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而且四下还都很安静,安静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我提着空桶走出,一个人慢悠悠走着,偶尔路过一条林荫小道,听到几阵乌鸦叫声从黑漆漆的树林子里那边传来,脊背骨就直忍不住发凉。
厨房,皇宫里面的厨房,皇宫里面的厨房会在哪里?来到这皇宫这么多天了,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皇宫里面的厨房长成甚么模样,又哪里知道它在哪里?一时之间,要去找它,真不知该从哪里找起。
好在运气好,拐角处偶遇到了夜间要外出方便的玉润,见我大半夜里在外面兜圈,玉润跑过来问我是因何事。我将把要寻热水的事情与她说明,她很热心的带着我找到了厨房,又忒热情的帮我烧了一锅热水装满水桶,回来时,又直接帮我将热水送到了房门外。考虑到屋子里面还有一位陌生男人的存在,我也没有好意思再让玉润帮忙将热水送进来了,门外与她随口聊了几句,又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她回去休息了。
一个人提着热水步履踉跄的走进屋子,还没有走近到准备好了的软榻前面,就听到屏风后面有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我有些意外,方才不是说好了要我帮他准备好热水的吗,怎么热水还没有提来,他就开始洗了,难不成不帝君屈尊洗冷水澡了?心底虽有疑惑,但碍于男女有别,也不敢轻易逾越过界,便站在屏风后面慢慢等着了。这一等,不知道等了多久,听着屏风后面的流水声流来流去流,好像是永无息日了一般,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开始催促屏风后面的人,“炎墨帝君,你这是开始洗澡了吗?怎么热水还没有来你就开始洗了呀?你洗了多久了啊?”
话刚问完,屏风后面的流水声就不再响起了,随后屏风后头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衣裳声音,好像是已经结束了洗澡,现在开始穿衣服了。
我很好奇,这屋子里没有男人衣裳,他这一会儿穿着的是哪一身衣裳,难不成会是我的衣裳,不可能啊,这情景实在是难以想像。
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靠近过来,看到了他着了一身黑衣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盯着他身上刚换上的黑色衣裳,我将水桶递上前,“帝君不是说要热水洗澡吗?热水已经提来了。”
他歪着头瞟了一眼水桶,看向我:“不需要了,白衹姑娘去寻热水之时,本君已命仙侍送来。半个时辰,够他从九重天赶到人间皇宫了。这桶热水,白衹姑娘就留着自己用吧。”
原来是嫌我烧热水的速度慢了……
自己用就自己用,绕过了他,走到床边时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手将他的换下的衣裳拿起随手扔到了床角边上,生怕自己多拿了一会儿,这炎墨帝君又要以为我对他有意思了。
枕头上面折叠摆放安好的衣裳,是今日下午玉润为我提前准备好的,当时,本有打算饭后去泡个澡的,谁知皇后跑来这里了,庆幸,虽然澡没有泡成,衣服还是完好叠放在这里,如此,这一会儿来拿衣裳,也不必那么麻烦翻找衣柜了,直接一把将衣裳从床上抱起,就可以了。转过身时,眼前却是突然一黑,一时间还错以为屋子里面的烛已经熄灭,抬头一看,原来是一身黑衣的炎墨帝君来到了眼前,黑衣黑脸,跟这夜色真配。
“帝君,你这是想要做甚?”
我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一些,借着屋子内这几点惺忪烛火,细细研究着他此刻面上的表情,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一脸生无可恋痛不欲生的模样,眸底清澈,琥珀色眸子泛着浅浅笑意,看着一脸不安好心,胳膊一缩,将怀里的衣裳紧了紧,一脸防备看着他:“帝君,这是想要休息了吗?如果是想要休息,那你就好好休息吧,白衹就不在这里洗了,这个……”伸手指了指隔壁,“隔壁是间空房,我去隔壁洗。”
我好心好意要将这间房让给他,自己出去洗,他却是不肯定,往左被他挡,往右又被他挡,左右皆是被挡,憋着一肚子气问他:“帝君究竟是想要作甚,难道是洗要白衹我要你面前洗澡更衣?”问出这句话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他,耳朵根子有些控制不住开始发烫了。
谁料,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句话,而是神态一派严肃的伸手指向了我的身后,说道:“那里,你有个东西忘记在了那里。”
“东西?”还会有什么东西被忘记,洗个澡而已,除了衣裳还有带什么,听他这样说着,我回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幽幽烛光之下,一件红扑扑金丝线绣着凤凰花纹肚兜映入在了眼帘,不是吧,黑压压的夜色里,在这光洁不得了的地面上,凤凰羽翼上的金丝线映衬的越发刺人眼球。
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脸,我僵持着,犹豫着,这被丢下的肚兜到底是不捡呢,还是不捡呢,一个本是很凉快的夜晚,我的脸烫的跟水煮蛋没有什么区别了,瞥目瞅了一眼,赶紧撇清关系:“那不是我的,不知道是谁的,反正那不是我的。”
不就是个肚兜吗?哪个女人不穿这个了,真是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这肚兜上又不是绣了我白衹的名字,说不是就不是,那不是我的,是别个女子的,绕开了挡在前面的炎墨帝君,准备落荒而逃。
“白衹姑娘跑这么快做甚?”
跑了没几步,这讨人厌的声音又再响起。
“白衹姑娘为何说这肚兜不是自己的,这肚兜上不是有绣有你们凤族才有的七色凤凰吗?”这个多管闲事的帝君,今天是没完没了了。
“是……是吗?”我咬着牙,回他。
“这肚兜上绣有七色凤凰,这是你们凤族帝姬贴身衣裳上才会绣的,这件衣裳不可能是别人的。”他说的很是笃定,像是亲眼见过一般。
我硬着头皮心里将他咒骂千百遍,转过身看着肚兜被他拿在手心里面细细研究着,身上顿时一阵鸡皮疙瘩掉个不停,一想到这是自己昨日就贴身穿过的,埋着头冲到他面前直接从他手中夺过来,冲出了门。
砰的一声,直到房门紧紧关上那一会儿,紧张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
“都怪你,都怪你。”
跑出了门才想起,跑的太快,那桶烧了好半天的热水,被遗忘在了屋子里面。现在人都跑到了屋门外,再回去拿热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这脸皮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厚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