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牛永春在电视上看过许多老板和小蜜的故事,没想到今天是看到了现实版。想必这别墅就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场所。当然,这是人家的事,和自己无关,他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这时,他在大堂里擦桌子,听到了楼上的说话声,是刘老板正在向美女吹嘘这别墅值多少钱、功能有多齐全等等,他们从楼上走下来了,牛永春不想正面见到他们,便走进自己的房间回避了一下。
刘老板原来是带着美女参观别墅,他们察看了一楼大堂的装饰和摆设,往侧楼这边走来。刘老板说:“那是佣人的卧室,对面是储藏间。”
就在这时,牛胜利在储藏间弄出了一阵响动,牛永春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听到刘老板说:“这别墅有段时间没住人,倒成了老鼠的安乐窝。”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听见刘老板说:“明天我叫人采购一些日用品,你就可以正式入住了。”
刘老板拥着美女走了出去,牛永春这才顺着墙根摸出了卧室,像做贼一样盯着他们的背影,见他们上车走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牛永春正要去关铁门,储藏间里响起一阵拍门声,只好转身把门打开,没好声气地说:“你吵什么吵呀,我老板来了你懂不懂?要是被他发现就完了。”
牛胜利憋不住地吐了一口长气,说:“你老板……声音好像有点熟,你老板姓什么?”
牛永春心想,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我老板姓什么关你什么鸟事?他故意说:“姓什么?比牛大,虎!”
牛胜利吞了口水,说:“姓‘胡’?声音好像很熟……”他从牛永春身边走了过去,走到大门口,还踮起脚尖往前边望了望,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牛永春说:“你该回你的‘驻马办’了吧,我要搞卫生了。”
牛胜利说:“好呀,住了别墅,就学会赶人啦!当初你在我那里的‘驻马办’,我对你可是不薄。”
牛永春带着讥讽的口气说:“是呀是呀,你的恩情大过天,以后有机会我再报答你吧。”说着,他硬是把牛胜利推出了门,然后把铁门“砰”地关上,他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吃过午饭,牛永春准备上街买点东西,刚打开铁门,门外像是有一只麻袋沉甸甸地压了进来,原来是牛福清靠门坐在门槛上,门一开他就倒下了。牛永春大吃一惊,弯下身子抱住牛福清,发现他的神情很不对劲,全身绵软软的站不住,却又重得像一块巨石。牛永春只好把他放下,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是被火烫了一下,心想他这是发烧了,难怪拍门都没力气了。
面对这样一个生病的同村人,牛永春感觉到进退两难,自己能丢下不管吗?把牛福清像垃圾一样扔得远远的,这太狠了,他做不来。看着牛福清苍老的面容、迷糊的神志,他心里微微颤动,一咬牙,还是把牛福清背了起来,一口气背到储藏间,放在地上。
牛福清干裂的嘴唇在蠕动,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牛永春急忙给他端来一杯水,他喝了一小口,突然张大嘴全喝了下去,牛永春说:“你病了,好好躺会儿,我等一下顺便给你买点退烧的药。”
牛福清拉住牛永春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一滴浑浊的眼泪掉了下来……
“驻马办”里的阴谋
一会儿,牛永春从街上买药回来,看到“驻马办”门前停着一部工具车,有个人在敲门,连忙跑上前去,原来是家具店送席梦思来了。他便帮着把席梦思抬到二楼,然后送走司机关上门,走到储藏间门前,一看,眼睛一下瞪大了:“你?你怎么进来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牛胜利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
牛胜利坐在躺着的牛福清身边,爱理不理地说:“刚才你们搬床铺,门没关,我就进来了。”
牛永春心里恨不得踢他一脚,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
“福清看来病得不轻呀,”牛胜利摸了一下牛福清的手,问牛永春说,“他来马铺干什么呢?”
牛永春早就气得憋不住了,尖起声音说:“他来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先给我说清楚,你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严禁外人进入的!”
牛胜利嬉皮笑脸地说:“大家都是牛村人,又不是外人,这里是‘牛村驻马办’嘛!”
两个人的声音惊醒了昏迷中的牛福清,他微微睁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虚弱地说:“我、我、走……”
牛永春叹了一声,蹲下身子扶着牛福清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片,说:“你这样子能走到哪去?来,吃药吧。”说着,牛永春把药片倒在牛福清张开的嘴里,给他喂了一口水。
牛胜利说:“秀才,你刀子嘴,豆腐心,是个好心人啊!”
牛永春把牛福清放平下来,很不高兴地瞟了牛胜利一眼,心想,这所谓的“驻马办”摊上了这两个牛村人,也真是没办法呀!
“秀才,我想跟你商量件事……”牛胜利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怯生生的,牛永春起身走出储藏间,牛胜利像尾巴一样跟了出来,仍是怯生生地说:“你看,行不行……”
牛永春黑着脸说:“什么破事?”
“这个,我那‘驻马办’……工程款一直被拖欠……‘驻马办’十几张嘴要吃饭,我这身肉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牛胜利像是捏着嗓子说,一副愁苦的样子。
牛永春说:“那你就去找老板要钱呀!”
