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
张山抬起头，夹杂着惊愕和恼怒的表情霎时便漫过脸颊。
男人黑脸，铁塔一般的汉子，丝毫没有顾及张山的反映，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倒，晃悠二郎腿。我想找你谈谈。男人说着，从茶几上的中华烟盒中抽着根烟来，叼在嘴上。
张山突然笑了，边笑边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挪到沙发坐下，摸出只一次性打火机，“啪”地打着，递到男人跟前。
男人任由张山将烟点着，深吸一口，吞云吐雾。不错，到底是中华。又说，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
我认识你。张山说，我虽然到任不过一个礼拜，要是连大名鼎鼎的李贵都不认识，可不就失职了吗。
我便是李贵，想找你谈谈，不会不欢迎吧。李贵脸上现过一丝得意来。
怎么可能，我也正想找你谈谈呢。张山也点了一棵烟，如李贵一般吞云吐雾。
找我？你们这些当官的会找主动找我？李贵有些惊讶。
怎么不能找你了？张山吸一口烟说，我初来诈到，自然得找一些业务骨干了解了解情况。
听你的意思，我也算是局里头的骨干？笑我呢？李贵不高兴了，将烟死劲掐灭在烟灰缸里。
张山真的笑了，却是那种坦然的笑。
你是上饶大学毕业的吧，学的是工商行政管理，毕业后分到我们局里，当时应该是局里惟一的大学生，对吧？张山不动声色地说。
不错。李贵也不动声色。
你是九一年毕业的，一直在业务科，业务科科长换了好几任了，你却没有挪过窝，对吧？
不错。
那么在这块业务上，你们科里头还有人比你更熟悉的吗？
那是！李贵的二郎腿抖了抖。
张山看着李贵，看了一会，便摇了摇头。
你摇头什么意思？李贵疑惑地问。
没什么意思。张山又摇了摇头，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不明白，像你这样的正牌大学生，局里不可或缺的骨干，怎么连个副科长都没当上。
李逵你知道吧？水泊梁山的黑旋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就是这样的人。哪个当官的能喜欢我这号人？李贵将双手抱胸，依旧抖着腿。
这不一定，关键得看你的目的动机是什么。张山也是双手抱胸，眼睛盯着李贵说，如果你是为了工作，不唯上，只唯实，敢于说真话，不见得所有领导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这号人吗？李贵问。
你说呢？张山答。
李贵便笑了。
张山也笑，顺手拿过烟盒，先递给李贵一根烟，然后打着打火机，将自己的烟点着，再准备给李贵点时，李贵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打火机，自己将烟点着。
张山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问李贵，你喝水不？给你倒杯水吧？
李贵站了起来说，不用，不用，我不喝水。
张山没有回到沙发上，而是在老板椅上坐下来，又喝了口水，想了想说，现在局里正副科长缺额好几个，我准备花点时间了解一下干部情况，下一步考虑逐步将这些位置配齐，你是局里的老同志了，得为我参谋参谋。
李贵移步到张山的办公室桌前，面前有一张椅子，李贵却没有坐下，笑着说，参谋可不敢，您张局长睢得起，我李贵知无不言就是。
哦，对了。张山用夹着烟的手点着李贵说，还有你自己，一方面要一如既往地做好本职工作，同时要特别注意跟同事搞好关系，班子里可是好几个都对你有些看法。
李贵点着头说，是，我听局长的，一定好好工作。
这就好。张山将还有半截的烟掐灭，接着说，像你这样的骨干，我还是会重点考虑的。
谢谢局长，谢谢局长。李贵说，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来，抽出一根双手递给张山，烟差点，局长抽一根。
张山说，不差了，金圣，20好几一盒呢。烟刁在嘴上，“啪”地一声，李贵便将打火机点燃在张山的鼻子前。
张山吸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往老板椅上一靠，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便问李贵，你刚才不是说要找我谈谈吗？你看，光顾着听我说了，你还没说呢。
李贵便是一脸的尴尬。
李贵说，也……也什么，就是想……想向局长汇报一下思想。
哎呀！张山想了想说，你看我手头有些要紧的事得处理一下，要不，你抓紧时间？
没关系，我还是下次再汇报。李贵搓着双手说，局长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那行，下次抽空再听你的意见。张山说着，拿过一份文件低头看了起来，不再搭理李贵。
李贵走了，走出办公室时将门轻轻带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