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眼神也有点飘忽,
“是啊,为什么会分开呢……”说到这里她想起了那段痛苦的经历,刚刚还一直镇定的表情也微微泛出了一丝苦涩,她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才继续说了下去。
“是因为自私吧,我们真的都太自私了,刚刚考上大学,我还在家欢天喜地的准备着要和他去另外一个城市读书,那边他却听了他家人的意思,办起了出国手续,他是办完手续才告诉我的!”张清的手紧紧的握住酒杯,指甲几乎都要陷进肉里她也仿佛丝毫也不疼,
“你知道吗,他是办完手续才告诉我的啊!他是铁了心要听他家里的安排,他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想法,不,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想法!接到那通电话,我直接跟他分手了,整个电话打了不到两分钟,我当时很决绝,说完分手,直接扣出手机里的电话卡扔掉了,我不允许自己再有半点去联系他的念头……”
说到这里张清身上有些发抖,宫欣兰安慰地拍了怕她的肩膀,
“别伤心了清清,我看着也难受……”
张清摇了摇头,看着宫欣兰有点哭意,
“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有多么痛苦,作出那个决定后的一秒钟都不到,我就后悔了,可是我太骄傲了,我的骄傲不能容忍我再作出半点回头的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决绝么,因为我恨他一点都没想过为我留下来,一点点都没想过!那之后他通过各种方式试图联系我,我都没有理他,最后他还是出国了,出国那天有一封信寄到了我家,我一眼看到那个字迹就知道是他,那是他最后对我的联系了,可是我当时还是想也没想的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直到第二天收垃圾的车把那个垃圾桶里的垃圾收走,我都没有一点想看那个信的意思。”
“不看就不看,这种负心汉,走就走呗,利索的滚了得了,还留什么信……”宫欣兰心直口快道,她为张清的故事感到愤愤不平。
张清也跟着点点头,扯出了一个不算笑容的表情来,
“是啊,我也是利索地把他推开了,这一推就是十年啊……中间有一次我碰到他的一个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那个朋友说,余俊当初让他替他想自己传话,说自己很内疚,因为他知道张清无法接受异地恋却还是坚持了出国去留学,他说了很多个对不起。”
宫欣兰听到这里反而是叹息了,
“他根本不懂你真正介意的是什么。”
张清没有再说话,而是一个劲的喝着酒,今天跟余俊这样突如其来的见面让她毫无防备,说一万句没有什么,都过去了,还是挡不住旧事重提时,心上那挥之不去的痛感,她只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两个人都没有少喝,喝的多了,宫欣兰也晕头晃脑的端着酒杯笑起来,她对张清说:“你讲了你的初恋,我也讲讲我的故事好不好?”
张清点了点头,宫欣兰便一本正经地端坐起来,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结过一次婚……”
宫欣兰第一句话就把还在伤感中的张清震惊到了,看到张清不可思议的表情,宫欣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别怕,我只是真的结果一次婚,不过那次婚却并没有结成。”
张清好奇的眸子张得更大了,对于宫欣兰的故事她顿时生出了许多兴趣,宫欣兰见状嘿嘿一笑,继续往下说道,
“你知道我,我妈去的早,家里就剩下我爸孤零零一个人,当然,还有我那个整天神龙见头不见的哥,因为他天天也不处女朋友也没有结婚的意思,搞得我也没什么危机感,天天也不愁嫁人这种事,毕竟,怎么着也该是当哥的先结婚吧,没想到我才过了三十岁生日那天,我把就气势汹汹地找到我谈话了——他居然要我结婚,还跟我说,原本我妈在世的时候,我们家就和李家,就是那个城东正在开发新区的那个李解放家,说我和他家儿子李德才早就订了婚约,只不过双方一直也没着急,所以之前并没有提,不过我三十岁一过完,两家老头子就像心有灵犀一样凑到了一堆,开始张罗给我俩办结婚的事!”
张清听得兴趣盎然,在她眼中这种两家人不经过双方孩子同意就定亲的事情,还是十分新奇的,就连宫欣兰自己也觉得好笑,
“你说是不是扯,我一共才见过那男的几回啊!除了知道他人高马大,长得还行,别的都一无所知啊!我当然不干了,可是我爸居然逼我,逼我也就算了,他还把我妈的话抬了出来,说李德才是我妈亲自相中的,我妈妈很喜欢他,说他一定适合我什么的,我听着当时就哭了,我最听我妈的话了,何况我妈还走了,她说给我找的好老公,适合我,就一定是她觉得最好的,所以我就直接同意了,就冲着是我妈妈给我找的。”
张清有点吃惊,她看到宫欣兰微微有点哭意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女孩虽然直接任性,可是又真的很善良,除了被惯坏的脾气,其实她是个好姑娘。
宫欣兰不知道张清对自己的改观,继续伤感无限的说道:“我一点头,婚礼几乎是立刻就到眼前了,那天才是最讽刺的一天,我是穿着妈妈留给我的婚纱,挽着我爸的手步入教堂的,那天我家的所有亲戚朋友都来了,我爸商业上的朋友都没有邀请,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女儿,一定要最亲的人来见证我的幸福,我也觉得自己一定会幸福,站到牧师面前,看到那个身材高大,文质彬彬的男人时我也那样想,我想,我一定会过的很幸福。意外就是在我萌生那种想法的时候发生的。”
张清顿时瞪大了眼睛,“发生了什么?”
