大约在一万多年以前,鬼族曾发生过一场暴乱。传言,一向与五界交好的鬼族老君某一夜突然死去,当时不足千岁的鬼族新君临危受命登上了鬼君之位,他因绮年心盛,不知天高地厚,又因常年居身幽暗之地,心里对天族积怨颇深,此次,一揽大权,便暗中组织其属下组壮鬼族兵士,意欲颠倒乾坤,誓与九天之上的天族之尊相抗衡。后来,他的属下实在是找不到再多亡灵,便私下督促属下的手下前往人间收取活人魂魄,再后来,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着传到了天帝的耳中,天族至尊当时愤怒的不得了,当即下令天兵将其带回天庭受审,可谁知办事神仙半路贪杯,在幽秘林小憩之时,使鬼族新君伺机逃跑了,重新跑回了荒泽,还施法在人界与鬼族交界处布出一片枯叶林作为结界,将鬼族与外界相隔,并扬言六界从此与仙界不共戴天。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没有见到蟠桃盛宴上再有鬼族之士出现了,阴界轮回依旧,万物生生不息,可他们的心却已经是离散,不愿再与天上任何一位仙家再有牵连了。
这一次,身为仙家的本上神与炎墨帝君未经这素未谋面一直仇视自己的鬼君相邀,擅自闯入鬼族,也不知这不请自来会酿成何种祸事,但天帝所命,我等实难推脱,身为仙臣,也只得奉命行命了。
只是,不知炎墨帝君心底是作何感想,他属鬼君帝君父辈的天帝,按道理来说,这如今的鬼君如果还念点人情,应该是会给他点薄面。可是本上神呢,鬼族与凤族几万年来素无往来,虽不曾兵戎相见,可关系与他和天族一样,冷冷淡淡,稍微一点火,就要焚尽彼此了。
如果,这一次因为炎墨这厮的口头不当或是自己的口舌失误,而弄得凤族与鬼族反目成仇,他日,父神归来之时,我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这件事了。所以,在没有到达鬼族的路上,在心里一直劝自己,好好做神,冷静处之,切勿意气用事。
足下祥云飞足半时辰,见日头西沉渐尽,霞光再无,而足下绿阴殆尽,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阴森黑暗之极,料想已经来到了鬼族之境。
与半个时辰前姹芷妍红的人间俨然不同,这里处处充满的阴寒的气息,像是一瞬间跌入进了无底深渊,感觉不到一丝存在的生命气息。
走进一万年前,那时鬼君施法布置的结界枯木林,周身立马感到有一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人汗毛直立,浑身哆嗦。
“白衹姑娘的夜明珠呢?”
走在前面的炎墨帝君忽而停下来脚步,说道。
被他这一问,我也猛地想起了自己还有一颗夜明珠,且伸手在怀间掏着,且问他,:“帝君你怎么知道白衹有夜明珠的,难道帝君您对白衹的夜明珠窥视已久?”
他回过头白我一眼,没有说话。
怀中物掏出,幽暗无光的枯木林里随及亮起了一片,珠光所照之地,处处皆显一片土灰死气沉沉之色,这里的地面不似未干之泥,踩上去软软绵绵的,一脚踩上,地面立马会微微颤动一下,像是踩到了柔软的活物上面一样。躬下身,将夜明珠拿近凑近一瞅,方才双脚踩过的地方,因为踩过而凹陷出来了一个脚印,不过,它像是有生命一样,很快又消息不见恢复到方才没有脚印时一样了。
地上不知是土壤还是什么的,呈灰绿色,上面不知是长着还是粘着许多绿色形状怪异的花,身边则是整齐紧密高耸入天看不到顶的树木,虽名枯木,却无叶无枝,像是一根根被谁钉入土壤深处的柱子。
前面人慢慢走着,走了一会儿,他又折返了回来,从我手上将夜明珠接过,道:“传闻鬼族鬼君与常人不异,与女子疏远,喜与男性相结交,想来偌大鬼族,为在里面能够更加顺利的寻找到一丝有关于凶兽的蛛丝马迹,且避免多生一些不必要的事端,本君以为白衹姑娘应当掩去女身,扮着男子更为好。”
“他喜欢男子,还要扮作男子,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太危险了。”我觉得他这提议太不好了,语不惊人死不休与他道:“鬼君性喜男子,我们应避其喜好才是。若择其喜好真扮作了男子,鬼族相遇,他若是看上了我或者是帝君你,下令娶帝君或是我入族为妃,那又该如何是好?”
此言毕,炎墨帝君顿时哑口无言,一张脸是黑了又黑,撇目瞪了我一眼,转身继续往枯木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魑魅魍魉的什么不时从眼前窜过,隔老远看到几只绿绒绒形如萝卜的小鬼从眼前跳过,刚想叫住它们问问路,谁知刚叫出声,那小鬼们就像是见到了更恐怖的鬼怪一般,哧溜一下,瞬间就没有了踪影。
左右,这里是鬼族入口,这外族不报来访,确实是惊扰到这些小鬼小怪,我推了推炎墨的胳膊,与他道,“仙族与鬼族一万年来,无所往来,这一次,我俩突然出现,会不会惊扰了他们。不如,先敛去仙气,幻作鬼族之众,如此,寻找洪荒凶兽时也方便行事一些。”
夜明珠通体发出的光芒在枯木林里熠熠生辉,炎墨帝君停下来脚步,回过头来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又甚是赞同地对我点了点头。只见,一道刺眼的白光倏忽闪过,再睁眼看去,炎墨这厮已经将一身白裳变成了一身赤色长裳,幽幽夜明珠光照射之下,衣料上泛出颜若血色般鲜艳的光泽,一头墨色长发肆意披下,如流水般倾泻贴于膝上,枯木林里的阴风阵阵吹着,海藻般的黑丝悠悠拂动着,仿佛黑暗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偷偷梳理着它似的,看着甚是骇人。
他眉宇间幻出一点朱红色火焰状印记,与平日里的他看着相差甚远,此刻的他有些似妖似仙就是不像鬼怪。见他如此,我也学着他的样,将眉间的凤铃花敛去,隐藏住唯属于凤族的标记,将一身浅裳长裙也幻为了一身黑色及地裙,款式没变,就变了个颜色。
他目光静静,半晌,说了一句:“白衹姑娘真的不考虑再换一身?”
知道他说的是幻作男子,我故而轻松一笑:“不换了,这一身我穿得很是舒服,不想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