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黄昏,我从矿道里出来,浑身沾满了泥水和污物。我筋疲力尽地朝家中走去,盼望着能尽快瘫倒在那张旧木床上。走近家里所在的那片棚户区时,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平日里这个时候是不会如此嘈杂的。我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巷口,只见有一大堆人围在一起,还有一些孩子在踮着脚往里张望。
我好奇地赶过去,也许是我身上还挂着湿漉漉的脏水的缘故,没费多大的劲我就挤了进去。我激动地张大了嘴巴,几个衣着干净的白人正站在中间向大家散发传单,他们用美国味很浓的西班牙语不停地宣传说,“绝无仅有的机会,让你的孩子得到一份不可多得的工作,我们包吃包住,还发制服和薪水,只要他恰好是十四岁到十六岁的孩子,就可以得到这份喂猩猩的轻松工作。”
一些没听说过这件事的大人拿着印有大猩猩的传单犹豫不决,而那些知晓此事的人拼命地挤到桌子前,当场就为自己的孩子报名。我几乎未加犹豫就排到了报名的队伍中,我的脑子映现出的是只有乔治·华盛顿和托马斯·杰斐逊的头像。如果能在猩猩乐园里工作,哪怕像小皮萨罗他们那样只干半个月便被辞退,我也能赚到二十美元,有这二十美元,即便我和爸爸在卡乔雷奥博彩中连续输几个月,我们也不必再发愁。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祈祷着自己能够如愿。我很懊恼自己没有时间回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点的衣服来。然而,后来的情况证明我的担忧是多余的,负责登记的一男一女白人并没有因为我满身污秽而嫌弃我或者是让我闪到一边,他们和颜悦色地问了我的年龄、姓名、种族和详细的家庭住址,看起来我的回答还算令他们满意。衣着洁净的女白人认认真真地将我的信息填在一张表上,然后当场为我拍了照。最后,那位年龄稍大、有些秃顶的白人问我,“你在家中还有兄弟姐妹吗?”
我怔了一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问这个,但马上,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提醒我,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加西亚的事,否则的话挑三拣四的白人们一定会将我拒之门外的。我的脸庞一定有些发红,但白人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那位戴着眼镜的女白人对我说,“祝贺你,你符合我们的要求,明天你就可以来上班了,明天早晨九点钟将有一辆大巴在这里接你们。”
猩猩乐园的事情我早就告诉过爸爸和妈妈了,爸爸没有多说什么,之前他发表过自己的意见,他说他有一种预感,白人们花大钱养猩猩宠物的这件事似乎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但是,在眼下的窘况中,我们别无选择,能轻轻松松地挣一些钱起码是件幸运的事。妈妈一直对这件事将信将疑,她不停地提醒我要离那些猩猩远一些。还有,如果白人们打算逼迫我和猩猩一同耍马戏的时候要毫不犹豫地回来。而加西亚一直呆呆地望着我们,他什么也听不懂,却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咯咯咯的声音,或许他对他的那只早已经不存在的公鸡宠物还念念不忘。
第二天,我换上了一件领口磨破的衬衫,它是我最好的衣服了。我用不着向工头请假或者打招呼,我已经在矿道里白白干了二十五天,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情,他们至少省下了两口袋有可能含有黄金的矿石。一共有二十多个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等候去猩猩乐园里上班。白人们很守时,他们的大巴也早早地就等在那里,几位穿着保安制服的身材魁梧的白人让我们排成队,逐个验证我们的姓名和住址,然后我们就进入大巴。
大巴沿着坑坑洼洼的公路向金矿西边的拉林科纳达山驶去,那里是终年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的原始森林,平日里人迹罕至,就连喜欢东躲西藏的贩毒组织也不愿在那儿安营扎寨。
大巴车上,我们这些满怀兴奋的年轻人开始窃窃私语,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名叫埃德加多的孩子,他和我同一年出生,他也在金矿挖矿石,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们可能是在不同的矿道。
在山峦中晕头转向地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地势开阔的地方,这个时候我们都惊叫了起来,每个人都冲着车窗外指指点点,几个巨大的玻璃圆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毫无疑问它们就是我们朝思暮想的猩猩乐园了。
