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所转变
冷月看着端木龙在对自己笑,他的笑容又让冷月寻觅到了过去,想起了自己也曾依偎在端木龙怀中的过去。确实,端木龙是有过对冷月的呵护的,虽然那份呵护很小,很简单,不过,冷月感恩,她铭记。
也因此,冷月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人是有两面的,然而冷月的两面,却偏偏都是善良,两种不相同的善良。
一种是很有理智的善良,一种则是很柔弱,很女性的善良。
冷月是女人,一位善良的女人,自然,在她的身上,大多数的善良都是柔弱,绝对女性化的善良。
冷月蓦然间觉得自己无法去面对端木龙,刚才她是不想去面对,讨厌去面对他那有如罗煞一般森森恐怖的脸,然而她现在却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看到了端木龙便会心生不安。
冷月垂下了头。
端木龙又向前走了走,离端木龙越来越近,冷月没有动,她也没有象刚才那样有着想要摆脱端木龙的意思,因为她现在已经是不再将端木龙当作恶魔了。
端木龙这时将手搭在了冷月的肩上,冷月没有排斥,不过,冷月也感受不到温暖。她不想对端木龙有敌意,同时她也感受不到这份亲情,因为云一飞帮自己的分析,依然在冷月的脑海中萦绕,其实,那些也一直连续不断地在她的脑中盘旋,否则,冷月刚才就不会那么冲动。
现在,冷月虽然没有刚才那份冲动,不过,她并没有重归于以往的安静。
冷月抬起了头,她看着端木龙,在眸子里,她也依旧有所不解,对端木龙的不解,对人情世故的不解,其实,谁对人事也不了解,只不过,冷月太不了解了。
端木龙道:“你刚才那么说,你知道阿爹的心有多么难过吗?”
冷月向前走了走,因为她就站在桥的边缘,她不想掉进湖水里,她更不想去死,其实,她也很害怕去死,死亡对任何人都是很可怕的,因为死亡的颜色是黑色的,黑的诡异,黑的神秘,黑的悚然,黑的孤独,黑的静寂……有很多人害怕这么一种黑,恰好死亡的颜色就是这么一种黑,固然,有好多人都是怕死的。
端木龙也向后退了退,不过,他的手依然没有离开冷月,这并非是冷月需要端木龙,而是在这个时候,端木龙很需要冷月。
冷月并没有出声,她是真的不知道端木龙有多难过,她也并非晓得难过到底是用什么去衡量,到底应该怎样去衡量,所以她不说话。
端木龙也没有出声,他似乎在等待着冷月的回答,因为他要通过冷月的回答,想知道冷月到底对自己有多么大的信任,但是冷月却很久都没有回答,这又暗示着什么呢?
是否暗示了冷月对端木龙不再相信了呢?
亭内幽幽,却又空荡荡的。
那座亭子不属于端木龙,也不属于冷月,因为这两个人都无法体会得到此刻亭子里的幽静。
幽雅,幽静。
他们两个人谁也体会不到这样的意境,他们此刻所拥有的仅有忧。
忧心,忧愁。
冷月与端木龙走进了亭子里,他们面面相对地坐着,他们也好久都没有如此平静地坐着了。
很安静,不过,安静的仅是外界,他们的心境呢?他们的心境似乎谁的也不安静,也许他们谁都想平静,其实任何人都想有一颗平静的内心,因为只有用平常心去看这个世界才会觉得这个世间是美的,大千世界本来就很美,就似这里,小亭,断桥,湖面……这是一个赋有诗情画意的地方,让他们用不平静的内心去看,去体会,反而有些是煮鹤焚琴了。
桌子上有茶,不过,已经凉了。但是,端木龙还是为冷月斟了一杯,同样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冷月无心享用,其实,端木龙也知道冷月不会去喝,因为凉茶不好喝,隔了夜的茶水更不能喝,他这么做,只不过是走了个形式,他将冷月当成了客人,客人同自己面面相坐,端木龙自然要客气一些。
端木龙一边说话,一边斟茶,待他的话语落定,冷月的茶杯已满,刚好满,没有溢出,可是再多一点儿,就会溢出。
端木龙道:“怎么,你不相信阿爹吗?”
冷月还是那么冰冷,冰冷的眼睛,冰冷的面孔,还有那冰冰冷冷,听起来就让人浑身上下就会满布鸡皮疙瘩的语气,她说道:“不知道,不过,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自己是最为清楚的了。”
端木龙笑了笑,他并不紧张,或许他的心比谁都要紧张,只不过他却不愿意表现出来,因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但是有些人虽然不想去做但是却又忍不住去做,但是,端木龙却能把握的很好,他现在的表情很自然,笑容也很自然。
端木龙道:“清楚什么?”
冷月道:“不是吗?在江湖上好象人人都那么说,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似乎想杀你的人也不少。”
端木龙道:“所以你才这么认为,对吗?”
