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茶馆里热闹非凡，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口才发挥到了极点。如果我们用口若悬河形容说话滔滔不绝的人，那么在这间屋子非得是大海才行，否则怎么容得下几十条大“河”。
出错也无妨
艾丽思左边的桌子上，一位大个男生正在给学弟“上课”：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变笨了，你太紧张；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怕出错。你一想象到出错就想象得很恐怖，什么人人都嘲笑你了，别人都记着你犯过这么可笑的错了，丢人现眼了，实际上哪里有这么恐怖！什么人也不能保证从不出错。出了就出了，没什么了不起。”
“可是，那么多人看到……”
“想错了，哪儿有那么多人看你？不客气地说，老弟，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克林顿？还是刘德华？都不是，对吧！所以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人人都盯着你，注意你。众目睽睽之下，你犯了错，可是很多在场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就算他们注意到了，也不一定当一回事，他们转眼就忘了。我告诉你，他们在这时候并不多么关心你表现得怎么样，他们关心的是他们自己表现得怎么样，他们都在注意自己，没多少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所以我说，不要担心出丑，你出了丑也未必能有几个人注意得到。”
“还是有人会注意到，怎么办？”
“小的问题不要当一回事，下次留心点就行了。比如聊天时出了个知识性的错误，别人指出来了，你随口一应，‘啊，对，我记错了’，就完了，接着该说什么说什么。用不着懊恼、也用不着做什么解释，你越描就越黑，干脆不要描。如果出了明显的错误或岔子，随机应变补一下就是了。比如，杨澜上台报幕脚下一绊，差点摔一跤。她说一句‘观众的热情让我倾倒’，结果观众反而鼓掌。”
“我怕我缺少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和幽默感。”
“放松点就行了，放松了反应就不会太差……”
谁是最可爱的人
艾丽思右边的大桌子上，几个男女生聊得正热闹。
他们正议论的题目是：什么样的人最可爱、最受人欢迎。
“我觉得外形还是重要的，你看黎明多帅，所以他受人欢迎；或者，会扮酷，也可爱。一个人就算‘心里美’，长得歪瓜裂枣，也不会受人欢迎。”一个圆圆脸的女孩说。
“葛优长得就不怎么好，虽然不是歪瓜裂枣。他似乎还很受欢迎吧？”一个瘦瘦的男孩反驳。
“可是人家幽默。”另一个女孩说。
“幽默的人当然受欢迎了。”
“说起幽默来，我们班李洪才好笑呢。他号称要让自己幽默起来，头一天晚上准备了一个笑话，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别人开玩笑的时候，他就凑过去说这个笑话。他一讲，别人就笑不起来了。大家话也不说了。”
“就是，不管多好的笑话，让他一讲就无聊之极。他还总要讲，弄得大姜烦了，说：‘你是不是想让我们笑？那我就笑笑吧。哈哈！’”
“大姜这么说也太残忍了。”
“李洪讲笑话时太不放松，使劲想让别人笑。他累，弄得别人也累。所以要想有幽默感，必须有放松的心态。”
“那种真的有幽默感的人才受人欢迎。”
“我喜欢热情、懂得关心别人的人。”一个柔柔的声音说，“当你有困难，他热心帮助你解决；当你有烦恼，他安慰你；当你过生日的时候，他记得给你一张最美的贺卡。”
“谁都愿意有这样的一个朋友，问题是‘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人’？”一个女孩用夸张的语气说。
“我就是啊！”一个小个男孩嬉皮笑脸地说。
“去你的！”
“我觉得应该自己先做一个这样的人。这样才能更受欢迎。你关心别人，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反过来对你好。”
