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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601室 恐怖症诊室

601室的门都关得紧紧的,艾丽思不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偶尔门打开,一个学生从里面出来,艾丽思可以一瞥屋里的布置。那布置也很简单,好像只是有两个单人沙发。两个沙发之间是个小茶几。另外,屋里有一个写字台,一张椅子,还有一个小书架,一个文件柜。心理咨询老师微笑着把下一个要咨询的人带进门,门又关上了。

看过“就诊须知”,艾丽思知道心理咨询是要为来访者保密的,所以不可能让她进去看咨询,但是她是个好奇心极强的女孩,忍不住想知道心理咨询到底在做些什么?怎么做?于是她决定采取特别的方法。

她决定假扮成有心理疾病。

当咨询室的门再次打开,一个学生走出来,她急忙走过去,对心理咨询师说:“老师,我要咨询。”

“好,请进。”心理咨询师伸出手来,艾丽思忙伸出手和他相握。心理咨询师的手温暖厚实,给她一种踏实安全感。他身材中等、国字脸、两眼炯炯有神。

心理咨询师和艾丽思都坐下以后,心理咨询师先作了自我介绍,但是他并没有问艾丽思的名字。然后他又随便聊了几句,便问道:“那么,你今天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广场恐怖症。”艾丽思记得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术语。

“广场恐怖症?”心理咨询师问,“具体有什么表现呢?”

“具体表现,”艾丽思没有心理准备,“就是一般的广场恐怖症的表现。”

“是什么样子呢?”

“就是到了广场就害怕,”艾丽思一说完,就从心理咨询师的笑容中知道自己露馅了,于是她笑着坦白,“我就是有些好奇,想知道心理咨询是怎么一回事?心理疾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嘛!何必伪装心理患者呢?心理咨询是解决心理问题的方式,具体方法很多。你有心情不好、人际交往的困难等都可以做心理咨询。如果担心自己心理的问题较为严重,可能是心理疾病,更应该找心理咨询者。有的人不敢做心理咨询,认为心理有问题的人才做咨询,而且心理有问题就是精神病,这完全错了,即使心理问题严重到了心理疾病的程度,也不表明是精神病。我这个诊室是恐怖症诊室,恐怖症就是心理疾病,但并不是精神病。恐怖症患者不是疯子。”

“那么,什么是恐怖症呢?”

恐怖症的例子

“害怕一些别人都不会怕的事或物。比如有个女孩突然开始害怕见男生,上课也不敢看男老师,只好低着头上课。后来发展到连女生也不敢看,最后只好退学。这就是一种恐怖症。”

“真可怕,她一定很痛苦。”

“是啊,本来她是个品行兼优的学生,考大学肯定没有问题。现在她却每天待在家里。”

“这种病能治好吗?”

“当然可以,但是不是靠吃药,而是靠心理咨询。”

“怎么做呢?”

“她到这里来,告诉我她的心理问题。然后我会问她一些问题,比如什么时候开始有恐怖症状?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问她的想法,还有关于她现在生活状况、过去经历等。”

“为什么还要问过去经历?”

“因为这些情况,包括过去的一些事情,都可能和症状的发生有关。心理咨询者好像一个侦探,通过这些资料,可以知道症状的来源。就拿那个害怕见人的女孩来说吧。她的情况是这样的:她是一个很守纪律的好学生,在性的问题上观念也很保守。有一天,同班的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忘了拉裤子的拉链。她好心好意提醒他,想不到那男孩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说:‘你怎么会看到那儿?’当时她十分愤怒,高声斥责,对方也道了歉。从此之后,她特别注意自己的眼光,怕自己看不该看的地方。可是她发现,她经常是一不注意,眼光就‘自动’转到不该看的地方。她很生气,骂自己不知羞耻,但是没有用,好像有个魔鬼控制着她的眼睛。不仅如此,‘魔鬼’还使她控制不住地去想‘性’的主题。从这时开始,她就害怕看男性。后来,她又开始担心别人能看出她的眼神有问题,于是连女性也开始害怕。”

“那,怎么办呢?”

