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魏带着大队人马剿匪,谁知匪患没除去,却险些把命搭上。
一路骑马回国,仍是三人一路。
当然,诸葛魏的双手仍被捆仙绳捆住,不得动弹。
别说,捆仙绳真是个好东西。捆住巫族人,巫族人便没了异能。捆住皇太孙,皇太孙的各式功夫,竟也施展不出来。
大约,就是个神仙被捆住,也只有哭鼻子的份儿。
江瑟瑟坐在晏璎的身后,瞅着诸葛魏怪异的骑马姿势,不由得哂笑。一笑之后,环顾四野的茂林鲜花,忍不住高歌一曲。
“雪压青松挺且直,梅开腊月……”
晏璎蹙眉,低低道:“难听。”
江瑟瑟:“……”
一路上,晏璎汇合了小七带来的死士,又商谈了几项私盐生意,便将步子加快。不过半个月,便入了鳌国地界,直奔炽离城。
然,越是靠近炽离城,诸葛魏的脾气便越暴躁,似乎极不愿意以这面目,被带回去见诸葛无忧。
可惜,晏璎所图,大约也正是他这狼狈姿态,是以并未除去他的捆仙绳。
三人匆匆过了东离镇,过了冶金司的铺子,才见大门口悬挂着歇业的牌子。店铺大门紧闭,并无一人。
江瑟瑟一怔,扬起乔装后的脸面,仔细瞅着冶金司,却见那门口正有一人东张西望。
江瑟瑟眨眨眼,晏璎忙挥手,小七走了前去。
不过几句话,便得知,这人正是东离镇镇衙里的文书。汪有道并未查出那些杀手的来历,悄悄压下了这案子。东里镇长做主,派人封了冶金司的门面,势必要等一个结果。
掌柜的只好关门歇业,大概是躲在了后院。这文书来送了几次镇长密信,都没能见到人。
小七将密信哄了过来,江瑟瑟拿在手中细看,却是镇长大人的敲诈文书。信上言明,只要冶金司每月包二根金条送去镇长府上,杀手这事儿,便算揭过。
杀人者,不偿命,只二根金条便能解决问题。江瑟瑟气不打一处来,晏璎却压住她的火气,冷清道:“应了罢。二根金条,可保你四方太平。”
这事儿也便这样定了,小七另选了人进了宅子,往后院取了二根金条,送与镇长府。不过半日,掌柜的开了门,仍是做金首饰生意。
镇上的捕快,再无一人烦扰。
江瑟瑟杀人之事,便就此揭过。晏璎自领了诸葛魏往皇宫去,江瑟瑟独自留了下来,并未跟去。
午后,江瑟瑟站在后院里,隔着门帘瞅外头的街巷。外头,一切如旧。冶金司的生意,依旧很好,来往的男女,大多会买上一样首饰。
她才发现,任何时空都一样,离不开一个钱字。
那些杀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大约也是因为受人钱财,替人消灾。镇长大人,不理会汪有道的决断,单纯狮子大开口,以二根金条做筹码做了冶金司的保护伞。
似乎,收礼收的还挺自在。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真不假。
然,江瑟瑟对这样的生活,是厌烦的。她坐在小院中,仰头望着湛蓝天空,又想到了二十一世纪,想到了冶金办公室。
江瑟瑟在冶金司的小院里枯坐一下午,炽离城却发生了大变化。
皇太孙回来了,还是被东跃国九王爷救回来的。诸葛无忧大喜又大怒,派遣军队追剿游龙港。大约,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晏璎于议政殿上,一剑刺中皇太孙心口,登时惊呆了满朝文武。
诸葛无忧没惩罚他,甚至为了褒奖他,还提议将宛贞公主许配给她。
晏璎拒绝,只希望早日回归东跃国。
诸葛无忧不允。
一连串的消息飞出炽离城,飞向更远的地方。江瑟瑟听得时,不由一惊。她还没惊醒过来,又有消息来报。
江宇文大将军,已到炽离城外,正准备进皇宫见准亲家。与他同行之人,还有晏无荛的宠妃,灵嫔娘娘。
江瑟瑟眨眨眼,瞅着汇报消息的侍卫,低低道:“江宇文一家子都来炽离城了?”
