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如说济南不是属于她的城市。
可以列举出一万多条济南配不上她的理由。比如说空气污染严重,比如说济南男人不帅等等。
可是她为了躲避失败的爱情而东奔西跑了N年之后,又乖乖地回到了这个被她嗤之以鼻的城市。
我在车站看见她的时候,几乎不能相信那就是曾经倾城容颜的岑如。面前的她明显地苍老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已经不能用任何化妆品掩饰。枯黄的头发毫无层次地零乱着,遮掩不住她瘦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肩膀。
见到我之后,岑如亲密无间起来,语速急切而又热烈,抓着我的胳膊,恨不得一分钟把她几年的传奇倾尽,我叫了辆车,说,回去洗个热水澡,再慢慢讲你的故事吧。
我收拾好床铺,明白我将要与岑如同甘共苦若干天。
因为我看到,岑如拿了一个大大的皮箱,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而在济南,她一无所有,尽管她有一万个理由看不起这个城市。
正在盘算晚上如何带岑如去一个新近火爆的饭店去吃饭,电话响了,居然是许久没有联络的豆蔻。豆蔻在电话里说,我来济南看你了,亲爱的,晚上我要请你吃饭。
好事成双,说得好像就是这个。
我打开电脑,又快到四月,那个美貌男子的祭日,想想其实自己不是那个人的FANS。只是那他当作了过去岁月的一个标志而已,标志倾塌了。记忆也就残破了,于是伤心欲绝。
写了几篇新文章,都是和死亡有关的,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字,毛骨耸然。
岑如洗澡出来了,高嗓门地说,有个最大地笑话没有讲给你,我不能讲给你,讲了你就会写出去,我那么美丽的经历,才不能白送给你做题材。
看我盯着屏幕发呆,她用双手在我面前闪了闪,说,哦,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惊诧地说,你居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这些年你都在干什么?
她说,我不看电视,不上网,不听广播。
我重新翻涌起悲伤,说,四月一日。他选了四月一日。
岑如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四月一日我在做什么吗?我约了一个男人在麦当劳见面,可是,等我和那个男人吃完饭之后,我才发现,我认错了人,而我约的那个男人,也请那个同样认错的女人吃了饭,我和那女人居然都穿了红裙子,靠!世界上有这么奇妙的事情。
我说,这就是你害怕我白白拿了去写的经典题材?
豆蔻曾经在最落魄的时候,和岑如见过面,她被男人骗去了所有的财产,哭都不会了。那时候的岑如,风头正健,颐指气使,狐媚妖娆,一眼可以杀死十个男人。洋洋得意的岑如抽着烟给狼狈失败的豆蔻传授了一百多条制服男人的秘诀。
豆蔻曾经无限倾慕地说,做女人做到岑如这样子,也真的不白活一回了。
女人的身价,向来是男人来抬的。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豆蔻如今风光无限起来,一身职业套装,精细的韩版浓妆,时尚的尖尖皮靴,谁都看不出来她曾经像一个落水的母鸡一样狼狈不堪。
看到我们两个来的时候,豆蔻显然吃了一惊。她的眼睛定格到岑如蜡黄的脸上。
豆蔻身后闪出一个泰山一样的男人。西装笔直,面目肥沃。
豆蔻给我们介绍说,这是我们的雷总。
突然明白了豆蔻繁华起来的理由,暗暗佩服豆蔻东山再起的毅力和岑如当年的恋爱秘籍的厉害。
岑如马上露出社交性的微笑,对雷总妩媚一笑,显然雷总没怎么来电,礼貌地回了一个笑,不再多看她一眼。岑如觉得非常尴尬,恨恨地哼了一声后说,雷总,请我们去哪里吃饭啊?
雷看了看眼前三个古怪奇异的女人,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豆蔻善解人意地问,你们想吃什么?
我说,随便一些吧,太隆重了说话都不方便。
雷说,不能随便,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哈哈哈。
如此恶俗的玩笑令我万分厌恶起来。
在一个西餐馆,我们围坐一桌,中间点了一支漂亮的蜡烛。
岑如在牛排上来之前,拿出一个小化妆镜,左顾右盼起来,豆蔻和雷总蜜蜜私语,谁都看得出来其中的暧昧,我忍不住想权岑如不要再煞费苦心,可是话到嘴边,我突然看到她眼角一根一根日渐明显的皱纹。似乎在昨天,岑如还用脸来赢得世界,可是不过是一转眼,一切变成了流年里面的纪念,我忍不住有点辛酸,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不到自己的脸,是不是也如岑如般得,一夕忽老?
