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交
王老虎状似无意道:“丫头好本事,能取得华青山泉。”文言希笑而不言,抿了一口酒。
“丫头是哪家的闺女?”周管家听到他问这句,暗暗祈祷小可千万不能将真实身份告诉他啊,要是这群土匪起了歹意要杀人灭口可如何是好?
文言希瞥见周管家向她使眼色,心中讪笑,“我是京都文太傅之女文言希。”
王老虎脸色骤变,果然没错,是个官家之女,若是放她回去,恐怕对山寨不利……文言希的眼神没离开过他,自然将他的神态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看到他目露凶光,文言希将酒满上,端给他:“我与三娘虽相识不久,却是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我的身份她自然知道。”她直起身子向四周看去,只见宋三娘和品兰在临时搭起来的灶前做饭,扬声喊道:“三娘,这边来。”宋三娘闻言向品兰交代了一句就大步行来,。
文言希笑道:“三娘,你这叔叔不信任我,唉,生在官家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倒是希望能自在点。”这话中不仅没有官家小姐的矫揉造作,反而有些无可奈何的落寞。
宋三娘斜撇她一眼,“想自由?那还不容易?来我们惊风寨落草,我保管你自由自在。”
“有朝一日,必定前去体验一番,还望你不要嫌弃。”
众人闻言皆笑,只周管家面色全黑,嘴角抽搐,他暗暗扶额回去后第一件大事就是要老爷从宫里请个嬷嬷教教小姐的关于礼仪尊卑,一定!
待酒过三巡,天色已然全黑,宋三娘等人将已于众护卫打成一片。
“嘿,你小子酒量不错。”
“这算什么?我在京城的时候,能从街头喝到街尾,人送外号‘酒桶’。”
“哎,你叫酒桶?寨子里兄弟叫俺‘饭桶’。”众人闻言皆笑不能言……
宋三娘看着这群兄弟痛快畅饮的模样,眼眶微红,“我从来没想过能和官兵在一起喝酒。自从做了贼,就一辈子是贼……今日真是痛快,干!”说完,一仰头将一碗酒灌进嘴里。
文言希目光深邃,看着宋三娘的动作,缓缓开口:“若是让你们入军户去当兵……”
一旁的王老虎闻言苦笑着摇头:“要是战乱年代入军户好入,可是现在是太平盛世,土匪怎么能入军户?怕是一露头就被打死了。”
文言希缄口不语。
酒酣饭饱,王老虎站起身来,朝着文言希一行说,“今日我们也算是交了个朋友,我王老虎没啥大本事,可是只要在这历城一带,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周管家点头称是,心中却不以为意。
宋三娘跑到马前,姿势潇洒的跨坐上去,“兄弟们,撤了。”她一招手,惊风寨众人亦跨上马背。宋三娘朝文言希招招手,见她点点头,然后绝尘而去……
众护卫都是京都里有背景却又有着江湖梦的公子哥儿,一向羡慕豪爽的江湖人,只一顿酒下来,什么恩恩怨怨都烟消云散了,现在见这群真正的江湖人走了,心中反而还有些遗憾。
众人在此歇息了一个时辰,又刚饮过酒,只觉浑身有力,哪里还睡得着,所以连夜赶路,在天亮时才找了客栈歇息。
客栈里,周管家再三劝导文言希;“小姐啊,您是贵族女子,也是文家嫡女,怎么能与低贱的强盗做朋友,这要是传回京都去,可如何是好?”
文言希此时已经被晕车折磨的头昏脑涨,哪里听得见他在说什么。品兰看到她脸色不虞,轻轻拽了周管家的衣袖,示意他暂时闭嘴。谁料周管家早就对她不满,转而瞪眼怒斥道:“老爷送你来别庄是让你来伺候小姐,同时也是叫你引导小姐的。可是你看看你可起到一点作用?回去就禀报老爷,将你发买了去!”
品兰闻言,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管家,求您千万别叫老爷将我卖了!”
“哼,就是要让你长点记性!”
……文言希叫他们吵得头疼,随手甩了榻上的瓷碗,哐当一声,终于安静了。
且说宋三娘一行一路说说笑笑在后半夜回到惊风寨。看着作为寨主的老爹黑着脸,宋三娘嬉笑着上前,“爹--,爹——?”
“哼!”
“哎呀,爹你别生气了,不就是点小事嘛,您干吗发这么大火?”
宋长雄怒瞪她一眼,“小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所谓的小事会害死多少兄弟?啊!”宋三娘被他最后那声吓了一跳,弱弱地说,“爹,这不是没事么?再说我相信她说话算数。”
“那朝廷的话也能信?!那些官员说话就如放屁,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土匪,是贼,你忘了你大伯和你三叔是怎么死的?”
她沉默了,大伯和三叔死的很惨,是她亲眼所见。那年冬天很冷还下了很大的雪,历城外聚集了一群难民,官府害怕引起民爆,一再承诺会上报此事,可是知道年底难民们冻死饿死了一大片,朝廷还是无作为。大伯看见这等惨象,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他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在年底再干一票,就为了这些难民。所以大伯带着三叔劫了一伙走私盐的盐贩子。走私盐可以牟取暴利,这导致盐这里的水很混也很深。私盐贩子的背后也有几个不得了的人物。大伯和三叔命不好,碰上了黄三平,他的背后是个官,好像还是个京官。断人财路就是杀人父母,大伯和三叔还没将财务换成米粮分给难民,就遭到截杀,两人连个全尸都没落下!此后数年间,惊风寨屡屡遭到报复。直到那京官因得罪翼王落马,惊风寨才从数年的追捕中逃脱。还记得当时爹爹在他们的坟头上痛哭流涕,发誓不再相信朝廷中人。
“爹,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我相信她。我相信她不一样。”是的,她不一样,从她的眼睛里,她看到不同与世俗的光彩。她不是属于闺阁的小姐,她的眼神像----,像----,像一只鹰。在马车里她说她相信她,愿意做她的朋友,她甚至将她的身份告诉了她,文家嫡女,也是流芳芳主。外地人不知道,可是历城道上的人谁都知道华青山上有流芳。也许是由于她的身份,也许只是第一次见面的温柔,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那一刻就决定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