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回来后,我想请一段长假。张梅一直不准。张梅还算是了解我的人。她说,你想干吗呀余勉,不就是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让姐姐我陪你。
张梅去过我住的地方,而且不止一次,甚至有一次还碰到了那个守寡的老房东。她看着张梅低胸露背的样子很吃惊,说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橙子了。张梅那天喝了许多酒,从钻石人间出来后,就一直想往我怀里钻。但我知道,我们之间是绝缘的,是任何导线都无法连通的。人和什么人有缘分,似乎都是天注定的。况且,张梅还是我的老板,职场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一点。
活在自己的日子里,是的,又有谁不是活在自己的日子里呢?
当我痛定思痛,接受了橙子离开的事实后,我的生活就开始保持着一种低沉的调子了,可谓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孤儿院的那种有规律的类似饲养式的生活。我有童年阴影,真的,我性格中阴郁的成分多半是来自对生活毫无目的的焦灼。
我是在一个深夜开始读西尔维娅·普拉斯的东西的。这个含着煤气管自杀的女人,她的许多诗句几乎就是我的心声。我想,将来我也许会吞下橙子留下的那把医用剪刀自杀的。
橙子走的时候,把她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连这把剪刀也是在她走后我在床缝里发现的。
这种自我封闭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春节过后,一个春光融融的日子里,我去咨询一个叫刘家卫的心理医生后,才有所缓解的。因为那一天,我意外地见到了像候鸟一样销声匿迹了很久的冯羽羽。
冯羽羽没有胖也没有瘦。她的美丽也无需让时间打击盗版,还是那个样子。不同的是,她的声音细了很多,皮肤比以前更白了,好像做了激光美白一样。
我开着车子,转了好大一圈,才到了时光部落·1895,那是一个既能吃饭又能看电影的地方。冯羽羽说,她在海南的这段时间老怀念这个地方。
冯羽羽吃得很少,滴酒不沾。她说她还病着,忌口,而我却相反,毫无忌讳,几乎想用这次意外的重逢来扫荡我整个冬天的阴霾。
电影开始的时候,我才发现是老电影《廊桥遗梦》,看过了N+1遍还要多,但我发现冯羽羽看得很投入,有几次,我甚至看到了她眼边湿湿的泪。
从时光部落出来后,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我暂时没开车。我们沿着一条如狗肠子般蜿蜒的小河漫步。那河堤上有灌木,有草坪,也有一对对情侣交颈如鸳鸯一样亲昵着……
不知何时,冯羽羽的手已挽着了我的臂弯。她小鸟依人的姿态的确像一只鸟,像一只由于疲惫而栖息的鸟。在暗夜里,她的眼睑暗蓝,她的眸光很亮,如一盏500瓦的镁光灯。
妖娆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她会用气息、眸光以及细微变动的眼神来捕获你。
冯羽羽就是这样的女人。
冯羽羽身上有许多异质的东西。那些东西似乎在我身上也有,但它们很模糊,像随着岁月渐渐消失的胎记或伤疤,你记起时还知道它在哪里,仔细寻找时却什么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