侍卫点头,躬身道:“听说都是为了您。”
……
江瑟瑟不愿出面,尽管江家人都到了炽离城,而八月十五也快到了。但,江瑟瑟以为,这一切都不****事。
她依旧在冶金司里头鼓捣她的实验室,街心花园下头的矿洞,源源不断运出的金矿,使她忙得废寝忘食。
矿石出来,总不能就这么拿去换钱,至少你得冶炼成成品。
东离镇外十里,有一处天然的冶金场地,三面环山,一面是流水,十分适合修建冶金厂,用以冶金。
江瑟瑟将想法跟晏璎一提,晏璎蹙眉瞧着她,点头道:“好。”
宛贞公主要嫁晏璎,晏璎拒绝,此事似乎也作罢。诸葛魏养伤在东宫,一时无暇理会他。他自然也不愿理会这一对兄妹,出宫后闭门质子府,对外宣称是病了。
他当然没病,****守在冶金司,看江瑟瑟炼金制玻璃。
这会子江瑟瑟要建冶金厂,晏璎举双手同意。
小七领了命令,当即派人跟着江瑟瑟开始着手置办冶金厂的事情。众人都心领神会的不提晏璎的婚事,江瑟瑟也装做不懂。
然而,他们不提,不代表事情不来。
八月初,宛贞公主忽然生病,诸葛无忧下旨,令晏璎往宫中探望。宛贞公主与晏璎的婚事,再一次进入众人视线。
晏璎领旨,往永贞宫去。
江瑟瑟置办冶金厂,已修建了大概厂房,只剩一些外围工作。小七送来消息时,她正站在废水回收池子边,指挥工匠做最后的清理。
冶金厂对外,自然不可自称做冶金厂,只说是做养殖生鸭,以及买卖鸭肉的行当。所以,外围工作,便是将冶金厂伪装成生鸭饲养场,糊弄百姓的眼光。
小七低着头,瞧着初具规模的“饲养场”,不知该如何回答江瑟瑟的话,只是捧着密信不言。
小七本就是个老实人,江瑟瑟见状,眼皮一跳,接了密信细看。
细看,却是一愣。
原来,晏璎探望病中的宛贞公主,却恰逢公主出浴,被他撞个正着。一男一女,一在外,一在内,一人穿的整齐,一人脱个精光。
若是捂严实不说还好,偏生被宛贞公主的贴身婢女撞见。
婢女尖叫一声,永贞宫上下鸡飞狗跳,人尽皆知。
消息飞一般传遍皇宫内外,诸葛无忧大怒,当即吩咐御林军捉了晏璎,打入死牢。
晏璎刚入死牢,皇太孙诸葛魏请旨议政殿,要求皇帝严惩侮辱公主的登徒子,最好将他斩首宫门外,以正皇家威严。
诸葛魏前脚跪下,声声催促诸葛无忧杀掉晏璎。后脚,宛贞公主竟拖着病躯,跪在诸葛魏的身畔,要求诸葛无忧释放晏璎,扬言自己清白不保,甘愿嫁与晏璎为妃。
一个要求晏璎死,一个要求晏璎活,诸葛无忧置之不理,拂袖回了静心殿。
时至此,皇太孙与宛贞公主仍跪在议政殿外,晏璎亦关押在死牢之中。朝堂上下,已掀起轩然大波,人人议论。
江瑟瑟眨眨眼,捏碎了密信,吩咐工匠按照此前的吩咐接着清理池子。她自己换了干净的衣裳,往东离镇冶金司去。
小七跟着她,没吭声。
江瑟瑟也没吭声。
现放着她的婚事,还在炽离城满大街风传。都知道诸葛魏正派人四处找她,更有清楚内幕的人知晓,江宇文一家子自来到炽离城,便派人马不停蹄的寻找她。
江瑟瑟自己,还在满头包的当口,晏璎竟又引来这事儿。
此事不大,然天下尽知,关系宛贞公主一生清白。此事极大,然立足二国,又关系两国邦交。
相信,不几日,晏无荛那个老家伙,定要派人送来国书,代替晏璎向宛贞公主提亲。届时,晏无荛与诸葛无忧成了亲家。
鳌国,再是嚣张跋扈,总不好为难东跃国。
江瑟瑟缓缓走着,面上一派冷清。
前世,她每日里不过是找矿脉,采矿石,冶矿石,做实验。今世,自到巫族,便不得一日安生。
一开始,她不过是想要过过任性自由的小日子,甚至还拿着几首诗,骗路小楼的钱。后来,晏璎对她处处礼让,宠爱有加,她便转了些心思,总想着帮别人便是帮自己,也做了些尝试。
这下可好,一大堆的破事儿,处处冒头,处处没着落。
江瑟瑟走在前,小七跟在后,二人出了冶金厂,纵马飞奔。飞奔,亦是一在前,一在后。到得东离镇,天光明媚,冶金司门前车水马龙,生意极好。
江瑟瑟总算有些满意,进了冶金司后院,便听前院传来吵闹声。
“公子,这可是上等的赤金,您要不信,大可亲自咬一口,保准留下您的大牙印子。”
小二说话有些急,估计是怕客人不相信。
江瑟瑟驻足细听,没听到客人的回话。她眨眨眼,正准备朝里走去,却听那店堂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本公子……委实没带这么多银子。你既不同意,不如……下次再买罢。”男子的声音温和,透着一丝沉稳,让人踏实。
江瑟瑟水眸一闪,丢了马缰,穿过后院,往店堂去。到得门边,一掀帘子,迈步走入。偌大店堂,四处金光闪闪,唯店堂当中,站着一袭银袍的颀长男子。
男子一个背影,便有清濯姿态。他背对着后院,听得门帘响声,回头,正与江瑟瑟照面。
江瑟瑟冷清不言,男子盯着她的墨蓝水眸,迟疑道:“瑟瑟……”
如今,江瑟瑟画粗了眉毛,又做男子妆扮,可初语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江瑟瑟眨眨眼,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他便走。
初语没再出声,只是任由她拽着,跟她进了后院,站在了一株梅花树下。
树叶绯红,虽未开花,仍是美丽。
树下,江瑟瑟一袭白袍,容貌娇嫩温柔,似乎比离开东跃国时更沉稳了些。
初语唇角一勾,和气道:“我总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