“为什么要我先关心别人？”说话的女孩一脸不满。
“你不是愿意受人欢迎吗？”
“可是我不喜欢讨好别人。”
“关心别人和讨好别人好像不一样！赞美别人和拍马屁不一样！不要混在一起。”
“怎么不一样？”
“心理不一样。”心理学家走过来说，“关心别人的人心里边是想着别人的、对朋友是有感情的；而讨好者心里想的是自己，谁能给他好处他就讨好谁。他们赞美别人都是别有用心的，嘴上说你好，心里也许还在嘲笑你呢！说到底，他们不真诚。不真诚的人永远不会受人欢迎。”
“可是太真诚了也不行，”一个眉头紧锁的男生说，“我发现朋友有缺点，真诚地告诉他，结果惹得他很不痛快。”
“你说什么了？”心理学家问。
“好多次了。比如有一次，我的朋友和别人吹牛，说他百米跑不到11秒。我在一边提醒他，说你不要吹牛了，你跑下坡也许能跑那么快。结果，他竟然生气了。”
“哈哈哈”周围一阵笑声。
“那么，你是不是也经常赞扬你的这个朋友？”心理学家问。
“没有。”
“为什么？难道你的朋友没有优点？要是他一点优点都没有，你又为什么要和他交朋友？”
“因为，”这个男生犹豫了一下，“我怕赞扬他显得我虚伪。再说，优点用不着多说，缺点才需要指出来让他改掉。”
“你的想法有些问题，”心理学家说，“你发现他有优点不赞扬，这算不上真诚。真诚的人发现朋友的优点就会去赞扬。为什么‘优点用不着多说’？看到别人优点当然要说，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赞赏他？你不说，怎么鼓励别人继续这样做？所以我们说，真心的赞扬是社交成功的关键。反过来，你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的缺点，挑毛病，毫不留情地指责别人，谁受得了？也许只有那种心胸极其宽阔的人才行。但是那种人毕竟太少了。所以，真诚没有错，你的错误不是‘太真诚’，而是对别人不够宽容。”
“老师说得对。”
“老师，”圆圆脸的女孩说，“我觉得要成为受欢迎的人，有才华或特长也很重要吧？”
“当然。但是不要因为自己有长处就骄傲，不要看不起别人。实际上，任何人都有他的长处。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轻视的人有些地方比你一点不差呢。”
“今天你们谈了什么样的人受人欢迎，这对提高社交能力很重要。你们应该培养自己的优良的性格特点，让自己成为受人欢迎的人。”心理学家用总结的口吻结束了这一段讨论。
关于“刺猬”
在艾丽思面对着的桌子上，几个人正在讨论“刺猬”。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她比成刺猬吗？因为你一碰她，她就刺你。”一个穿运动衣的男生说。
“你为什么要碰她？”另一个男生问。
“我没有碰过她，我刚才说的是个比喻。就是说和她打交道比较难，不知道你说一句什么话就会惹她生气，然后她就会反过来攻击你。”
“她这个人自尊心特别强，最怕别人看不起她，所以心眼窄，容易生气。”旁边的女生解释说，“有时候我们高高兴兴地瞎侃，说的话根本和她没有关系，她也会猜疑，紧张兮兮地走过来来一句：‘是不是说我坏话？’语气极不友善。和她相处挺难的。有她在，我们就保持沉默。”
“和这种人没法相处。”第一个男生说。
女生提议问一问心理老师。他们到邻桌请心理老师过来，对他说了这个人的情况，问老师如何和这种人相处？心理老师说：“实际上，这种‘自尊心过强’的人内心很自卑。她容易生气，是因为内心很脆弱，不安全，所以用攻击别人的方式来自卫。她又怕别人看出她内心的脆弱，所以装出很厉害或很骄傲的样子，头昂着不看人。这样别人更不喜欢她了，她就更感到孤独、不安，更容易‘过敏’了。
记住，这种‘自尊心过强’都是自卑引起的，就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她就有一点小性子，爱生气，好在她聪明美丽善良，所以别人没有因为这一点不足而不喜欢她。她的自卑是因为家世：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被亲戚收养。
你们说的这个人肯定内心也自卑，你们可以想一想，她为什么而自卑？是因为相貌、家境还是学习问题？知道了她自卑的原因，平时说话做事注意一点，不要刺激到她这一方面就是了。好比别人皮肤上有个伤口，你一碰他就痛，不要碰就是了。与朋友同学相处要学得细心体贴些。
