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炎墨帝君帐前,见帐门内的烛火未熄,夜风侵袭下依旧忽明忽暗倔强的闪动着,我料想这屋子里的人应该是还没有休息。走近,恐深夜有扰,心底犹豫再三,终于,伸手在他帐外的木桩上轻轻敲了敲,待敲声过后,等待许久,仍未等到帐内有人出声回应,心底不觉有些怀疑了,这夜半三更的,这帐子里面的帝君不会是外出了?如此想着,便擅作主张掀帘而入了。
走进,帐内炉火噼里啪啦燃烧着,帐内的温度也因此而变得有些温暖怡人,帐内中央,案几之前,炎墨帝君身着一身白衣披有一件黑色披风端坐在前,松开锦布而得自由的长犹如黑色锦绸般直铺于地,幽幽烛光照射下泛着微微光泽,有如一道黑色瀑布直流于地面。此刻,夜色已经很深,他仍端坐在案几前,修长的手指慢慢翻动着桌面书面,不知在看着些甚。
“炎墨帝君。”
我走近到他的面前,叫了他一声,而他却似毫无察觉,仍然低头只顾着看书依旧,好似这本书的内容有多么吸引他,连抬个头都舍不得。我心中好奇的紧,想要瞧一瞧,这引人入胜的书本里到底写了些甚,为何这般吸引他注意,便趁他不注意,脖子微微往前伸了伸,可,事与愿违,费了好大的劲,脖子伸得才老长,也依旧是看不清上面写得些什么,只看见满页密密麻麻的形如蚂蚁的字,在黄白书页上显得那般令人晕眩。
“哎呀,好烦。”
不知不觉,说漏了口。
手持书本,看得入神的他终于回过神来,抬起眼眸目光与我不期相对,让我微微一震,他琥珀色的眼眸在淡淡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淤清澈璀璨如星,像是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唇角微微一抿,手下拽了拽有些下滑的披皮,欲盖弥彰似的顺手以长袖盖住了书页。
“时间不早了,白衹姑娘不在帐中好好休息,半夜跑到本君帐中,是想要……”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盛着淡淡笑意,欲言又止,似另有所指。
知道这是他常用的手法,激怒我,想要引开我的注意力,所以这一次,没有再像往常一样,那么轻易被他惹怒了,避开他含笑的眸子,我尽量将态度摆得严肃一些,与他道:“深夜来这里,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之前你同我说过的那些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哦?”他手上的动作就此顿下,低垂眼帘问道:“什么时候说的话,白衹姑娘能不能说明?”
我想了一想,数了数日子,对他道:“就是来边关营帐的第二天,我与你在杨树林里的那一番话。”
他眉头微拧,似在回想,忽而像是想到了一般微微一笑,抬眸反问:“白衹姑娘以为呢?”
我一脸认真道:“我当然希望是真的了,所以我才这么担心你与我说过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既然希望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了。”他手微微抬起,手指微微一曲,将书页关上,另一只手将书本一角拽着,直接往袖子里面塞去,完全是不想给我看。
难道他方才所看的那本书里有文章,还是说有关于那个危难之时会出现救小皇帝一命的那个人消息。我目光紧盯着他的袖口,看着他又是搁杯子,又是抬手倒酒,又是端酒轻抿,那本书就是不肯掉出来。
他停下来手上倒酒的动作,目光又看来,“白衹姑娘似乎对本君袖中的那本书很是感兴趣。”
我也不瞒他,忒实诚的对他点了点头,“如果帝君能慷慨将书本分享一下,白衹真是感激不尽。”
他闻言,有些惊讶:“这你也想要看?”
“当然,当然。”我一脸期待。
他眉头紧蹙,面色变得有些僵硬,好像要把那本书拿出来需要多少勇气一样,犹犹豫豫了许久,手指伸到袖口,还未触到书页,又收了回去,讪讪笑道:“这种书内容不太好,不太适合白衹姑娘你看,他日若是再有其他什么好书了,本君定与白衹姑娘一同欣赏。”
不适合看,能有什么书不适合本上神不能看,见他遮遮掩掩,似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更加好奇想要知道那书里所写的内容了,催促道:“有什么不适合的,帝君你若是愿意,白衹也愿意,这书就拿过来给白衹瞅瞅。”
“这……”他面露难色,眉头紧拧,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似下定了决心般,将书本往桌面上一摊,“那好吧!”
本上神眼急手快冲上前将书本一夺,一脚踩在了凳子上开始瞅,这个不太适合自己的书。
“这是什么呀?”翻了几页,几十页,全是字,像是在描写一个故事一样,里面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周国还有小皇帝小皇后他们,什么初入皇宫,恋上皇叔,最后午门斩首。
炎墨帝君一笑,将书本夺过,又收入袖中,对我道:“这里司命星君为紫微天帝写的一本关于他情劫的脚本,最后因为内容太过于匪夷所思,为免紫微大帝重回九重天找他麻烦,司命星命便托本君来人间之时,且来周国一游,将紫微大帝凡间的命格修改。”
我问他:“那凡间一行,来到这周国,你的目的不是为寻找洪荒凶兽,而是为了司命星君错误写下的命格,亲自跑来周国帮他修改?”
