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六年八月二十八日日,一路潜行的绍宗皇帝朱聿键在汀州(今长汀)被尾随而至的鞑子当场冷箭射死,随行人员大多都遇难,其中包括朱聿键的几个老婆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至此,隆武时代宣告的消亡。而万历皇上的直系后人也就仅剩下了朱常瀛一支了,而这个朱常瀛也不争气,在1644年病死了。于是,“复兴”的大任,就落在朱常瀛子孙的肩膀了,朱常瀛死后桂王的封号属于其三子朱由楥的身上,然朱由楥的身体欠佳,在老桂王朱常瀛死后不久也随老桂王而去。
朱由榔是桂王朱常瀛的第四子,桂王的封地原在湖南,1643年张献忠进攻湖南时,朱常瀛却带着家人逃出了湖南,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朱由榔却没能虎口脱险,被张献忠捉了俘虏,幸亏有位大西官员的保护,朱由榔才得以生还,没有被张献忠杀掉。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朱常瀛和朱由楥都死后,桂王位由朱由榔正式继承桂王位,并于一六四六年十月初十在广东肇庆出任监国,十一月十八日称帝。
可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江西赣州失守的消息就传了过来。赣州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是南方的十字路口,更是广东的北大门,失守,也即意味着广东门户的洞开。无奈之下,永历帝只好率部转至广西梧州。果不其然,一六四七年的正月,广州城迅速被攻破,且在两位勇猛的“鞑子”悍将李成栋和佟养甲的率领之下,先下肇庆后,急发梧州。
李成栋,外号是李诃子,山西人,早年为大顺军高杰的部下,属于有流贼前科的那种人,后随高杰一道归附了朝廷,弘光年间曾任徐州总兵。当鞑子多尔衮南下之时,又降了鞑子,是嘉定三屠的主要“操刀手”,更是追杀隆武帝的先锋大将。
而这位佟养甲则是与锦衣卫杨镇宇同属于辽东世家,家族中有多人多年在辽东任军职,但是由于家族中的子弟佟养性与鞑子有往来,被捕入狱,至使佟氏家族暴动劫狱,并引领鞑子攻陷抚顺。从此,佟氏举族归附金国,被编为汉军八旗中的正蓝旗,并得到鞑子的重用。
一六四七年三月,李成栋的先锋部队打到了桂林,然驻守桂林的朝廷平蛮将军焦琏给了“鞑子”以痛击,虽然没有把这百十来“鞑子”以全歼,但也守住了桂林城。五月,“鞑子”再次攻打桂林,而这一次,时任广西巡抚的瞿式耜,就有了保卫桂林的“本钱”,他在桂林的城头上架起了许多门大炮,冲着进犯而来的“鞑子”一阵猛轰,结果“鞑子”每次攻城总要倒下一批,“鞑子”这次来打桂林的兵力也不多,要是这种打法,等“鞑子”都被轰完了,估计连桂林城头上的一块砖都趴不下来,在打下桂林基本无望的情形之下,“鞑子”被迫放弃攻打桂林的计划,全面撤退。
当“桂林大捷”的消息传到邻近的云南之时,不禁引起了轰动,自鞑子入关起,百姓们听到的消息就是“接二连三”的投敌或惨败,早已没有了任何的信心可言,今突闻“大捷”消息,情绪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传颂着这般消息,似乎都觉得收复失地有望了。
不仅如此,“高调”的瞿式耜巡抚,甚至亲自来函盛邀临近地区的云南巡抚段鹏,请求出兵协防广西。
但段鹏经过慎重思考后,遣人送信给瞿式耜,陈述了自己的实情,婉拒了瞿式耜的邀请。事实上,从云南至广西,仅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先穿贵州,再折返至广西,另一条路是翻过山连山的广西大山,根本就不是大军行进之路。
但在“台面”上,段鹏却并没有把这些“告知”于云南的各司衙门,连黔国公沐天波也没说。只有反应敏锐的陈超,“利用”了这次机会,一方面他通过“精心挑选”来的“散布消息”之人,大肆宣传他所召集的队伍是“增援”广西而去的,并在段天宇的骑兵营转驻曲靖后,把这种“效果”发挥到了极致;而另一方面,他在人马奔赴陆凉卫城之时,更是公开打出了旗号,“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因为陆凉卫城之地,本就是通往广西之地的,假如是兵发晋宁前线的话,那无疑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的。”
陈超的此举,成功的掩饰了他的“真实”意图,在战略上起到了“欺瞒”的效果。
战争,本身是消耗大量银钱,并使百姓及商家受累的,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却又是能刺激经济的,类似于段鹏前世里的“基础建设投资”,这也是段鹏之所以并未对陈超的“狮子大张口”有太多阻拦的缘故,饱经苦难的云南百姓和商家,需要一个“富裕”的机会。
几家欢乐几家愁,这大概也就是不同势力之间的真实写照了。
于贾家方面,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了,除了能在盐巴上能大赚一笔外,还能在马帮的驮运方面狠狠地利用一番,但如此一来,贾家的人手可就有点“捉襟见肘”了。在主事人贾玉珍的号令之下,周边乃至保山等地的分号蜂拥的赶至昆明,而原来的驮运活计,更是在大力招募人员了。