巴士渐渐驶近的时候,我们才开始明白这些大玻璃房子的实际尺寸,它们足足有几层楼高,在玻璃房子旁边还有几幢普通的正方形的房屋。
有一道高大的铁丝网划出了猩猩乐园的界限,铁丝网间只留有一个出入口。我们惊讶地发现在那里把守的警卫个个全副武装,他们的腰间挂着对讲机,还有沉甸甸的手枪,在检验了巴士司机的身份后,他们挥挥手允许我们继续往里走。
猩猩乐园的地盘很大,往里足足走了一公里后,我们才到了玻璃房子的脚下。下车后,我们抬起头好奇地张望着这些亮光闪闪的巨球,幸亏有小皮萨罗的提前介绍,我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得像个乡巴佬。
几位白人保安将我们带到一个浴室,发给我们洗浴用品,里边有肥皂、刷子和崭新的毛巾。“小伙子们,把你们好好洗刷干净,你们每个人都得洗足半个钟头才能出来。”
我们听从他们的话用刷子和肥皂拼命刷洗自己,在洗澡的过程中,几个年龄大我们一岁的孩子议论说这是在为我们消毒。我们都点点头表示赞同,白人们的猩猩比我们要珍贵得多,他们一定不希望我们将什么疾病传染给他们的宝贝宠物。
洗刷完毕后,白人保安发给我们每人一套浅蓝色的制服,它们同小皮萨罗身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每件衣服上都有编号还有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可惜我们都不知道它们代表什么意思。
之后,我们被带到一个类似会议室的地方,我们老老实实地坐在里面,忐忑又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几分钟后,进来了一队白人,其中的几个我们见过,他们正是那天在棚户区散发传单和现场登记的人,那位问我问题的能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的秃顶的白人也在里面。
秃顶白人首先介绍说,“欢迎你们来到猩猩乐园,你们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了解这里的规定。猩猩乐园的首席负责人乔伊斯先生将亲自为你们讲解这些规定。”
同小皮萨罗所说的一样,乔伊斯先生的容貌很和善,眼镜背后闪烁着智慧的光,只是他看上去略微有些憔悴。
乔伊斯先生说的是英语,秃顶先生为他做翻译。他环视了我们一周,逐次扫过我们的脸,然后用平稳的语调说,“孩子们,想必你们报名的时候已经在传单上看了,你们的主要职责就是照看这些猩猩,并且按时投喂给它们食物。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就要同这些非洲的大家伙朝夕相处。当然,要当一名出色的猩猩饲养员,你们首先得对他们的习性有一些了解。”
乔伊斯先生打开幻灯机,指着几张猩猩的图片对我们说,“我知道,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对羊驼、骆马和吸血蝙蝠比较熟悉,甚至是对犰狳、兀鹰和美洲狮也有所了解,但是你们却从未见过大猩猩。说实话,它们第一眼看上去的确有些可怕,它们面孔丑陋,身材高大,个个都有二三百公斤重,还长着一个怪诞的圆锥形的脑袋和一对骇人的尖利的犬牙,但实际上它们的内心同它们的外形有着天壤之别,它们是一种十分温和的动物,它们以素食为主,每天吃的主要是树叶、种子和水果,有时候会进食一些昆虫补充矿物质,只有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才会对某只脊椎动物比如懒猴和狒狒大开杀戒。”
“你们需要放心的是,大猩猩从来不主动伤害人,有时候他们会用双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胸部,大声地咆哮个不停,实际上这只是它们害怕的表现,它们遇到离得很近的陌生的生物时便会下意识这么做,其实它们只是想虚张声势将对方吓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安装了一道栅栏将你们和大猩猩隔开,这样就会避免大猩猩们误解你们的意图而对你们造成伤害。”
乔伊斯先生的话让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暖烘烘的,相比起金矿里那些根本不顾我们死活的白人老板来,他真的称得上仁慈无双了。我们庆幸自己能够得到这份绝无仅有的工作。
乔伊斯先生又换了一张图片,指着上面的异常魁梧的大猩猩说,“另外,你们需要特别了解的是,大猩猩是群居的动物,它们以家族为单位生活,每群大猩猩的数量从三五只到三四十只不等,并且由一只体格最为健壮的雄性大猩猩统治。这只首领大猩猩长着厚厚的冠垫,背上的毛是独有的银灰色,我们一般称它为银背。银背在大猩猩群中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它优先进食,优先交配,同时负责保护整个猩群的安全。银背很担心别人挑战它的权威,因此不喜欢别人直盯着它的眼睛,和它对视,它会认为你是在发出信号,争夺王位,这个时候的它是异常危险的。当它发怒的时候,能折断粗长的树木,就连狮子和老虎也退避三舍。你们要牢记的是不要直视银背的眼睛,尤其不要在距离栅栏太近的时候这么做。为了最大限度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们为你们每人准备了一幅斜视眼镜,为大猩猩们投喂食物或者离栅栏很近的时候请你们务必要戴上它。”
