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等毕利出去,马上就关上了门,立刻就冲着福尔摩斯说:“朋友,你是不是搞得太夸张了一点。他可是一个亡命之徒,他可不管你是谁,他的任务只是执行主人的命令,他会毫不留情地杀掉你的。”
“我知道。”
“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的。”
“你不觉得你根本就帮不了我吗?你这不是在阻拦我工作吗?”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想你此时此刻是太冲动了,我有权让你离开我这个房间。”
“你的废话挺多的,我不喜欢你这样。”
“真的,华生,你必须离开这里,你的离开并不会让我遭遇什么不测。恰恰相反,我会没事的,你不会连我说的话都不相信吧。这个该死的家伙虽然是为了执行使命,但他的到来会为我带来好运的,你应该相信福尔摩斯。”说着他取出笔记本,急急忙忙地写了几行字。“你马上把这张纸条交给伦敦警察厅侦查处的尤格尔,跟他的手下一起来,那么这个该死的东西就会结束他的一生。”
“我愿意为你干点实事。”
“你们回来的时候正是我找回王冠宝石的时候。”他按了一下铃,“我们最好从卧室门离开。这个旁门很有用的,我要等待幕后主谋出现,我的出现应该会让他们措手不及的。”
没过多久,毕利就把西尔维亚斯伯爵带到空屋子里来了。这个有名的狩猎者、射击手、富家公子是一个身材高大、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他的胡须修剪得非常精致,鼻子的外形很像鹰爪,给人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狡诈阴险。他的穿着打扮似乎不符合他的伯爵身份,华而不实的那种。他把门轻轻地关上了。他立刻用凶狠而惊惧的眼光四处乱看了一遍,似乎在担心屋里有意料不到的陷阱。他的眼光没有错过窗前的福尔摩斯蜡像,当他看到蜡像的时候,眼睛睁得不可想象的大。刚开始他的眼神还是纯粹的惧怕,到后来,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他的眼神就来了一个大转变,他眼露凶光。他非常警惕地朝四处巡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明白没有后患后,他就抡起了粗手杖,轻手轻脚地向蜡像靠近,他带着险恶目的向假福尔摩斯靠近。正当他要全力出击用粗手杖置蜡像于死地的时候,突然从卧室门口传出了一个镇定而嘲笑的声音:“住手!伯爵!你这样做不对!”伯爵吓了一大跳,他看不到声音发起者的具体位置,他以为是蜡像发出的声音,他把蜡像当作了大名鼎鼎的私家侦探福尔摩斯。他又要抡起粗手杖去进攻蜡像时,福尔摩斯出现了,就在卧室门口,“吓着你了吧,挺抱歉的,”福尔摩斯朝蜡像走了过去,“这是法国塑像家塔韦尼埃的作品。他的手头工夫不比你的朋友斯特劳本齐做汽枪的手头工夫差。”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别搞错了,我可是伯爵!”
“你不觉得帽子戴在头上,手杖拿在手上挺累的吗?先把它们放到茶几上去吧!就这样,请坐。你身上的手枪随时可能会发生意外事故,我们不排除它会走火,伤了谁都不好办。你既不愿意取下你的手枪,那就随便吧。很高兴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见到你。”
伯爵眉头紧锁,怒气正在上冲。
“我早就想找你聊聊,一直都没有时间。现在好了,我们都有时间了。福尔摩斯,我刚才的动作你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福尔摩斯微笑了一下,算是对他的动作的回答。
“我很欣赏你的坦诚,我想这是你一直想干的事情吧,既然有机会,你肯定不会放弃。”福尔摩斯说。
“是你首先对我不敬的,你为什么要派手下来跟踪我?”
“什么我的手下!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你还骗我!你派人跟踪我,我也派人跟踪你。对不起,我是跟你学的。”
“随你怎么在往我的头上加盖莫须有的罪证,伯爵,我希望你的礼貌常识应该还没有忘记。别忘了在叫我的时候要加称呼,谁都知道我的这一职业决定了只有痞子才会直接叫我的名字。”
“嘿嘿,福尔摩斯先生。”
“太好了!我必须再一次向你重复,我没有派人跟踪你。”
伯爵不相信地嘲笑了一下。
“你把你自己想象得太高尚了,昨天有一个求职的工人,今天又有一个老太太,他们跟踪了我一天。”
“很抱歉,伯爵,你只能怪你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里真是目中无人啊,你经常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其中也包括我,我的乔装功夫也能瞒过你,勉强凑合着吧!”
“说什么?是你自己?”