不知道谁开了一个头,岑如突然讲起来她光辉的历史。说到历史时候的岑如,脸上是笼罩着光环的,说起那群被她踩在脚下为所欲为的男人的时候,她畅快淋漓——A,为我买过N克拉的钻石戒指;B,B有什么了不起,一个电话,他马上飞车赶到……当年如听神旨一样崇拜地听着的豆蔻,露出了微微的鄙夷,英雄不提当年勇,在如此的场合,说着这些陈年的旧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晚餐结束后,豆蔻对我说,我要在济南逗留几天,没事就一起出来见面。
我说好的,随即看到岑如一脸风骚地对雷总说,雷总,我的电话你记住了吗?记不住我可是要生气的哦。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济南是一个好城市,我带你好好的转转……
我和豆蔻相对一笑,谁都没有说话。
岑如对着我的镜子在用黄瓜敷脸,一片一片的黄瓜中,她露出愤恨的脸,大声地对我说,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不是东西?只要肯陪他们上床,哪个不是屁颠屁颠地围着你转,一旦上了床,马上道貌岸然起来,什么女人不能这么放荡啊,我要家庭和事业啊,呸!穿上衣服都装个人!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岑如拍了我一下,说,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玩蛇的最终总会被蛇咬死,你说我对于男欢女爱那么精通的人,怎么可能他妈的跌在臭男人的手里。
我说,你还是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吧,你不是说你要结婚了吗?
岑如说,是啊,我是准备结婚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陆大宝那么不是个东西呢。白白浪费了我几年时间,岑如提到这场将她热情耗尽的爱情,几乎不能自持,她点了一根烟,郁闷地说,我这几年所有的积蓄,都被这个傻逼给骗走了。我这次逃出来,是准备东山再起的,只能这样——一切必须重新来过,只要有信念,我还会再度盛开的,你说,是不是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听到她的那个壮烈,她话锋一转,问我,你说那个雷,他有没有可能帮我一把?
我说,你需要他如何帮你?
她说,我现在没有钱,连房子都租不起,我需要一笔钱,那个雷,到底是不是有钱人?
我说,你没有到要挖豆蔻墙脚的地步吧?
她说,什么挖不挖墙角,这个社会,机会全靠自己把握,谁把握了,谁就赢。
我说,我觉得这样不好。
她说,这就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嫁出去的原因。
我哭笑不得,她忘记了,她那么游刃有余,还是一样没有嫁出去,并且她忘记了,她比我大八岁。
4
岑如翻着电话簿,给所有的以前的情人打电话,打了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人肯请她吃中午饭,岑如有点沮丧地坐在我的床边,我说,算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这还是你教我的,怎么一眨眼,你自己都忘记了呢。
岑如说,我要赶快行动起来,我现在需要很多东西,我需要一套SK2的化妆品,一个彩屏的手机,需要一个没有噪音的房间,需要一双漂亮的拖鞋和一个笔记本电脑。
我说,你准备怎么行动去实现?
她说,一个男人足已,只要一个男人。亲爱的,你现在认识的男人中,有没有有钱人?
我想了半天,说,有几个,但是来往不算密切,还没有熟悉到要给人家介绍女朋友的程度。
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上床都可以,岑如狂笑起来,你真琼瑶,动不动就爱情啊,女朋友什么的,真搞不懂,世界上怎么还有你这么纯情的女人,哈哈哈哈。
我明白岑如这话绝非褒义,有点生气,对她大叫,我不嫌弃你放浪形骸,你倒嘲笑起我纯情。
行了行了,小妞,别生气,一生气,就老了。
懒得和她生气,我打开电脑,岑如抢过我的座位,说,让我玩一会儿,我保证我们的晚餐可以解决。
她麻利地进入了聊天室,找到一个大多是中年人的,然后取了一个分外妖精的名字,便开始聊天了,一边聊一边给我说,一般男人,看到这种名字,都会想来找我聊一下,如果单纯骗他出来喝喝茶吃吃饭的话,就风骚一点,不过如果是抱着想发展的目的的话,就不能用这样的名字,大多数男人还是保守可笑,非要找那种看上去传统一点的女人,才肯付出点感情来的。
我托着腮听她的爱情哲理,过了一会儿,她兴高采烈地说,OK了,这个蠢货,要请我们去吃西餐,你陪我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发展的可能性。
我说,我可不陪你去。
她跳起来说,你不陪我去,万一我有点什么危险,那可怎么办?
