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诺的爷爷是收藏大家,祖上几辈不是从政就是富商,她是真真正正的系出名门。从小对程小星这种暴发户家的女儿就是不待见的。
但偏偏,老天对程小星却好像特别优待。
她中学时候有隔壁学校的天才学长纪珩守在身边,后来纪珩突然消失,齐诺以为她没了得意的源头,可结果她还是我行我素,走到哪儿都是趾高气扬的模样,竟然也收获了不少朋友。还不知怎么的突然奋力学习,考上了绥大。
齐诺说不上有多讨厌她,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当惯了太阳,就老觉得身边所有人都是向日葵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热络地聊着天,只有她低眉垂眼地捏紧了手里的筷子,指节微微泛白。
吃得差不多时,墨子骐说要顺道去找白驹叙旧,一脸歉意地先离了席。程小星因为席间收到奇怪的短信,有点坐不住,也顺势先离开了。
她没开车,律文宣跟在她身后再次自荐要当司机。
程小星脸色不太好看,和来的时候兴奋的样子相差甚远,她步伐匆匆,走到回廊那头,突然顿住,又突兀莽撞地往回走。
“怎么了?”律文宣拦住略微失神的她,轻问道。
她握住左边空荡荡的手腕:“我手链掉了,应该是掉在了包厢里。”
那条手链是她爸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刚才起身的时候因为着急手腕在椅子边上小磕了一下,应该是不小心磕掉了。
往回走到包厢门口,程小星刚要进去,就听见还未离开的几人在背后小声议论她。
刻薄无情地,还带点轻蔑。
“看见她刚才的表情了么,我们随便说几句,她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是啊,不就是请了墨子骐来吃顿饭,那又怎么样。她要是真有能耐,就不会每天无所事事了,怎么不去接她那个暴发户老爸的班呀,绥大优秀毕业生又如何,天天挂在嘴上炫耀,其实什么也不会,早晚她们家要破产的。齐诺你就不一样了,你爷爷随便拿幅字画出来都是价值连城,近朱者赤,你鉴赏名画古董的眼力也不一般吧……”
程小星早知道她们在背后都会说什么,无非就是暴发户和她们名门世家的巨大鸿沟,但没想到,亲耳听见心里还是觉得挺难堪。
像一把带着寒气的利刃,划拉着她薄薄的脸皮。
连再往前走两步的气力也没有了。
她扶着门框,进退两难。
律文宣从身后拽过她的手,声音平静得仿佛他什么也没听见:“别进去了,你的手链我让白驹给你找。”
她愣神地被他牵着往外走,上了车才稍微缓过来。
她脸色如常,已经看不出有一丝的困窘,但心里还是波涛汹涌地翻覆。
打从她小时候第一次听见暴发户这三个字开始,她就一直在疑惑,她和所谓名门出身的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
那时候她还太小,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但从说话者的语气,隐隐也能分辨出不是什么好话。
对啊,他们家就是暴发户。
可那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在这样的圈子里生活,长大,无法避开这些伪善的人,也曾隐隐希望得到那些人的认可。于是自她懂事起,就有意识地去改变这种差异。
也许她天生骨子里就是骄傲的,又或许是被家人宠过头了,渐渐的,她打从骨子里生出了无所不能的自信来。
但无论她付出多少努力,这道鸿沟一直都在。她跨不过去。
那时她才明白了,其实她长成什么样的人,都没有关系。
哪怕她一举一动都和她们分毫不差,在那些人眼里,她和暴发户三个字永远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