福尔摩斯不好意思地撇了撇手。“看到那把遮阳伞没有,你应该没有忘记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捡遮阳伞吧,这说明你并不坏。不是吗?”
“如果我早知道是你,嘿嘿,你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感谢你高抬贵手。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我们有很多机会都错过了。但是现在我们又见面了。你对我们的这次见面有很多的偏见。”
伯爵的脸色更加不妙,他轻蔑地对福尔摩斯说:“你说得似乎有那么一点过火,这是你的个人观点,我不赞同。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你竟敢跟踪我,有什么企图?”
“喔,伯爵,你以前到阿尔及利亚打过狮子的。”
“感谢你还记得我的手段。”
“你打猎又有什么企图?”
“别加‘企图’这两个字,我讨厌你这样对一个英雄狩猎者的蔑视。为了我自己,怎么样?”
“我想当然也少不了为民除害,为国争光吧!”
“嗯,不错。”
“我跟踪你,也是为了这个。”
西尔维亚斯伯爵大惊失色,他的手本能地向腰后探索。
“瞧,你这么激动!我想我没有不让你坐那个位置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找回那颗王冠宝石。”
西尔维亚斯伯爵脸色又缓和了下来,他重新坐到椅子上,凶恶的目光一直没有从福尔摩斯身上移开。
“你也不简单嘛!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他冷笑道。
“我非常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我是你的眼中钉,如果拔除了你的眼中钉,我想你肯定比我快乐。我们彼此的存在,都是构成对方受伤的主要原因。你是来反跟踪的,你很想知道我对你的危胁有多大,当然我知道,你会留给我一颗致命子弹的。因为我已经掌握了你的全部秘密,但是还有那么一点,这一点等一下你就会告诉我。”
“是的,我会为你准备一颗让你去见上帝的子弹,在你临死之前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问吧!”
“你把王冠宝石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西尔维亚斯伯爵非常谨慎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你这个问题问得很深奥。你问我,那么我问谁去?”
“你的手段很高明,你问你自己吧!”
“嘿嘿!”
“你还不具备欺骗我的能力,伯爵。”福尔摩斯严峻的目光一直不肯放过西尔维亚斯的眼睛,这种逼视是最有力的进攻。“你的伎俩早被我看穿了。”
“你这么厉害,你肯定知道王冠宝石藏在什么地方了。”
福尔摩斯笑道:“我们现在必须承认目前只有两个人知道宝石的藏身之所,一个是上帝,另一个是你。”
“你胡说八道,你强辞夺理,我要告你诬蔑好人。”
“我敢这样说,上帝目前还不会承认你的好人身份,这一点你应该非常清楚,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伯爵不屑一顾地把目光从福尔摩斯身上移开了,“你也应该明白你目前的处境也不妙。”
福尔摩斯瞥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移向了抽屉边缘,最后他才决定站起来,走到抽屉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你大概还不知道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吧?”
“鬼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你错了,恰恰相反,你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福尔摩斯紧接着又说:“上帝不会饶恕你的,恶魔西尔维亚斯。”
“你太过份了,福尔摩斯!我是西尔维亚伯爵!我有权告你诽谤我!”
“别急,我们有的是机会。你谋杀了哈罗德太太,然后她的布莱默产业就是你的了,很遗憾,你把它全输光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还有瓦伦黛小姐的一生。”
“等等!轮不到你再胡说八道下去!”
“别急,后面还有。1892年2月13日里维埃头等火车上的大劫案。1892年里昂银行巨额伪造支票大案。”
“关于伪造支票大案你讲得不正确,这不符合事实。”
“那么说我前面说的都是正确的了。我叫你别太激动,在什么时候应该激动,你是伯爵你应该非常了解。是时候了,别耽误时间,你还是老实交待吧!”
“现在已经到了你必须坦白的时刻。我有能力现在就逮捕你以及你那个手下莫尔顿。你不必惊讶。我已经非常清楚你们两个人曾经在一起干过的勾当,王冠宝石案是你们俩的代表作。”
“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送你到白金汉宫的马车夫是谁,带你离开白金汉宫的马车夫又是谁。我知道在案发现场看见过你的看门人。我也知道艾奇·桑德斯的情况,他不愿意毁掉王冠宝石。现在艾奇已经投案自首了。你们的阴谋暴露了。”
西尔维亚斯伯爵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出,他那双粗大的手急躁地擦来搓去,他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我所掌握的证据,你在这些证据面前没有一点负罪感。你如果还有那么一点良知的话,那就赶快说出王冠宝石的下落吧!”