对这个女人,我没有一点办法,我只好乖乖地,穿上衣服,陪她去见那个被她欺骗的蠢货。
真的不能明白,为什么有那么一些男人,窝在网络上,整天伺机等待着随时随地可能发生的艳遇。遇到岑如这样的女人,应该是男人的悲哀,因为聪明如岑如,是不可能令对方占到一丝便宜的,并且,一旦发现有利用的价值,她绝对会权力下放将其榨干。
到达约好的餐厅,突然看到了岑如的旧情人保罗。
一身西装地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岑如看到保罗,眼睛冒出了绿光,她小声对我说,太棒了,天助我也!我提醒她,别忘记她的约会。岑如瞪我一眼说,笨死了,碰见保罗了,还见什么狗屁网友,保罗足以令我梦想的一切实现。
保罗是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有一个小的公司和一辆小的车,从前岑如一直看不起的男人,现在成为淘金者的宝藏。岑如几乎是跳了过去,一把搂住了保罗的肩膀,嗲声艳语地说,保罗!好久不见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保罗惊诧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岑如,一时间失去了语言,岑如娇嗔地说,哎呀,保罗,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我是岑如呀,男人真是薄情,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是不是现在有了新欢了?
保罗四处看了看,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压低声音对岑如说,我今天约了客户吃饭,你先回避一下,我过后给你打电话。
岑如生气地说,约什么客户,你少骗我,打电话,你知道我电话号码啊?你连号码都没问我要,你去哪里给我打电话?查114吗?
保罗面上为难地说,真的,谁骗你谁不是人,我真的约了客户,这样吧,你把你电话给我,我明天打电话给你。
岑如说,我没电话。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我打给你。
保罗写下了一串数字,然后匆忙地告辞了,岑如哈哈大笑说,肯定是约了他老婆吃饭,那个母夜叉知道我,要是看到我和他在一起,非宰了他不可,这种男人,有贼心泡妞,没贼胆离婚,看他那狼狈的样子,真恶心,一辈子做不成大事的嘴脸,这种男人,不狠狠地榨干他,都对不起自己。
真恨恨着,突然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到我们面前,问我们谁是聊天室里面的女人,正在发牢骚的岑如立即换了一副柔情百媚的模样,笑成一朵春花地说,我就是啊,你是那个和我聊天的人,天啊,你怎么会这么年轻,你取了那么沧桑的名字,原来不过是个小男孩。
他有点脸红地说,我叫森。
岑如再次哈哈大笑说,森,不错的名字,有24岁吗?未成年啊。叫我姐姐吧,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森说,应该差不多吧,我看不出来你比我大。
一个油滑的男人,面上虽然年轻,实则看惯了风月,我不禁对他厌恶起来,看到岑如那么开心,我说,好了,你们见到面了,我该告辞了,我还有点事,你们玩得开心。
豆蔻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里。我说在街上,不知道要去哪里。
问清楚了我的地址,她打车来接我,我们找到了一个临街的咖啡店,对面而坐。
那天很匆忙,什么都没有聊,今天我们好好地聊聊。豆蔻叫了曼特宁咖啡,为我点了摩卡,原来她一直记得,喝咖啡我只喝摩卡,我有点感动。这是上学时候的一个习惯,保持了那么多年,还能被豆蔻记住,我鼻尖有点酸涩。
你一直都没有变,只有你一直都没有变。豆蔻点了一支烟,看着我。
我笑笑说,不知道我应该为这句话高兴还是悲哀。
当然应该高兴。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像你一样平淡地生活着,而不是如我这般地颠沛流离和轰轰烈烈。说得好听点是过尽千帆,可是谁愿意如此地动荡,女人,最后是需要找一个可靠的肩膀的,可是现在这个社会,哪里去找什么可靠的肩膀,没有被欺骗,就已经算是不错。
我用小勺搅拌着浓郁的咖啡,闻着散发出来的香气,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和豆蔻对应,好像一夜之间,别人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和生活,只有我,被岁月给遗忘,还停留在大学时代,包括思维,包括习惯。
我说,雷对你好吗?