另外，我要特别提醒这两位男生，不要对那个女孩说‘心理老师说过，像你这种自尊心过强的人内心自卑’，那样对她是一种伤害，千万记住，不要告诉她你知道她内心自卑，否则你就是对她不负责，她当然要愤怒地反击你。如果你告诉她‘你内心自卑’，这不叫诚实，这叫残忍。”
一报还一报
这时，艾丽思后面的桌子上，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不像在茶馆聊天，倒仿佛在辩论会上辩论———事实上他们也正是在辩论，两个正方，两个反方，另一位心理老师做评委，正方的观点是：“应该以德报怨，不要以牙还牙。”而反方的观点是：“应该以牙还牙，而无须以德报怨。”
正方发言：“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别人伤害了你。欺骗了你，你就加以报复，反过来去伤害别人、欺骗别人，这世界将变成什么样子呢？将变成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以德报怨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如果每一个人都能以德报怨，我们的人际关系将和睦美好。请问，你是想要一个人人相亲相爱的世界，还是想要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反方抓住正方的一个漏洞痛加还击：“正方的理想主义很美好，如果可能，我们当然愿意要他给我们的那个美好的乌托邦。但是不幸的是，正方所希望的‘每一个人都能以德报怨’的情况永远不会出现。所以那些被正方的理想主义感动的人将会面临的实际情况是：有些人会利用他的以德报怨。你以德报怨，好，我正好可以放心地占你的便宜，反正你不会报复我。正方的理想主义客观上使恶人和小人可以更肆无忌惮。所以我们认为，对侵害我们的行为，就是要坚决反击，直到战胜他们。”
正方在急风暴雨的袭击下镇定自若：“反方大概没有听到过那个寓言，凛冽的北风和太阳比赛。看谁能把行人身上的衣服脱掉。结果，北风狂吹却吹不掉，是温暖的阳光让行人脱掉了衣服。以德报怨可以感化恶人，使他们弃恶从善。更何况我们经常遇到的伤害，并不是来自恶人，只不过来自一些有缺点的普通人而已，为什么他们不能被感化？”
反方回击：“正方的美好理想是‘以德报怨可以感化恶人’。试问：日寇侵略时，你如果给他们送茶送饭，希望感化他们，让他们自动放弃侵略，他们会被感化吗？即使在普通人中，以德报怨也不是那么有效。对方往往不会认为你的‘德’是‘德’，而会把它看成你的懦弱———很抱歉，我也怀疑。”
正方仍旧不温不火：“我们八路军的确感化过一些日本军人，他们参加反战同盟，反对日本的侵略。”
……
在一阵唇枪舌剑的交锋后，双方请求“评委”评出胜负。“评委”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她沉静地微笑着说：“如果仅仅从辩论的角度说，我感觉反方更好一点。反方善于抓住正方的每一个小小的漏洞加以辩驳，举的例子也更有力。”
一听到这句话，反方欢呼起来：“我们胜利了。”
正方有些不服气：“老师，你难道也认为应该以牙还牙吗？”
“不，”“评委”老师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总是以牙还牙肯定是不可以的，因为这样会造成敌对情绪。但是用以德报怨的原则待人也会遇到一些问题，就像反方所说的，如果对方把你的以德报怨看成是你的软弱可欺，那么他不会被感化，只会得寸进尺。只有在对方相信你不软弱，而是出于善良才以德报怨的时候，他才有可能被感化。
在实际生活中，的确有那种老好人式的人，谁都不得罪，别人欺负他、欺骗他，他却不反抗，这不是以德报怨，是软弱。你要以德报怨，先要用行动证明你的勇气，证明你不是无原则的老好人。廉颇和蔺相如的故事你们都知道吧？蔺相如如果没有过在秦王面前不畏强暴的历史，廉颇也会把蔺相如的以德报怨视为软弱的。
即使你不软弱，而是以德报怨，对方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被感化的。感化一个人，需要很长的时间，需要你有高度的耐心。
所以，出于爱而以德报怨和为了保卫自己的权益而以牙还牙这两个原则可以结合起来。