冷月道:“或许不是,因为我曾经从来没有把别人对你的评价以及对端木冰宫的评价放在心上。”
端木龙道:“那现在呢?似乎现在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我是一个做什么事情都是不择手段的人。“
冷月道:“因为我看到了红衣十三娘身上的胎记,同时也联想到了我的身世。“
端木龙道:“胎记,身世,那么你倒说来听听,你联想到了什么呢?”
冷月不忍说,因为她一想到就觉得有些伤痛欲绝了,更何况是将它们统统地说出来呢?不过,冷月却又不得不说,因为她看得出来,端木龙是很渴求答案的。
想杀一个人是需要有原因的,要恨一个人,自然要有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那便显得太有些无理取闹了。冷月并非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无论她做什么,都是会有自己的原则的,也有她的理由,她的理由也是绝对的充分。
这或许是冷月与红衣十三娘的相似之处,在她们两人之间,似乎很少有相似之处的,不过,他们的确是亲生姐妹,在她们的身上也必然有着相似之处,而且还要有很多才是。
冷月闪动着她那忧郁的眸子,稍稍地低下了头,不过,她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端木龙,她说道:“红衣十三娘是我的亲生姐姐,我们的身世都与残刀有关。”
端木龙道:“所以你怀疑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冷月并没有回答端木龙的问题,即使端木龙的这个问题并非很难回答,似乎有时候仅用“是”与“不是”去回答的问题,真的就是让人很难回答的问题。
冷月说道:“而且还与你有关。”
端木龙听后,又是一阵慌张,不过,他此刻的慌张依然仅存心间,其实有好多的事情,端木龙都是存在于内心的,即使那些事情在很多人看来,只藏于内心而形不外露是很不容易的。不过,对端木龙而言,他却觉得很轻松,这是他的能力,这也是他有那么多的敌对的人还能立足于江湖的手段。
端木龙道:“也许你现在大了,就记不得我养育你二十年所付出的艰辛了。”
冷月听后,不知怎的,鼻尖突然觉得有些酸酸的,或许她真的用心听出了端木龙在说这句话声音的低沉。
有时候,言语的低沉是很容易去打动一个人的内心,触及一个人的灵魂,让心硬的人不再心硬,让心软的人更加的心软的,然而,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里,似乎心软也并非是一件好事,不仅如此,有时候心软更容易让自己丧命。
所以,在这个江湖里,越是心软的人,命也越是脆弱。
冷月眼中的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似落而又非落。
但是冷月还是说道:“冷月记得,不过,我也记得,当年我无心看到了那张残刀图,你竟然无情地呵斥我,还打了我。”
端木龙道:“那可是你母亲用生命所换来的东西啊,难道我当初就能眼看你去破坏它吗?”
冷月道:“当时我连碰都没有碰,我只是看了看,怎么可能将它损坏呢?我看,只不过是因为那张图关系到了那把刀,所以你才会……在江湖上,有好多人都是为了那把刀才不择手段,难道你敢起誓,你是例外吗?”
冷月的话触动了端木龙的内心,端木龙自然是不敢发誓,因为他有的时候很相信天命,虽然他并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样的天命,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罪不容诛的事情。
端木龙不语,他只是在看着冷月,他也越来越觉得冷月的危险,他也觉得冷月在自己身边,早晚都会有很不祥的事情发生,不过,他还想用冷月做更大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并没有冲动。
冷月又道:“你不敢,对吗?因为你的心里有鬼,有愧。”
端木龙道:“你难道就不认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吗?”
这句话端木龙虽然对冷月说过了好多次,不过,每一次冷月听到这话都有不相同的感触,是酸楚,不同程度的酸楚,而且每听一次,她便会觉得自己的内心越来越酸,这一次,她的心更酸,更痛,因为她的内心更加矛盾。
冷月不语,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其实冷月倒真的是想自己误会了阿爹,是云一飞分析错了,是黎剑愁与红衣十三娘联合起来真的欺骗了自己,因为冷月渴望父爱,即使在这二十年来,她觉得父爱并非温暖。
冷月蓦地站起身来,背对着端木龙,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想再看端木龙了,或许这只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对端木龙怀疑,还是该相信,对他应该是恨还是爱了。
冷月相信,事情终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而且那一天越来越近,她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即使待那一天到来,对她却不是一种很完好的结局,因为,无论是端木龙还是黎剑愁,她似乎都不愿意失去。
不过,相比之下,冷月更加愿意得到父爱,毕竟,父亲伴随自己已经有二十年,倘若,冷月发现这二十年来,自己真的象颗棋子一样,生活在别人的控制与利用当中,那样的心情,冷月不敢去想,同样,她也想象不出来。
风还是那么的冷,吹过冷月,也吹过了端木龙。端木龙也站了起来,又说道:“阿爹是不会欺骗你的,阿爹并非象江湖人所说的那样,请相信阿爹。”
冷月想要去相信,然而,她现在真的能够相信了吗?冷月现在的心很烦,很乱,她只想让自己静一静,她不想再面对什么了,于是说道:“阿爹,我要回房间去了,这里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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