豆蔻笑,什么好不好,各取所需吧。岑如的话没错,女人要做成一些事情,是需要踩着一个坚实的男人肩膀的。他可以给我我所要的一切,我不过满足他一点可怜的欲望,有什么要紧,看开了,世界上的世界大抵如此,你欠了我的,我还了你的,地球照旧旋转,不过是一些自己制造的纠缠罢了。
我真的不知道时间对你的改变,是如此巨大。
这句话应该送给岑如。豆蔻说,那么精明到家的女人,怎么会如此落魄了,难道她遭遇了绑架?女人的年龄真是可怕,不过转眼的时间,她就爬了满脸的皱纹,劝劝她,在没有嫁出去之前,还是注意一下保养,那天雷问我,那个风骚的女人有没有35岁,天啊。35。
这时候电话来了,是岑如,她在电话里大叫,快来接我!我在和平路,身无分文。
我马上起身,豆蔻说,我就不去了,我害怕看到她。
车子开到和平路的时候,岑如老远冲我挥手,大喊我的名字,钻进出租车,岑如狠狠地说,看那小子也不是东西,吃完饭想赖账,要我买单,妈的,什么东西,我买单,我要是买得起单还会请这个狗娘样的杂种。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我说,算了,小男孩,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不懂得什么绅士之道,你犯不着和他生气。
想和我玩,早呢!岑如呸了一口,转眼笑着说,我谎称去洗手间,就溜了,看看那个猪头怎么应付吧!真是活该,算不算男人,和女人吃饭要女人付钱。
到家之后,岑如又开始跑到网上,她说,这次我要擦亮眼睛,再不能被那些没发育全的神经病给欺骗了。
我说,岑如,你可以到一些招聘的网站,去看一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岑如说,我的身份证,户口本,学历证都被那个该死的给藏起来了,我什么都没有怎么去应聘,再说,我现在这样的年纪,我该去做什么工作?广告公司业务员?靠,他们给老子跑腿还差不多!对了,你报社有什么空缺的职位吗?介绍我去,熟人介绍比较容易进。
我想了想,突然想起来我们报社的发行部前段时间刚走了一个人,也许她可以试一下。于是打电话给经理,他正好在招聘,于是定好了约见时间,我真的希望,岑如可以改变自己,不再打男人的主意,不再幻想还有什么男人,会义无反顾地养活她。
到我们报社去的那天,岑如翻遍了我的衣橱,找到一件她满意的衣服,她问好了我们经理的星座血型爱好和年龄,媚笑地对我说,即使得不到这工作,也可以勾引一下这个年轻才俊不是?
我严肃地说,我是认真帮你,你别令我难做。
岑如大笑,宝贝,你别那么认真好不好。
见面非常简单,岑如和经理一见如故,谈笑风生,上下五千年,没有他们不涉及的,我松了口气,如果得到这份工作,最起码岑如可以有点人生的目标,不至于如此地蹉跎可怜的时间。谈话结束我送岑如出门,然后返回经理的办公室,问讯他的意见,刚才还满面春风的经理立即正面地说,请你转告岑小姐,我们不可能成为同事的。
我说,为什么?
