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孝武皇帝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
是岁,征吏民有明当世之务、习先圣之术者,县次续食,令与计谐。
菑川人公孙弘对策曰:“臣闻上古尧、舜之时,不贵爵赏而民劝善,不重刑罚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末世贵爵厚赏而民不劝,深刑重罚而奸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赏重刑,未足以劝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是故因能任官,则分职治;去无用之言,则事情得;不作无用之器,则赋敛省;不夺民时,不妨民力,则百姓富;有德者进,无德者退,则朝廷尊;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则群臣逡;罚当罪,则奸邪止;赏当贤,则臣下劝。凡此八者,治之本也。故民者,业之则不争,理得则不怨,有礼则不暴,爱之则亲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礼义者,民之所服也;而赏罚顺之,则民不犯禁矣。
“臣闻之:气同则从,声比则应。今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阴阳和,风雨时,甘露降,五谷登,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此和之至也。”
时对者百余人,太常奏弘第居下。策奏,天子擢弘对为第一,拜为博士,待诏金马门。
汉武帝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距今业已2100多年,公孙弘同志就提出了建设和谐社会的主张。
公孙弘同志的和谐理论,核心有两点:“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合德于下。”儒家的革命理论虽然有点迂,但是有一点很可贵,就是要求百姓做到的,先要求皇帝也做到。“躬率以正则遇(愚)民信也”,只要当官的能做到,老百姓脑子简单,怎么忽悠都行。
公孙弘讲述了和谐的五个阶段:“心和”、“气和”、“形和”、“声和”、“天地和”。
锐圆这方面学养差很多,只有乱解了:
“心和”就是心往一处想,互相理解。比如,面对高房价的问题,政府也承认房价高了,老百姓也考虑到政府开支好大,不卖土地根本支付不了公款吃喝公款出国和公款用车,然后大家气就顺了,这样就达到了“气和”;不生气,不抱怨,然后行动就一致了,当官的不贪污,不腐败,当老百姓的不吐痰,不插队,这就是“形和”了;至于“声和”,就是全国说话都一个声音,没有杂音,上面唱“走进新时代”,下面唱“咱老百姓呀真呀真高兴”,让西方反华势力干着急,干瞪眼;这样坚持上N年,全世界不论总统还是国王,不论首相还是国务卿,开口没有“和谐”两字都不敢讲话,Hexie就和Kongfu一样,成为全世界人民都熟悉的词汇,这就到“天地和”的境界了。
公孙弘的和谐不仅是社会发展目标,也包括了经济和环境的目标,比如“阴阳和,风雨时”就是现在联合国都在关心和研究的课题,“五谷登,六畜蕃”就是今天的解决贫困和发展问题,公孙先生已经涉及了;“山不童,泽不涸”,就是环境目标,太湖变成“汰湖”,大家银子再多,没有水喝,岂能叫和谐发展?
其实不要天天喊什么创新,很多事情咱们中国都是“古已有之”,不能因为鲁迅骂过,就不敢强调。
到汉代,流行的政治理论渐渐把“王道”与“霸道”、“教化”和“赏罚”也对立起来了。这说明,国家渐渐从竞争心态趋向保守,大分裂时代或者改朝换代的时候,需要竞争,大汉立国初期,也有竞争心理,和谁竞争,和秦朝。一切政策都要考虑和秦朝有区别,改革前朝的弊端,以获得更广泛的支持。待到前朝已经成了遥远的老故事,朝廷没有了竞争的压力,政权内部就会自发地产生保守主义倾向,以政权稳定为主要考量。
儒家的思想理论非常契合这种状态下的政治要求,从古代的实践来看,儒家和皇帝都希望加强皇权,冲突之处就是儒家在强化皇权的时候,有约束皇帝的意味在里面,要求皇帝持正、公信、亲民和节用,但是皇帝的权力不受制约,这是制度设计使然,儒臣想制约皇帝,想实现“明君贤臣”的政治理想,在实践中往往会大大地走样。
现在,我们都知道,不受监督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这个道理,也是“古已有之”的。首先,对皇帝以下官僚的监督,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皇帝们在这方面也是各有心得,各有各的高招,从理论到实践经验都非常丰富;至于监督皇帝,咱们客观地讲,也不是没有考虑,儒臣们大树特树上三代“鸟生鱼汤”的光辉榜样,也制定了许多成文法则,比如言官制度,有官员专门负责纠正君主的错失,这些都不能说不够先进。另外,上一代皇帝只要稍有政治头脑,也知道教育下一代的重要性,为了规范他们的行为,不惜赌咒发誓,铸铁勒石,搞了很多所谓祖宗家法,对后来的皇帝也有一定的约束。问题是,不论皇帝对官僚的监督,还是大臣对皇帝的监督,以及一些祖宗家法的执行,都是在统治高层内部互动,人民不能参与。
我们把明君、贤臣、昏君、佞臣排列组合一下:“明君贤臣”,黄金组合,天下大治;“明君佞臣”,逻辑上不通,比较少见;“昏君贤臣”,则处于治乱之间;到了“昏君佞臣”,则肯定要出乱子,荼毒天下。中国古代政治,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元素,就是老百姓的经常性、制度性地参与。中国的老百姓不是不参与政治,只是参与的方式不是经常性的,不是制度性的,政治坏得不能再坏了,昏君佞臣层出不穷没完没了,怎么办?只好把现有的政权推倒重来,用揭竿而起的方式再来一次大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