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儿子给我来电话说,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已经来了,听他的口气并不是太高兴。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有了哭声。我让丈夫接电话。丈夫说,你回来就知道了。这个电话一接让我一夜都没有睡安稳,母亲陪着我说了一会儿闲话,说来说去还都是村里的这些鸡毛蒜皮的旧事,也还是村上发生的这些小事。母亲见我不吱声忙问,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惹你烦了?我忙递上一句笑笑说,不是,是单位让我尽快回去。我不想让母亲知道我是为儿子的事在伤神。就这样我和母亲挨到了天亮。
我对母亲说,我真得回去了。
母亲要起床时,我拉住母亲,把我回来后写下的村上的这些事,粗粗地给她讲了一些,她便不高兴地说,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几次,回来了也没顾上说说话,净是忙些看不见的事,我还要对你说说各子的事,他跟着志子那么多年也没有享几天福,倒是她这个人心底好,她把咱村的几个孤寡老人照看了好几年,也没有伸手问村里要过一分钱。还有壮壮的女人,听说今年春天也去了深圳,说是民总去缠她,她气不过才带着孩子离开了。刘衡还说给你讲温总理的事,还有四川地震时咱村捐款那些事,还有你柴大婶救那几个娃的事情呢,那电视上都播了呢!总是想等你忙过了闲下了再对你讲这些呢,没想到你说走就要走了。唉!吃公家的饭也真是不容易呀!母亲嘟哝着起床出去了。
我离开刘庄的时候,天似乎有些想变,烦闷得更加厉害。村长刘衡陪着我从村中走过时,刚好碰到豹子和他女人一起去镇上办事。豹子女人说,黑妞姐,你也走呀?我说是啊,这天要变,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女人不说话了,她看看村长刘衡,然后又看看豹子,把脸扭向一边。我说村长,你也回吧,夏天这天说变就要变的。其实我支开村长刘衡,是想和豹子说几句话的。
村长看我这么一说,他说也好,反正我还要去城里找你的。有些话到时候再说。
村长一走,豹子才说,我们今天要去镇上办点事,顺便打听一下在镇上开个餐馆需要哪些手续。所以刚才村长在,我们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问,那洞矿的事你们不打算包了?
我们不包了,我找人算过一笔账,光办手续都挺麻烦的,开采、环保、地质好多项,再说了,我也没钱送那么大的礼,你想想,矿产资源办、黄金办、勘测局、林业局,城里咱连一个人也不认识,想来想去,还是让人家包吧!再说了村长刘衡也一直不同意,我也不想再在村上干,能走就走,为了我女儿我也得出去走走。那天来栓的女儿一回来,你听听多懂事,说话也文雅,也有礼貌,当初我要是和来栓一起去的话,恐怕也要说个城里女人了。要是在镇上办不了餐馆,我们也出去打工,像军一样,带着孩子一起走。
后来,我听说村上的洞矿还是让马大嘴包了,效益一直很好,只是马大嘴没能力加工浮选,他也不懂矿石质量,每天大车小车地只好把矿石翻山拉过去卖给三门峡一个姓古的老板。由此,刘庄的百姓每天也有活干,有力气的去矿上开矿,一天挣个百十块钱没问题,没力气的就在每天拉出来的废渣上捡一些矿石。就这样,为捡矿石每天也总有人吵闹,没办法刘衡只好让每个小组轮着去捡,这样才平息下来。那天刘衡给我打电话说,每一家就矿石一项一年收入也有好几千元。我听了不由得一阵激动。
再后来,马大嘴为还贷款来过我家一次,那次我丈夫也在家,他们两人处得挺好,也没有什么别扭。吃饭时,马大嘴不时地问我书出到哪儿,一旦出出来,一定要送他一本,但只字不再提那十万元钱的事。临走时,马大嘴对我丈夫说,你真有福气,能娶上黑妞这样的女人真是你的福气。当然丈夫不知道马大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直乐。
望着马大嘴离去的身影,我心里有句话一直想告诉他,可最终没能说出口。我从他走过的路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蛮横和青涩,他手腕上的血似乎还一直滴着,我慢慢地走向自责。
2009年5月一稿
2011年11月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