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在长凳上,我又一次吻了冯羽羽。冯羽羽很动情,也很投入。在我的臂弯里她沉甸甸的身子一直是颤动着的,如一只正在脱皮的蝉……
雪是从中午时分开始下的,起初,我没注意,等从国际会展中心出来时,地上已是白白的一片了。
车行驶得很缓慢,如走在薄冰上,在黑川纪章设计的迷宫里,我们都是爬动的虫子,出租车司机一直在骂娘:什么大师,****的小日本。而我却无动于衷,在一片茫然中望着窗外坚硬的楼群和街区,在艺术中心那金蛋形的建筑阴影中,想着曾几何时,我和橙子还一起来这里看演出。那晚,记得是橙子的生日,橙子第一次戴上了我送给她的项链……
泪水模糊了视线。回忆快要凝结了似的。空气中还感不到冷,但我知道,我是冷的,如一块冰。
没接张梅的电话,也没回她的短信,什么重要的客户,狗屁!我才不去理会他们呢。我只想寻找我的橙子,橙子,你到底在哪里?怎么一转身你就不见了?干吗要躲着我?我知道你也来参加会展了。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不是看到你了吗?戴着贝雷帽,围着白围巾?我离开展台后,就迷失了。那么多攒动的人头,是的,橙子,我什么都顾不了了,我只想找到你,在人群中找到你,但我怎么就找不到你呢?
我提前离开了展会,是的,因为你,橙子,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都变得不值得一提了,只有你是重要的,重要的,橙子!
整个下午,我好像犯了病似的躺在床上。开始是胡思乱想,睡不着;等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个小梦就醒了。说是光线的原因,拉上窗帘,也无果。
傍晚时,不知为什么,我像火烧眉毛一样变得异常的焦灼。去楼下买烟,遇到了一个戴贝雷帽的女孩,看着她一脸红红的青春痘,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内心涌起了一阵阵的失落。
去经纬广场,发现路边停了许多消防车。等走到广场的一角时,才知道旁边的居民楼发生了火灾,听说烧死了两个人。
广场上人很少。只有冬青是绿的,给人一点鲜活的气息。高高低低的建筑,是静止的、灰色的,在薄雪的覆盖下,更显得暗淡无光。也许是空气里的寒冷,让我的心稍微地平静了下来。
身心说不上是疲惫,但像这样的下午,在我的生命中的确有无数个,也许将来还会有。我有时会显得过于敏感,以至于脆弱,但生命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世界说起来很大,但也很小,像一只蚂蚁,我真的要淹死在一滴水中吗?
并没有打算去南阳,但还是去了。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因为橙子。一路上,张梅什么也没说。车到白河岸边时,她忽然问道,那天在展会上是不是看到橙子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也看到了吗?我有些迫不及待,像思索很久的一个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
猜测。
她很冷,语调中有一种鱼脊一般的滑。
希望你的私事不要再影响工作,尤其是情绪,今天去德尔雅服饰工业园,接洽的可是一位大客户。
张梅的声音很低,但我知道她是相当严肃的。对上次展会上的不辞而别,她肯定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