很简单。我们要的是发行人员,而不是公关小姐。
很晚了,岑如都没有回来。
没任何电话可以找到她。我有点担心,不敢睡觉。但是她一直也没有给我消息,我撑不过黑夜的袭击,终于昏昏睡了过去。第二天晚上,岑如才给我打电话,言语兴奋地说,我要搬家了。
我大吃一惊,连忙询问她怎么回事,她神秘地说,见面再说吧。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眼前的岑如,像在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似地,头发剪短了,还做了营养,脸上化了浓郁的妆,厚厚的粉底遮挡住了岁月的痕迹,身上穿了一件蜜雪儿的套装,整个人焕然一新。
我追问岑如究竟是怎么回事,岑如得意地说,昨天,我离开你们报社之后,就径直去找保罗了。
想到那天保罗一副躲闪的样子,我真的想不出来保罗肯为岑如花一分钱。
岑如说,他当然不会为我花一分钱,不过我吃准他了。我叫他带我去吃饭,男人毕竟是男人,一吃饭,就开始浮想联翩,就想着上床,我跟他去开了房间,趁他出去买安全套的时候我准备好了录音机,其实,这种事情,用DV最好,可惜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要不然,哼!
我还是云雾迷蒙地,岑如继续说,我勾引着他喊我的名字,说爱我。男人在发情的时候什么都肯说,于是他就乖乖的说了,哈哈哈,一切尽在掌握,在一切结束之后,我把录音给他听了,这臭男人被我抓住了把柄告诉他老婆,只好乖乖地给了我一笔钱,一切就OK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话,在岑如嘴里,就像讲述一段惊险小说一样地精彩,可是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开心,我只是抑制不住地伤感起来,我沉默着帮助岑如收拾好行李,送她出门,岑如说,不要着急,今晚我请你吃饭,我现在有钱了,我们去吃点好的。
这时候豆蔻打电话,说,我要离开济南了,今晚一起吃饭吧。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三个女人对面而坐,一杯又一杯。
开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惟有喝酒,是最好的缓解沉默的方法,于是我们在频频的举杯中,干了一次又一次,我看着这两个女人,那么艳丽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大学时代最要好的知己,一个是我在济南唯一的一个女性朋友,她们都是如此地翻天覆地。我突然想起当年,和豆蔻一起做小抄的时候,豆蔻那紧张得发紫的脸,一转眼,那么多年就过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我早已经不认识了的女人,这女人经过蜕变,风情万种了起来,她不再青涩,不再是那个被男人骗的绝望女人,她摇身一变,成为上司的情人,理所当然得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是应该为她高兴还是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都喝多了,豆蔻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岑如也喝多了,两个人对着嘲笑起了对方胸部的大小,后来岑如突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们看我漂亮吗?我是很漂亮,可是你们知道吗,我被陆大宝那个臭男人给害得多惨,他骗我,说要和我结婚,我真的就以为他要和我结婚了,我对他是那么地好,所有的钱都给他,所有的朋友都断绝了来往,一心想做他的好老婆,可是最后怎么样!他卷了我所有的钱都跑了,连我的证件和内裤都没有留给我,这就是相信男人的结果,男人,狗日的男人,再也别想叫我再相信什么男人了。我恨这个城市,这个城市里的男人自私又虚伪,我恨这些臭男人!!
我呆呆地看着哭泣的她,那么柔弱地抽泣,我的头很晕,想站起来扶她一把,可是无论如何也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豆蔻又开始说,岑如你行了,你这也是报应,谁叫你老玩弄男人,老天是公平的,你玩弄男人,就总会有男人来玩弄你。
岑如哭得一塌糊涂,指着豆蔻嚷,你也别瞧不起我,你还不是一样被男人骗得落花流水,你不就是现在翻身了,你就可以高高在上地指责我了,你以为现在这个肥猪雷就可以靠得住吗?哈哈哈哈,太天真了。我劝你,彼一时,此一时,趁他对你还有点兴趣的时候赶快取你所需,过了时间,他看你一眼都懒得。
豆蔻听了这话,楞了几秒种,也嚎啕大哭起来。再也听不到谁说话的声音,只听到两个女人相对的哭泣,我昏迷着摸到了豆蔻的电话,给雷打了一通电话,很快,雷就开车来接豆蔻了,看我们烂醉如泥的样子,雷坚持着先送我和岑如回家。
到了家门口,我扶着烂醉的岑如,对雷说,谢谢你。希望你好好照顾豆蔻。
雷没说话,关上车门就带着豆蔻走了。
我扶着岑如往屋里走去,岑如哇一声吐了一地,然后喃喃地说,他走了,不和我结婚了,可是我都已经32岁了,我老了,我老了……
我没有忍住,眼泪一下子奔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