我想到一个心理学实验，很有意思。心理学家用电脑设计了一个小小的社会模型，里面有一贯对别人好的人，也有总是占别人便宜、欺负别人、侵害别人的恶人，也有各种采用其他做人原则的人。看谁最后得到的收益最大？
结果是一贯对别人好的人收益不大，因为有些人会侵犯他。‘恶人’也收益不大，因为他树敌太多。收益最大的人采用的是“一报还一报”原则。他平时总是待人以善，从不主动欺负别人。但是，当有人侵犯他的时候，他就奋起还击，以捍卫自己的权益，阻止对方进一步侵犯。他的还击是有限度的，实际上，他对别人的侵害行为只报复一次。事后决不记仇，而是仍旧善待对方。
我想，在生活中，这种人也会更成功。他善良，友好，所以不会树敌。他勇于自卫，捍卫自己的尊严和权益，所以不会被轻视。他不记仇，所以没有永久的敌人。表面上看，他不如‘以德报怨’者友好善良，但是实际上他的行为在告诉攻击者，害人者会被反击，害人是害己，客观上给了对方一个教育，使对方能有改过的动机，这种人是更大的善。”
追星问题
“怎么能光看外表呢？黎明长得是精神，可是唱歌跑调。你真应该听听童安格，那种磁性的声音，与众不同的唱法。”
“可是我就是喜欢黎明。”
“黎明动不动就迟到，你知道他最近说什么：‘总是把我塑造成一个白马王子，我觉得很恶心。’人家是忍着恶心对你笑呢。”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右边桌子上的争论渐趋白热化。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要争了。”有人把话题转了，“在我爸妈看来，不管什么黎明还是郭富城还是谁都是一样不顺眼。”
“我老爸说这些明星都是‘空心萝卜’，没什么真本事。我就问他：‘你能认对几个明星？’他告诉我：‘我一个也认不出。’我说：‘认都不认识您怎么就妄加评价？’他没话说了，急了：‘我才不去了解他们呢。我没有那闲工夫。你也不许去追什么星，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干什么。’”
“老师，”一个学生对坐在一边微笑不语的心理老师说，“其实他们家长真的没有道理。说我们追星无聊，说他们年轻的时候不追星。其实他们怎么不追？只不过追的不是歌星，是崇拜革命者。年轻时谁都有崇拜，无非对象不同。不让我们追‘四大天王’，拿出几个让我们能喜欢的人来呀。老师，您说是不是？”
“老头迷京剧，什么尚长荣、周信芳，和追星有什么不同？”另一个学生气鼓鼓地插话说。
“人总要有点生活乐趣，总要喜欢迷恋些什么。”心理老师说，“特别是青少年，必须要崇拜或迷恋什么人。因为你们都是在心理断乳期。在心理上刚脱离了父母，刚初步独立，必须有个心理上的依靠。就像小孩刚断奶需要含一个奶嘴一样。你们也需要一个崇拜或迷恋的对象。明星就是这个‘奶嘴’。”
“老师这比喻太什么了吧？”学生们抗议：“好像我们都含一个奶嘴似的。”
“没有办法！”一学生夸张地长叹，“代沟啊，代沟！”
“我说奶嘴没有贬义，”老师解释，“小孩吃奶不丢人，中学生追星也正常。我也相信你们的认识能力并不低。追星也可以学习他们的一些优点，不是坏事。就算学不到什么，至少发泄一下感情，也没有坏处。报纸上一写中学生追星的狂热，往往就带点批评。我看，狂热有什么不好？一点狂热都没有，青春怎么表现？多没有意思？在我看，明星如何无所谓，关键是有了星可追，青春狂热才有地方宣泄，这样才活得多一些味道。”
“老师，还是您理解我们。”
“所以追星的事，在我看来父母可以不必管。”
“可是父母偏要管怎么办？”
“你对父母很不满，是吧？你希望父母理解你。可是你也要理解他们，为什么他们要干涉你。无非一是怕你追星耽误学习；二是对那些歌星不喜欢。你只要在学习上做得好一些，让他们放心一些，他们也就不会多干涉你了。再有，你父母对你喜欢的东西不懂，你可以给他们讲一点，找一些他们能接受的讲讲。不要对他们用轻视口气来一句：‘你们不懂。’好像他们是老土。那样他们当然不高兴，不高兴当然要干涉你。对不对？抱怨没有用，要想办法沟通。”
“人际交往真的很复杂啊！”艾丽思忍不住插话说。
“是啊，”老师说，“人际交往不是你仅仅有善良的愿望就可以了，你还要有心理技巧，要学习许多东西。这些东西不是一两本书写得完的。所以一位著名的心理学家弗罗姆说：爱是一门艺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