而对“宝源钱庄”的李家来说,却是喜忧参半了。钱庄虽然被归属到了“鸿运钱铺”,但在赢利的分成上,自己还是占了“大头”的,这就已经让他们很知足了的。而通过这件事,李家的当家人更能看出了段鹏的本性,这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并没有因为李家的钱财势力大而“遗弃老友”,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况且,二儿李昱锋的急升,这才是他李家最大的本钱。
但也有“非常”不开心的人,就是那位郡主朱雨桐和她的丫鬟秋荷。
眼见段鹏一步一步的“掌控”局势,她们二人的心情几乎是低落到了极点。尤其是当李昱锋副将携人马转驻曲靖前的警告,说江南传来消息,那位“信誓旦旦”要与朝廷“共存亡”的兵部尚书阮大铖,居然是在南京城陷后乞降于鞑子,更是让她们不相信,甚至是拒绝相信,认为这是段鹏使的“阴谋诡计”,好让郡主彻底死心。
但对于其他商家来说,这又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像那位徽商汪庆仁的火药厂,一次性被陈超提了一万斤火药,用于“陷城”之用,这是陈超学自大西军的攻城法子,结果导致火药厂日夜赶工**;而一些其他的小商家,也从中发现了“商机”,像生猪,兵器等等,只要是打仗作战需要的,均得到了不少的“便利”,那些更小的商家们,还以为要兵发广西,他们也从贾家等盐商那里看到了“希望”,梦想在新的“地方”有个发财的机会,一些胆大的,还雇车带人的准备随军一道赶赴广西呢。
如此一来,导致昆明至陆凉卫城的大道之上,车轮滚滚,人潮如涌,连卫城里都已是人满为患了。在这种不得已的情况之下,陈超不得不下令百姓和商家不得占用大道,但他却并没有去强行制止这种行为,因为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瞒天过海!
与陈超的这种“大张旗鼓”不同,段兴方面的准备要巧妙的多,他们在运送物件及调兵方面,就算得上悄然无息了,一些物件的转移,甚至是先转运至楚雄,再折返到晋宁前线的,以配合陈超的动作。
而段鹏自己,则依然是那种慢条斯理的举止,在公众场合之下巡视着昆明城,给百姓造成一种错觉,这位新任的巡抚大人并不会随军前行的,“外松内紧!”这是段鹏常与王家三兄弟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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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元年八月的一天晚上,这也是段鹏进发晋宁的前夜,段鹏照例与家人团聚小宴,算是一个短暂的告别。
“爹,娘,明日一早孩儿就要动身去晋宁了,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了。”酒过三巡之后,端坐在自家饭堂宴桌边的段鹏笑着说道。
“早知道了,快去快回吧。”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宁氏并没有表现出以往的那种“挂念”之情,她只是撩拨着坐在她膝盖上的小孙女,一副膝下承欢,含饴弄孙的模样。
“大丈夫志在四方!家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段震不愧是家里的大家长,说话并没有拖泥带水之意。
“嗯,我走后,你们不要离开府中,以防不测,我在城中留驻有兵马,也交代甄一乐的,你们也不用过分担心。”段鹏有些不放心家人,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雅婧和杨琇儿道:“雅婧,琇儿,等这一仗打完,我想明媒正娶的把你们娶进家门,也好让祠堂里有些“香火”气。”说完这些,他开始望着程海夫妇道:“爹,娘,不知道这样行不?”
“行!行!这事也早该办了,我也就不说别的了。”周氏抢先说道,而程海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嗯。”这两女都是这么应着,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雅婧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这几天我赶了些衣裳和鞋,都交给新社哥了。”
“好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段震最后说道。
“好。”段鹏这才起身,准备离去,可就在这时,那位一直坐在宁氏膝盖上的小女孩,突然大声叫唤了一句,“爹!”
“嗯。”段鹏走了过来,笑着从宁氏手中抱起孩子,亲了几下后,再重新把孩子放还到了宁氏的手中,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直到此时,宁氏放才长叹了一声,呆滞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