几位白人助手取来了一些奇怪的眼镜发放到我们的手中,小皮萨罗说的没错,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奇怪的眼镜了,镜片居然不是透明的,上面画着两个栩栩如生的眼睛,不过这两只眼睛都是往一旁看的,佩戴上它后,对面的人会真以为你在看别的什么地方。我们兴高采烈地戴上斜视眼镜,镜片上果真有两个不易察觉的小孔,透过它们可以很清晰看见外面的情况。
乔伊斯先生最后说,“你们都是聪明而富有责任感的孩子,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用自己的聪慧,用自己的善良和责任心,竭尽所能地同那些大猩猩们相处,祝你们好运。”
几位白人保安带领我们来到了几座巨球中的一个,进门之前我们又经历了一次消毒。
刚进去的一刹那,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阵阵惊叹声,这是一座奢华无双的热带植物园,宽阔的空间里长满了各种新奇的树木。透明的玻璃将这里与外面隔开,并且投下了缕缕阳光,整个房间就像是一座妙不可言的球形的水晶宫。
在白人保安的指引下,我们终于见到了大猩猩们——这座豪华宫殿的主人。
这些黑糊糊的大猩猩的确是一些大家伙,身材魁梧得像是普纳草原上的野牛。它们的特征非常明显,老远就能瞅见那一个个高高耸起的类似于阿兹特克人头骨的圆锥形的脑袋。
一道高大的结实的铁栅栏将球形温室一分为二,大约有四分之三的面积都种上了热带树木,供大猩猩们栖身。剩下的那一小部分被低矮的隔断隔成了几个大小不等的房间,其中最大的那间如同小皮萨罗所言,摆放着十几张双层铺,那一定就是我们居住的地方。
由于距离尚远,那些大猩猩们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捶着胸脯大呼小叫,相反,它们有的在树上嚼着树叶,有的在地上闲逛或是睡大觉,总共有十几只。我们还看到了体形最为庞大的那只大猩猩,它蹲在地上,垂着两条胳膊,不时东张西望,毫无疑问它就是猩猩群里的银背了。
我们被带到摆满床铺的房间,白人保安为我们分了铺位,并交代给我们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奇怪的是,这间球形温室里也有床铺,保安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隔着一扇大窗户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我们的一切。也许他们住在这里是为了守护那些大猩猩并对我们进行监督吧。
大约过了一刻钟,白人保安们推来了好几车不同种类的水果,为我们讲课的白人老板们示范如何给大猩猩投喂食物。距离栅栏两米远的地方画着一条红线在地上,乔伊斯先生叮嘱我们站在这里往栅栏里投掷水果就行了。他和其他白人老板戴上斜视眼镜,并且要求我们也这么做。
看到食物后,那些懒洋洋的大猩猩们纷纷爬起身,嘴里嗬嗬叫着地动山摇般冲了过来。说实话,我们都有些害怕,它们快到跟前时,我们才真正地明白了这些森林之王的块头和分量,它们张着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粗大的鼻孔里喘着阵阵粗气。它们当中,有的停在了原地,眼巴巴地望着推车里的新鲜水果,有的却急不可耐地趴到栅栏上,一边用力地晃动它一边伸出粗壮的胳膊来。
乔伊斯先生的叮嘱没错,如果靠得太近的话,难免会有危险发生。好在乔伊斯先生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他们从容不迫地将香蕉、苹果和包心菜从栅栏间丢进去。
尽管食物已经到了它们脚底下,大猩猩们却没有急着去吃,尤其是那些尚还年幼的猩猩,它们发出奇怪的低沉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望着它们的首领银背。
原来,大猩猩们要等银背先享用后才敢进食。银背警惕地朝我们扫视了一圈,似乎还感到满意,接着它熟练地在那些水果和蔬菜中挑挑拣拣,选中了一些个体大、水分多的归自己所有,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剩下的大猩猩们像是得到了指令,也开始大快朵颐,不过,它们的秩序很好,并没有出现乱七八糟的哄抢场面。
“记住,一定不要忘了戴斜视眼镜,一定不要离栅栏太近,”乔易斯先生再一次叮嘱我们,接着他告诉我们,“每天的投喂时间警卫会告诉你们的,他们会带着你们一起来喂食。投喂的蔬菜和水果也有专人来准备。”
乔易斯先生一行人离开后,当天下午我们就在保安的带领下为大猩猩们投喂了两次食物。我们既有些紧张又充满了新鲜感,有时候,偶尔看着洁净明亮的大块的玻璃和从其中一泻而进的温暖耀眼的阳光,我真觉得自己到了美梦中,这样轻松有趣的工作简直是在玩游戏。