恐怖症的治疗

“如果方便,做心理咨询最好找心理咨询师,在专家指导下解决。如果症状较轻,所在的城市也还没有心理咨询师,也可以试试自我调节。自我调节的关键是停止自我压制。例如这个女孩严格要求自己的眼光,结果眼光就出了问题;她严格防止自己想性,结果脑子里忍不住地想。如果干脆告诉自己,看就看了、想就想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结果症状反而会减轻。”

“古代有一个故事。一个财主家财万贯,但是还想发更大的财。一天他遇见一个道士,号称会炼金,让财主拿出一百两黄金做‘种子’,把黄金和铁和一些药粉放在炉子里炼一百天,铁就能变成金。实际上这个道士是骗他。一百两黄金道士早已偷走了。那么,一百天之后,打开炉子没有黄金怎么办?道士早有安排。他告诉财主,如果要想炼金成功有个条件,就是财主必须每天亲自守炉两个时辰,也就是四小时。在守炉时,千万不要想到‘黄狗熊’,一想黄狗熊就炼不出金了。财主想:‘这没有问题,我闲着没事想什么也不会想黄狗熊呀,我想黄狗熊干什么?’结果呢,他在守炉时,控制自己‘千万不要想’,一不小心就想起了黄狗熊,越控制自己不想越会想。最后,道士打开炉子,没有黄金,反而训斥财主一通:‘你是不是想黄狗熊了?都怨你让炼金失败了。’”

“道士掌握了心理学规律,人越控制自己不想什么,越会想什么;越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看什么,越会看什么。要解决,只有放松自己,随他去,反而会想得少些。”

“这种问题往往发生在过分传统的女孩和男孩身上,她(他)们对性过于排斥了。实际上,中学生生理心理都趋向成熟,想性问题并不是什么下流的事,只要在行为上不要出轨就行了。”

心理咨询师沉默了。屋子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艾丽思说:“老师,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困扰。我想象的爱情应该是无比纯洁的、美好的,但是有一次我偶尔看到一本书,知道了性。我想怎么这么下流,可是越这样想,越会想到和性有关的事情。我也不敢和朋友说———也怕她们说我下流,也怕她们反过来说我封建。我是不是也有轻度的对人恐怖症呢?”

心理咨询师温和地说:“病和健康并没有一条明确的分界线,严重了我们就叫对人恐怖症,不严重就不是。你远远不是对人恐怖症,但是,也遇到了这个问题。性本身并不下流,是你的观念要改变。”

“真正的对人恐怖症还有一个特点,他总觉得别人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内心的想法或者说邪念,所以特别怕见人。实际上别人怎么可能知道你心里的想法?除非他们有特异功能。但是我们很难说服他,很难让他相信别人看不出来。我经常问他们:‘你怎么知道别人看出来了?’他们会说:‘因为别人的表情变了。他一看见我,就鄙夷不屑,或者转头,或者皱眉。’实际上他们完全是疑心生暗鬼,哪里有这样的事?即使到了他们对人恐怖症严重的时候,别人也只是觉得他们紧张而不放松,并不能看出他们心里的念头是什么。我总是建议他们找几个很熟悉的人,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比如问熟人:‘你有没有发现我的眼神不正常?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他们往往不愿意去验证。但是只要鼓足勇气去验证,他们都会发现自己过敏了,别人看不出什么来。”

“改变了观念,也找人验证过了,知道别人是看不出的,是不是对人恐怖症就会好了?”

“不一定,有人就会好,有人还是不行,我以为还是找心理咨询师去的好。”

“知道了,谢谢。”艾丽思说,“您讲得很清楚,只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看心理疾病是什么样子。”

“可以,”心理咨询师说,“隔壁的抑郁症诊室就是实况模拟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好,我去看看。”艾丽思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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