“一个女人,长得还特别一般的女人,盯着大肚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直接奔到我面前,在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迎面给了我一巴掌,她骂我是小三!我当时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的,我居然连还手都忘了,我就应该直接反手给那贱人一巴掌,把她脸打烂为止!”
宫欣兰说到这里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她往自己嘴里灌了很大一口烈酒,眼睛里还是有愤怒的火苗在熊熊燃烧。
“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是那个李德才的女朋友!而且就在我们商量结婚的时间他们就一直住在一起!他们同居了已经很久了,并且那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那女人在李德才面前又哭又闹的,说什么他辜负她,要他对她和孩子负责什么的鬼话,我当时真的是气急了,扬起手就要向那个女人脸上打去时,宫卓文那个碍事的就冲了过来,一拳把李德才打到了地上,他散打厉害得很,跟着就上了脚,他从不打女人,可那次他也没放过那个贱人,他一把把那个女的拖到了地上,在那女人的尖叫声中,当着她面把李德才打的浑身是血,后来那女人是哭晕过去的。”说到这里宫欣兰还是咬牙切齿的,张清有点不理解了,
“既然宫先生帮你收拾了他们,你为什么还怨他呢?”
“谁要他多事!我自己就能打的,而且这种事情假借他人之手哪有自己亲自打的感觉好,就是因为他参合一脚,我唯一一次手刃仇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清尴尬的笑了笑,这宫欣兰离奇的想法实在让她觉得跟不上思路。
“我爸当时也气的够呛,当场就跟那李解放撕破了脸,解除了婚约。两个老家伙差点就掐起来,妈的,他们怎么就不真的掐起来呢,这样我就能跟着打一架了,反正那之后,我们家就跟李家结下了梁子,后来那姓李的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先是他爸在我哥的打压下,商业竞争上根本不是对手,这两年也过得苟延残喘的,哼,有我们宫家在一天,就没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可是我还是我解恨,不亲自收拾那对贱人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张清理解的点点头,这种事放在她身上也是一万个不爽的,何况宫欣兰还是从小惯坏的,这种气能咽得下去还奇了怪了。
不过宫欣兰说到这里,脸上又浮现了一点笑意,
“不过听说那个李德才最后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婊子毕竟是婊子,那天来婚礼上闹事的女人当时昏倒了也没人管,最后据说是牧师发现了,才给好心打的120,李解放更不是省油的灯啊,他一张老脸也算是被那个婊子丢尽了,哪儿会容忍她的地步,听说在李解放的插手之下,那女的还没等醒过来,肚子里的孩子久被拿掉了,哼……”
说到这里,宫欣兰笑得更加诡异的,
“真是恶有恶报啊……”张清感叹到,对于这样的结果,她甚至没有感到心疼,反而觉得是那女人应有的结果,她这样的态度让宫欣兰更加喜欢,她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他俩都不是好东西,最后听说那李德才没几天就把那女人甩了,还道貌岸然的给了一笔分手费,我呸,虽然那婊子是狗娘养的,可是这李德才也是个日了狗的,才干得出把人踹了给分手费的事来,那个女人更狠,拿着分手费就走了,哈哈,真是笑话……我看她就是上天派给我的克星,存心不让我好过。“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张清感叹道。
宫欣兰摇了摇头,看上去喝得已经非常迷糊了,她嘴巴里说话也像绕口令似的,开始口齿不清道:“她可不可怜,可怜的是我,是我啊……”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这时候相互靠在了一起,那一刻宫欣兰觉得张清简直就是自己的知音,而张清相较于之前对宫欣兰的单纯利用,现在她越来越觉得宫欣兰确实也有让人喜欢的地方,慢慢的,她那颗精与算计的心,也有点接纳这个她一开始并不认可的朋友,也许有一天,我们的真的能成为好姐妹呢,张清这样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宫卓文的脸,她一定要嫁入宫家,做宫家的大少奶奶。
那一边章姣姣一口气跑上楼,张婷婷难得的把饭菜都端上了桌子,正坐在电视机前边看电视边等她,章姣姣见状,径直走进厨房,找出两个碗,往里头乘上饭,端到客厅的桌子上,不轻不重的一放,也没叫张婷婷,自己就坐到了凳子上,闷声不响的吃起了饭
张婷婷正在看着电视剧,开始看到章姣姣回来也没有上心,直到她这会儿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吃饭时,张婷婷才注意到章姣姣的不对劲,张婷婷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朝饭桌走了过去,
“怎么了?”
