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 星期六 晴
高烧已退去了,但微热不退。刚服过药,浑身无力,我就这么卧在床上,吃力地记下我的悲哀,我的不幸。
前天晚上整夜未眠,我想着高考的希望已成泡影,忍不住一个劲地流泪。昨天一起床,便感觉不佳,脑子里像塞满铅块一般沉重,并隐隐作痛。昨天下午,我的额头热得烫手,嘴唇异常干燥,我不知自己是否能坚持下去,还有一科不知要不要再考下去。我不想去看医生,就算会死也让自己死了算了,反正考不上了,死则死尔,何所惧哉?
考政治时,我简直不能思想,头脑翁翁作响。但我坚持着,一定得把试题答完。那时我一身都是汗,手心里也是汗,试卷留下了一片汗迹。监考老师走过来,关切地对我说:“还有时间,别着急。”他的心是好的,但他根本不知道我简直是在做着垂死挣扎。好不容易快做完了,可全身已在发抖,握笔的手也不听使唤了,我只好将头靠在桌面上休息一会儿。监考老师大概看出我有点儿不对劲,又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他摸摸我的额头,像触了电一般。他说要把我送到医务所。我坐着不动,用行动代替反抗的语言:“我还有一道题没答完,我还要答题。”他和另一个监考老师嘀咕了几句,就出去了。我的头越来越沉,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得慌。我不得不将头靠在桌面上,握笔的手却还在胡乱地写着。可写些疯话上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只为了宣泄内心的不甘与憎恨吗?
监考老师带着医生进来了。医生摸了我的额头,硬把我拖出去。我哭了,想着这就是高考,决定命运的高考,而我还有题目没答完,我禁不住哭了起来。
……
从昨晚到现在,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已失去了知觉,没有痛苦,没有泪水,只觉得自己是一具干尸,一堆废品,只能望着墙壁发呆。
一位行路的盲人,尽管挡在他前面的是万丈深渊,然而,直到他奄气的那一刻,也不会发出一声呻吟;如果是一个长着明亮的眼睛的人,该承受多少恐惧多少痛苦啊!
我是睁着眼睛一步步走向深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