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堂鸟》时间到了,倪骁音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收音机,这似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因为有她,每个黄昏都变得温暖起来。
拨通电话,他总是喜欢做第一个打进直播间电话的听众,这样,蔚蓝对他的印象也更深一些,蔚蓝——天堂鸟——他找到了让他感到温暖的方式。
“今天是父亲节,相信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电波前的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蔚蓝愿与你分享。”
“蔚蓝,你好!心情不好,想和你聊聊天。你知道,一个人怕另一个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吗?我想,我并没做错什么,可是在他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是错的。”
“他,是你的爸爸?”
“是,在他面前我总是有一种压力,我总是想躲着他,可是如果他一直不出现,我又会心慌。”
“当一个人深爱另一个人时,心里自然会害怕。你怕他,因为你在乎他,怕失去他,怕他不注意你,怕他不关心你,怕他不在乎你,怕得不到他的爱。”
“那有时候,明明爱一个人却对他不好,又是为什么?”
“因为太爱你,想让他变得更好而严格要求你,并不是真的对你不好,而是别一种方式的关心。我想是这样的。”
“可是,我爸爸对我不好,我觉得,他不爱我。”
“没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也许是每个人对爱的表达方式不同吧!一千位父亲,便有一千种爱,一千种爱,却都是一种情怀。”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恨他,尽管我不想这样。”
“如果你恨谁,说明谁在你心里是重要的,其实,你并不想恨他,因为你想爱他,更想他也爱你。罗曼?罗兰说过:是爱,使他们恨得那么深!在父母眼中,不会以智商的高低或者是否优秀来评价他们的孩子,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尺度,去丈量孩子的成长和与孩子的距离,那就是——爱。”
听完《天堂鸟》,倪骁音心情很矛盾,胸前精致小巧的项链垂在锁骨间,静静地闪着纯净的光泽。冥冥之中,像是和妈妈有了一种交流。
夜已黑,公园的长椅,潘派一个人坐在那儿,放下背包,刚刚下班,还没有回家,她看起来那么伤感,清澈的眼睛里蒙了一层雾一样的东西,每当她静下来的时候,她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灯火阑珊,每一盏灯都是别人的归巢所在,那些简单的小幸福,足以令她身世薄凉的她羡慕不已。
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拨了一个号码,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潘派轻声地,“爸,是我。”
爸爸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有事吗?”
“我……”
“是不是又想要钱啊?上学时就知道伸手向我要钱,工作了还是一样!”
潘派也有些生气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个女人一样爱钱的!”
“到底有什么事?我还很忙。”
“若不是节目里说今天是父亲节,我才想不起来打电话给你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潘派欲言又止,倔强地挂了电话:“去你的父亲节吧!犯贱!”
她终于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说不下去了,手机滑落在地上,哭了起来。
有个人悄悄来到她面前,捡起手机,并递给她,她抬头看见了倪骁音,那双眼睛让她感到了温暖。
倪骁音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潘派没回答,只是低着头一味地流泪。
他很怕女孩子哭,他会不知所措,可是,他又觉得女孩子的眼泪很动人,甚至,他认为,默默流泪的女孩比盈盈甜笑的女孩更让人心动,不,是心疼。
她忽然她抱住倪骁音哭着。倪骁音有点惊讶,他没有躲,搂住她颤抖的肩,感觉到她的无助,他了解她此刻的心里有多脆弱,她也需要一种依靠。
“回家吧!很晚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哪里才有家?家的概念不该只是一间房屋那样简单,有情相守才是家!”她放开他。
“我明白。”
潘派看着他,眼波流动,“你真的明白?”
“真的!”他凝视着她,忽然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干什么?”
倪骁音带她跑到一排住家楼下,已是深夜,一幢幢高大的建筑物黑漆漆地蠢立在那里。
潘派问,“来这里干什么?”
“带你来看万家灯火啊!”倪骁音神秘地笑着说。
潘派抬头看看那黑暗一片,“哪有什么万家灯火呀?人家都睡了。”
“马上就会有了。”倪骁音的眼睛亮亮的,潘派想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倪骁音说,“跟着我喊——好烦啊!”他忽然向四周大声叫喊。
潘派看着他,终于笑了,学着他的样子,“好烦啊!”
“我不想睡觉,我不想回家!”他接着喊。
“我不想睡觉,我不想回家!”
“大声点!把整幢楼都吵醒,把整个城市都吵醒!把整个世界都吵醒!让所有的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不要让他们再忽视我们!”倪骁音大声对她说。
“大家都醒醒!一起出来玩!”
“嗨!都睡了吗?”
两人的喊声混在一起。楼上几户人家灯都亮了。
“哇!万家灯火!”潘派大声笑着,一刹那间,所有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
“没有骗你吧!”
一家突然开了窗,向下嚷道,“喂!别叫了!还让不让人休息?”“啪”地一声又关上了。
倪骁音、潘派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倪骁音又向楼上,“我是神经病!”
潘派也向楼上喊,“我是疯子!”
忽然几家窗户都开了。
忽然有人将一盆水泼了下来,二人淋得全身淋湿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又大笑起来。
倪骁音又向上喊,“再见,祝你们做个好梦,明晚我们还来!”
楼上人更生气了,“再叫还泼你们!”
“下回我们会带雨伞来的!”倪骁音说着立即拉起潘派的手跑开,一会儿,到了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两人又笑了好久,才终于平息下来。
倪骁音注视着潘派,潘派也抬头看着他,有一种默契、有一种感觉让他们有一种冲动。
倪骁音轻轻地吻了她,“我喜欢你!”
潘派睁大了眼睛,她分明感觉到了心跳加速,却硬生生地背叛了自己,“可惜,你不是容帆……”
倪骁音突然笑了,坏坏的,永远那么不认真。
潘派仍无法释然,看着骁音的眼睛,“你相信爱情吗?”
“不相信。”他的眼睛忧郁得让人心疼。
“我也不相信。”
“你在怕什么?”
“你呢?”
繁花似锦,诡异夺目,二十载,丝毫没有被冷落。
伤情断肠,潸然叹息,看官依旧,人来人往,这些,似乎与原来的主人没有多大关系。
凌雨晨独自走在街头,望着熟悉而陌生的城市,这里留下她太多的故事,二十年的时光,一切都变了,心情复杂起来,那个人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是否仍如当年一样令她心动。原以为回到这里,会无法面对,可是该面对的迟早还是要面对,她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仍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人。
思雯的电话,凌雨晨看着手机上闪烁的名字,却没有勇气接起。
达晨公司,到了下班时间,思雯看着手机,最终没被接起:“爸爸,你在哪儿?”
办公室门口的倪文达看着思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