他点头,“却也不全是。”
还是没这么好心,我又问他:“步智驰兄妹的相遇呢,那也是你设计的?”
他又点头。
我又再问他:“那我代步瑶莲入宫也是?”
他又再点了点头。
果然,果然是够阴险狡诈,从头到尾骗了我这么久,还这么毫无痕迹。
“那你手上的脚本到底是你写的还是司命老头?”
炎墨将书本递来,回道:“这是司命最初为紫微大帝所书的命格。”
“哦?”将他手中书本接过翻了一翻,入眼依旧密密麻麻整页全是文字,字体贼小,形如蚂蚁,看着就觉得头晕不止,赶紧又将书还给了他,疑问:“那究竟谁是紫微大帝的转世?”
炎墨帝君回道:“步容萧。”
“什么,步容萧?”
他点了点头,表示的确是。
我心里咯噔一声,大叫不妙,也不知自己入宫这么久,究竟有没有哪里得罪他,待将自己与他相处时的画面都想了想算了算,虽然有些时间因为一些误会与他有过一些口舌之争,置气之时,但是,以紫微大帝如此崇高上神,大抵是不会放在心底,如此自我安慰,方慢慢放下心来。
“那,他的情劫又是谁?”我问他。
“就是步瑶莲。”炎墨帝君回道:“依司命星君先前抽了风的剧本上发展来讲,步瑶莲其实长相与紫微大帝的转世步容萧的心上人十分相似,他为她钟情一生,最后那女子却还是不顾旧情嫁给了他的兄长,也就是如今周国皇帝的父亲为妻,与他断却了关系。如果步瑶莲真的如司命之前所写的桥段那样,入宫为妃,步容萧极有可能在她身上重蹈覆辙,再次爱上她。”
“哦,原来这个就是我要代她入宫的原因,不过。”我问出一个心底很是疑惑的问题:“步容萧的容貌为什么与胄迟一样,这是不是你的设计与安排?”
“不是。”他否定,“这是紫微大帝他自己选择的。”
“你怎么知道?”我只怀疑他是在捉弄我,知道我与胄迟是旧识,故而将步容萧的容貌设计的与胄迟十分相似,此刻,被我追问,不肯说出实话。
“因为当逢紫微大帝在快要来到人间历经情劫时,与他在一起的仙家便是司命星君。”
“什么?”说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那天,在西海参加寿宴,恰巧遇到了西海龙族太子与其父争执,两人走近听到西海龙族大太子因为要娶一同门异族师妹进族与其父争执,因西海龙族大皇子早已与天界一仙家侄女有婚约,龙君对此十分恼怒,仙家之约本定要遵守,可西海龙族大皇子所喜欢的女子又是一族帝姬,且不说能不能两女共侍一夫,就算是这西海龙族的人同意,西海龙族大皇子喜欢的那女子又怎肯同意,当日下令将西海太子关押水牢一百年,让其反思。紫微大帝觉得胄迟生气的模样很是有趣,九重天上很少见到,又因为他是为女子生气,自己又是下劫经历情劫,当即,对司命道,自己下界的容貌就定为这个了。”他停顿下来,目光看来,“是否有觉得紫微大帝这一决定有些草率?”
“嗯。”
我缓缓点了点头。
上神下凡历劫,一般在选择自己转世容貌时,都会比较谨慎小心,然紫微大帝此一举,实确是有些让人深得匪夷所思。
一万多年以前,昆仑山修行之时,我与胄迟确实有过一段情缘,那些陈年往事,迄今为止,就连扶桑棣棠他们俩人都不曾知晓,只是在千年前仙术大赛上受伤回家之后,情伤过度,心念成灰,喝的酪酊大醉之时,某一天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前来探望我的玉清仙君无意听到了。如今,炎墨帝君能够如此清晰的说出,我当时的身份,我想,它不会有假,它是真的。
一直以为昆仑山一别,是我与胄迟情缘所断的症结所在,以为是因自己学术不精,与他分开太久,错送了那段良缘,却从来没有真正想过,分开之后,他一个人在西海到底经历过了什么,为何曾经与我许过山盟的他,再见之时,却已成了佩玉仙子的未婚夫。如今听他将事实阐述,仿佛突然之间被谁重重的在脸上扇了一巴掌,疼的麻木,白衹太过自信了,自信的一直坚定着自己才是对的。
如果,我能多想想其他,也许,很早前就能预料到了这其中的关系,他其实是与别的女子有婚约的,而我才是那个不知不觉插足在他俩人之间的第三者,我与他并不是有缘无份未能走到一起,而是命中早已经注定好了的只能是个陌路人,只能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