在喂食的过程中我发现穹形的玻璃屋顶上悬挂着很多电视探头,它们有的对准着大猩猩居住的森林,有的直接就在我们的生活区上方。
晚上白人保安们带我们吃了一顿异常丰盛的晚餐,然后带我们到宿舍里休息。大温室里很热,但对我们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无论如何,它也要比那寒冷潮湿的金矿强百倍。在一天之内从昏暗阴冷的矿道地狱来到了温暖明亮的猩猩天堂,我们个个心绪难平,不时传出的辗转反侧的声音证明了我们有多么欣喜和激动。
睡梦中,我再次听到了清脆而嘈杂的击打声,那是用铁凿凿挖矿石的声音,接着是更为喧闹的气钻的轰鸣声和矿石跌落的崩裂声。这是一个难以挣脱的噩梦,随着凿钻声愈来愈响,我惊恐万分地看到头顶上的矿石开始一块一块坠落,整个岩层开始战栗,整条矿道都开始摇摇欲坠。我惶恐地迈开脚步,却更加惊惧地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黑色的魅影绊住,恐惧与绝望扼住了我的咽喉,我拼命地叫喊却发不出一点声来,紧接着,矿石从岩层上一泻而下,在被完全埋住之前,我看到了不远处站立着一群大猩猩,我用尽最后气力朝着他们的方向伸出一只胳膊。
不知是哪一只猩猩伸出手掌拉住了我的手,我呜咽着祈求自己能够获救。另一只手开始用力地摇晃我,仿佛黑暗的世界里被摇出了一个漏斗,那些可怕的矿石、岩层和浊液都急旋着漏下去,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看到了新的世界,也看到了推醒我的埃德加多。
幸福的洪流在这一霎间汹涌地将我淹没,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紧紧地抓住埃德加多的手。
上帝,永远都不要让我再回到矿道之中,永远都不要让我失去眼前的这一切。
像小皮萨罗一样,我们所有的人都将这份工作看得至高无上,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真正懂得珍惜。
保安们按时将新鲜的水果和蔬菜推来,我们按照要求将它们投喂给大猩猩。我曾经想过白人老板们既然雇佣了这些保安,为什么不让他们给猩猩喂食,这又不是什么费力气的事,但我转念又想,也许白人们认为饲养动物这件事是件下等的差事吧。我们往栅栏里扔水果的时候,白人保安们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我还注意到,每到投喂的时间,乔伊斯他们也会站在稍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地注视我们。
可能是因为有斜视眼镜的缘故,大猩猩们从来没有对我们发过怒,它们的生活很悠闲,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闲逛,咀嚼食物和睡觉。它们个个都很能睡,有时睡醒后还要迷迷糊糊地再发会呆,然后在银背的带领下四处寻找可以继续嚼的东西。太阳落下山后,它们就不再活动了,而是集聚在一起准备休息。它们喜欢折弯树枝在树上搭一个平台状的窝睡觉,但唯独银背有所例外,它整夜都在地上靠着树干休息,为整个猩猩群巡逻守夜。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几乎能够辨别出每一只猩猩了,而最初的时候,在我们的眼里它们长得如出一辙,个个都有一双深凹进去的眼窝和一只塌陷了的鼻梁。
雌猩猩和猩猩幼崽们似乎已经对我们见怪不怪,但身强体壮的银背始终对我们存有戒心,当我们投喂食物的时候,它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才会开始进食。喂食时间之外我们会在红线之外隔着栅栏观看它们,银背也总是蹲坐在猩猩群的最外侧,时不时地瞥我们几眼,随时准备保护它的家人。我们从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它那不动声色但凶悍冷峻的目光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从未进入过大猩猩的领地,也从未见过别的人到里面去。”有一次,埃德加多小声对我说,“我觉得乔伊斯先生,还有那几位经常同他在一起的白人老板像是科学家。”我很赞同埃德加多的猜测,他们从来不会像我们见过的那些有钱的白人一样动辄对人颐指气使,大喊大叫。自从我们正式开始工作后,他们就没有再同我们接触过,每一次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打量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唯恐自己有什么差错被看到,尽己所能地仔细投喂水果。小皮萨罗,还有萨拉斯的表弟的经历带给我们很大的压力,在心底里我们都祈求自己能够比他们更幸运一些,能在猩猩乐园里多干一段时间。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尽管我像珍惜一颗难得的果仁糖一样珍惜在猩猩乐园里的时光,但十几天还是飞一般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