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北门,很久以前就开了一家书店,书店里摆放的书也不便宜,没有杂志,没有过级参考书,同样,也市面上的郭敬明,落落。摆在外面的书零零散散便宜出卖,昏黄色的纸张上已经满是黑色的斑点,寂寞得张开着。店里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地上也是成堆得摆着。抬头看过去,与书架平行探出头来的是几个同样昏黄的标签,“哲学”,“佛教”,还有“圣殿”,最里边,看不懂是哪种语言,张牙舞爪,不好看,却镶上了金子般的颜色。靠近柜台,一位背有点驼的老爷爷,戴着一副方圆的黑色眼镜。并没有朝这边看过来。Alice和慧从走进店开始便没有说话,因为Alice曾经说过,“这些寂寞无比的书也许并不喜欢听见人的声音。”快要走出书店时,两个人朝着老爷爷的方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也并没有回应。
Alice和慧走出来了。这家店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了,但是一直到毕业了都不知道这家店的学生还是大有人在。明明,就是开在校门的正对面。
“大概,每个人都习惯避开正门吧。”Alice问及的时候,慧若有所思地说。
今天又久违地闯入这家店,然后又悄悄离开。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探求的知识,只是,想和这些早已被人遗忘的寂寞打个照面。
Alice和慧继续摇摇晃晃地走着。说是摇摇晃晃,其实是因为Alice每次走路总是不好好走,注意力总是会被吸引。飞机划过懒洋洋的天空,偶尔也会穿过云层,消失不见,Alice一定会驻足在原地,等到飞机再次出现为止才会再继续往前走。夏天起风的时候,街边齐刷刷的两排杨树,就像阳光照在波浪一波一波来袭的海面,树叶调皮地嬉笑玩耍着。路过电车桥洞的时候,投射在一角的光,明明是静止不动的,却又是分明在转动着。这些都造成Alice走一段路需要花比预计更多的时间。
慧,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永远都是看着Alice望去的方向。
到了。一家门的左侧边端端正正摆好一个小的不起眼的印度佛座。店的招牌也是由印度文书写,来过这家店很多次了,店里的服务员也并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客人也总是零零落落。可是她们两还是不知道这家店的名字。大概,也没有觉得一家店的名字对于记住一家店是不可或缺的吧。
店里只有大大小小的桌子10张,其中也有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慧挑了单独的一张桌子,坐在靠近门这边,同时,也能看到厨师在厨房做饭。Alice坐在对面。但是侧过身子也是可以看到厨房。Alice对着老板指了指菜单上的B套餐,然后用英文说“vegan”,老板不知道用什么回了短短的一句,不像是英文,也不相识印度语言,大概是中文说的不太准吧。Alice心里暗暗猜测着,不自觉地露出憋着狡黠微笑的表情。慧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笑了。松开紧紧插在胸前的两只胳膊,用其中一只去取桌上摆放的茉莉花茶。按顺序给自己倒上,也Alice倒上。记得有一次两个人曾经问过店长为什么这里提供的是茉莉花茶。店长说了什么,也听不清楚,不过按照他说的,再加上猜测“他们以为,茉莉花茶可以代表中国。”“可是我们又不是在外国,要喝茉莉花茶到处都是啊。”Alice对慧说,慧轻轻歪着头,“可是,我们去很多饭店,喝到的也都不是茉莉花茶啊。大概,当我们以为已经拥有了某种东西,那么其实在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Alice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后愉快地吞下一口茉莉花茶。
今天放学还算早,所以两个人来店里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和厨师,店长。店长说有事情出门一趟,于是,15平方米左右的小店,只有她们两人和厨师。店里摆放着一尊很大的佛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见光的原因,窗帘半掩着。所以整个店的氛围很像黄昏时分。她们两人也没有立即交谈,只是喝着自己的茶,看着厨师一个人在忙活。
“其实,我觉得家庭生活最最幸福的时刻就是隔着一杯茶看爱的人在厨房做饭。”这句话Alice说过很多次,“所以,你觉得家里最重要的地方是桌子吗?不是床?”慧说。“对,对你来说是床啦,我,还是桌子吧,吃饭的桌子。”Alice抿了口茶说道。
此时此刻,她们两个沉默着,只是看着眼前似乎静止的一切,但是分明,厨师正在独自一人忙碌着。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明明在忙碌着,不然,10分钟后桌子上也不会摆放好饭菜,但却觉得一切都是静止的。觉得时间停止了流动,但同时又觉得时间在一点一点包围自己,身上越来越紧。
饭菜上来了。一个普通大小的碗里装满了微辣的蔬菜咖喱,一张没有加入乳制品或者涂上黄油的Nan。习惯性地合上双手,默念“我开动了。”之后,两个人自顾自地吃了。所有的这一切,并没有觉得不自在,不,实在是太自在了,就像是一个人进饭店吃饭那样,总觉得饭店里很宽敞,很多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算是三个人一起吃饭,都会觉得很拥挤。这句话是Alice说过的。这个时候慧在想着。
Alice在想着什么呢,她的眼睛一只看着厨房那边,是不是在想“我们的饭菜已经做好了,那厨师师傅在干什么呢?”
大概20分钟左右,两个人都差不多吃干净了盘子里的饭菜,用湿巾抹了一下嘴巴,打开嘴唇让对方看一看牙齿上有没有沾上食物。
“没有”慧说。“我呢?”
“没有”鉴定过后,Alice说道。
沉默了大概5秒钟之后,Alice用和平时差不多的语气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喔,这样。什么梦?”慧似乎并没有特别在意。
“我和藤井树kiss了,而且”Alice顿了顿,“而且,是从来没有过的那样热烈。和'健'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感受这样强烈过。”
“喔?是这样。”慧对答得很短促。从衣服腰包里掏出一包烟,熟练地取出一只,剩余的烟就这样敞开放在桌上。她又从衣服的另一只腰包里取出打火机,用手指尖捏住三分之一,很轻微地甩了甩,对Alice说:“给我点个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