“如果你仍然要这样执迷不悟,你应该非常清楚地想到,监狱的大门正向你敞开着,你偷盗的是王冠宝石,伯爵,这么贵重的宝贝。你应该明白牢底坐穿的味道。你拿着宝石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一点用处,你只要把宝石交出来,一切都好办了,我可以请求首相大人放你一马,你仍然是一个自由的公民,但是如果你仍然要坚持你对宝石保持独霸信念的话,后果就自负吧。我和首相大人都只要求你交出宝石,你就没事了。”
“假如我不配合你们的工作呢?”
“我早已经说过了,后果自负,牢底坐穿!”
在这个时候福尔摩斯按了一下铃,毕利马上出现在门口。
“西尔维亚斯伯爵,你不能忘记你的志同道合者塞姆,他虽然没有你聪明,但有一个伙伴陪你共渡难关,应该心里会踏实一些。毕利,你去请大门口站岗的那位大个头塞姆先生吧!”
“但是他会拒绝我的邀请,先生。”
“这个很简单,你对他说楼上的西尔维亚斯伯爵现在需要他,他会跑得比你还快。”
“你到底想干什么?”毕利下去叫塞姆了,伯爵迫不及待地问福尔摩斯。
“刚才我的朋友华生也在这里,我跟他说,案子马上就要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他代替我去干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你等着瞧好了。”
西尔维亚斯伯爵又一次站了起来,他的手再次不安地往腰后掏。福尔摩斯的口袋也有枪。
“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福尔摩斯。”
“这个问题我比你考虑得更多,但此时此刻还不是我们讨论这种问题时候。你应该多为自己着想,多想想你自己的问题,这样或许会让你更加心平气和一些,你应该好好面对现实。”
在这个时候,西尔维西斯再现了他当年疯狂杀人的恶魔形象,他的整个身体都充满了杀气,但是福尔摩斯并没有因为他原形毕露而手忙脚乱,他反而显得威猛一些。
“西尔维亚斯,你别以为你有一支手枪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告诉你吧,拿出了手枪,你也不敢朝我开枪,你应该清楚这个时候还不是杀人灭口的时候,至少地点你没有选对。听,你的志同道合者已经来了。嗨,你好,莫尔顿先生。让你为我站岗,真是惭愧,辛苦了,请进吧!”
塞姆·莫尔顿除了拳击技术高超外,其他的都可以省略不谈,但是他的形象可以证明他是一个没有主见、没有头脑的人。他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该站在那儿不动。福尔摩斯对他的态度明显得让他不知所措。但是他还能够分辨出福尔摩斯还是他和西尔维亚斯伯爵的敌人。他现在要做的是听从他主人的命令。于是他向西尔维亚斯不安地问道:“伯爵,这是什么意思?我搞不明白,有什么吩咐吗?”他的声音很粗犷,但声音里面很明显地夹杂了一些忧虑。伯爵没有回答他,但是福尔摩斯没有令他难堪,他接过了塞姆的话头郑重地说道:“可以这么说,莫尔顿先生,情况不妙,形势不利,你们快要完蛋了。”
塞姆·莫尔顿根本没有把福尔摩斯说的话当成一回事,因为福尔摩斯不是他的主人。他非常明白谁是自己的敌人,谁又是自己的朋友。他问伯爵:“这个家伙在开什么屁玩笑?但并不好笑呀?”
“你说的话有那么一点笑料,但是我跟你一样,也觉得这并不好笑,你应该好好和你这位伯爵朋友进行一番深入浅出的对话。今晚上演的是悲剧,我敢打赌,绝对不是喜剧,因为大家都没有那个心情了。好了,我的时间在伯爵眼里是越来越少了,而且少得可怜,看来我应当好好珍惜这最后属于我的时光,你们慢慢聊吧。我必须去享受我的小提琴了,拉一支《威尼斯船夫曲》安慰一下我自己吧,五分钟后我再来接受伯爵的判决,怎么样?宝石和生命,随便你们选择。”福尔摩斯说到这儿,拿起小提琴就走了。很快,阵阵幽怨缠绕的曲调从闭着房门的卧室传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塞姆·莫尔顿两眼发慌,迫不及待地拉住伯爵的手问道:“是不是他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太了解我们了,他好像亲眼看见过我们行动一样。”
“上帝!”塞姆·莫尔顿的声音悲观了起来,他的脸色惨白极了。
“该死的艾奇出卖了我们,他全部都抖露了出来。”
“啊!他真的把我们出卖了吗,该死的家伙,我一定要杀了他!”
“这还不是重要的,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应付宝石这件事。”
“嘘!”塞姆·莫尔顿警惕地巡视了房间四周。“福尔摩斯这家伙很厉害,小心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