章姣姣只管往嘴里吃着饭,也不知声,张婷婷在她对面坐下来,这才看都女儿脸上的泪痕,她心里顿时有点痛了起来,她立刻联想到一定是刚刚让姣姣下去棋牌室给晨冲送饭,让她心里委屈了,看到章姣姣难过,张婷婷也于心不忍,于是连忙劝慰道:“这孩子,这一周不会来,妈都想你了。”
章姣姣还是没说话,张婷婷继续道:“诶,这周末就不要出去打工了,明天陪妈上街吧,好久没给你买新衣服了,你爸昨天还跟我说了,让我这周带你去买几件漂亮的裙子……”
章姣姣闻言干脆放下了碗筷,张婷婷越是这样说,她心里就越是难受,
“他还有工夫管家里吗?天天那个乌七八黑的棋牌室混日子,他就觉得这样很好吗?!”
张婷婷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章姣姣说道:“总比以前强……”
听到这话章姣姣呆在那里,是啊,虽然父亲现在这样,但是好歹很久没有跟母亲闹气,也没有再做什么蠢事了,家里头以前那种三天两头的打架场景也很久都看不到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难道非要让父亲像以前那样,在外头奔波辛苦,只为了拼出一份事业,而苦苦支撑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做一个顶天立地一家之主吗?想到顶天立地,章姣姣又想到了宫卓文,在章姣姣的潜意识里,她已经把宫卓文看成了她见过的最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无论在哪一方面,他是一个真正的成功男人,他的光环,让人仰视又觉得无法企及..
整个周末,章姣姣都听了张婷婷的话,老实地呆在了家里,先是把厕所那一堆如山丘的衣服手洗完了,然后又是给屋里大大小小的十来盆花浇灌,修枝剪叶,其实他们家租在这个两室一厅本身就已经很挤了,根本没有地方养那些话,可是那些话母亲又舍不得扔,那是她和父亲结婚的时候养的花,尽管这么多年过去,风风雨雨的日子都走过来了,家里的家具也被摔坏废弃了好几套,但这几盆花却始终完好如初地留着,就连母亲最奔溃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给它们浇水,在某种意义上,它们就像是见证母亲和父亲那最后一点关系的使者,就好像只要它们还活着,他俩的爱情就没有彻底死。
第二天中午,章姣姣一如既往的煮上了饭,本来以为又要像往常一样往棋牌室送饭的时候,章晨冲却突然回来了,母女俩见到他回来都有点吃惊。
“爸,你回来了?”
章晨冲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一边换了鞋子,一边往里面走,看到一桌子饭菜,笑容更浓了,
“姣姣做的饭么,手艺见长了……”
章姣姣有些错愕,好久没有这样跟父亲说过话,她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张婷婷见到章晨冲这样,心想他估计是赢了钱,不过章晨冲的好心情还是很轻易的感染了她,于是她脸上也不自觉染上了一些平和的笑意。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饭,章姣姣在心里算了算,这好像还是开年以来头一回,心里头五味陈杂,而章晨冲却毫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只见他一边大口地往嘴里送着菜,一边高兴地聊起了他今天在棋牌室的战果,他果然赢钱了,连着两天他都在赢钱,昨天是赢了一百多,今天赢了二十多块,对于手气一向很差的章晨冲来说,这样的结果让他非常高兴。
张婷婷看他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赢了二十多块钱你就乐成这样,要是明天赢个二百多,你还不得疯了……”
章晨冲哈哈一笑,不甚在意地继续说笑起来,章姣姣在一边安静的吃着饭,虽然感觉这样的气氛来的很突然,但是她的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的,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能相敬如兵,相濡以沫呢。
电视的声音也在大声的响着,三人边聊着天,时不时的又看一眼电视,正巧电视里正在演‘北京爱情故事’,是一个青春奋斗题材的电视,章姣姣对这种电视很感冒,一边吃着饭一边兴致勃勃的地看着,张婷婷偶尔也看了两眼,跟章姣姣的心境不一样,在章姣姣看来好好的励志电视在张婷婷那里就染上了一些伤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