“可是、可是老板连个影子也找不到……”牛胜利声音里一下带出了哭腔,“到他公司就被赶出来,打电话给他,他一听是我就挂掉……”
一个大男人被欠款逼成这样,牛永春不由有些同情,说:“这年头欠债不还的,太多了,你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驻马办’十几张嘴呀,都是牛村人,我实在……你能不能先借我几百块?”牛胜利带着乞求的语气说。
牛永春犹豫了,他身上几百块是有的,可是……牛永春正在琢磨这钱该借还是不该借,突然外面又响起了汽车声,牛永春全身一个激灵,着火一样对牛胜利说:“快,快,快躲起来!”
牛胜利再次呆头呆脑地被推进储藏间,牛永春说:“别出声呀,千万别出声!”说着,他把锁扣扣上,镇定了一下,这才跑出去开门。
刘老板已经下车了,拉开后座的车门,一具胖胖的身子挤了出来,原来是一个戴墨镜的胖男人,乍一看就像个大人物,挺着一个滚圆的肚子。刘老板恭敬地用手示意胖子先走,胖子漫不经心似的看了看别墅,说:“还可以嘛。”
刘老板谦恭地说:“郑老板不嫌弃就好了。”
两个男人一起走进了别墅。牛永春轻轻关上门,自觉地落在他们后面。
刘老板请胖子郑老板进了大堂,请他观赏了一下博古架上的摆设,便一边带他往楼梯走,一边说:“楼上主卧很大,有自动按摩浴缸,席梦思是新买的,包你满意。”
胖子像领导一样地说:“硬件还行,关键要看软件行不行。”
刘老板笑眯眯地说:“等一下我叫她一起来吃饭,你就知道行不行了。”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牛永春听得出来,他们说的“软件”其实就是女人,也许就是上午刘老板带来的那个美女,看来这胖子是个厉害角色,刘老板有事需要讨好他,准备把别墅送给他住,还要送他一个小蜜,供他金屋藏娇,现在的有钱人呀……他心里不由骂了一声。
两个男人在楼上转了一圈下来,走到院子里,胖子看到正在浇花的牛永春,向刘老板努努嘴,大意是问这人怎么样,刘老板低声说:“这人不错,可靠。”
他们开车走了,牛永春松了口气,心想,又躲过了一次。也真是的,每次老板来,他都吓得心惊肉跳,谁叫他私自藏着外人呢?
储藏间里乒乒乓乓地响着,牛永春只好过去把锁扣取了下来,牛胜利猛地从里面冲出来,跑到大堂门口又折回头,自言自语似的说:“怪了,那说话声好熟悉……”
牛永春说:“那是我老板,要是让他知道储藏间里藏着人,我就玩完了!”
牛胜利突然定定地看着牛永春说:“你老板不是姓胡吧?”
牛永春不悦地说:“他姓什么跟你也没关系。”
牛胜利眼珠子转了一下,伸了个懒腰说:“那是那是,没关系。”他突然“呵呵”笑了两声,让人很费解。
天色渐渐黑了,牛永春心想,牛福清是个病人,不能不让他躺在储藏间,而牛胜利,就没理由让他留下来了,想到这里,他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胜利,我们一笔写不出两个牛字,别说我不给情面,我老板是明令禁止的,不能让外人来这里,你还是回你的‘驻马办’吧,没钱我先借你两百。”
牛胜利听了,感动得直搓着手:“这……秀才,你真是大好人。”
“谁叫我们都是牛村人呢?”牛永春说着,转身走进房间,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小抽屉,就在这一瞬间,突然,牛胜利操起门后的扫把,就朝牛永春的后脑勺敲了一下,他哼了一声,身子软绵绵地歪了下来……
牛胜利双手合十,喃喃地自言自语:“秀才呀,别怪我,我这也是没办法,苍天在上,我下手不重,是你身子骨不经打。”
“驻马办”惊心的一夜
夜里十点左右,“滴——”别墅外响起了一声汽车喇叭,“驻马办”就跑出人来,把铁门打开了。
刘老板的车停在别墅门前,他走下车,从后座里用劲地拉出胖子,他发现醉酒的胖子像一头肥猪一样,扶都扶不住,连忙叫同车的一个年轻女子来帮忙,这女子,就是上午来过的那个美女。她皱着眉头,撅着嘴说:“自称酒精考验,一瓶五粮液就不行了。”
“今晚,郑老板一下被你迷住了,喝得太快,不然他一瓶酒是没事的。”刘老板说着,和年轻女子一人搀住胖子的一只胳膊,像架着一块冰冻肉条一样,脚步踉踉跄跄地往别墅里走。
刘老板一边走一边说:“小青呀,你可要对郑老板好点,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的事儿要靠他呢,他好,我好,你就好,嘿嘿。”
被称作“小青”的女子嘀咕着说:“肥猪一样,让人没胃口。”
醉醺醺的胖子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肥胖的身子一直要往地上倒下来,两个人好不容易把他架到大堂的门槛前,小青叫了一声说:“我不行了,我没力气了。”刘老板扭头看了一下,对落在后面的牛永春说:“来,你过来帮忙。”
牛永春大步走了过来,小青见状一松手,胖子肥硕的身躯就歪下了一边,牛永春眼疾手快把他抱起来,和刘老板一起架着他,又扶又拽地搬进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