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妻子的行为的确让一些与伟交往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们开始疏远了伟,包括伟的同性朋友们,他们从她的脸上感觉到他们是不受欢迎的人。比如伟过去会经常接到女同学的电话,可只要妻子听到是女性的声音,就会质问对方的名字和单位,然后问她们有什么事。而在伟接电话时,妻子就站在一边装作收拾东西的样子,偷听谈话内容,等伟打完后,她就会问伟打电话来的女性为什么事要找伟,为什么非要伟等等。而伟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伟所以始终克制和强忍着妻子的行为,是因为伟觉得好像不应该为这种小事让婚姻走向破裂。伟不知道有多少夫妻是因为某一方的妒嫉而走向离婚的,事实上人们总是把这种事说成是男人在婚姻中的必要丧失,这自然就使伟对婚姻的内涵进行了思考。
任何一种创造力都应该是在不受约束的环境中产生出来的,尤其对现代人来说,人的自我封闭性已经让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狭窄的思想空间中,成为心灵的孤独者,人类的创造力正呈现严重下降的趋势,只要想想古希望时代广场民主制所赋予人们的思想活跃性,就知道今天的人类已经活得像囚徒一样了,尽管我们每天都生活在人群熙攘的都市中,但我们内心的孤独却是难以言述的,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交流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但我们面对的现实社会却是,由于人们相互莫名其妙的敌意和戒备,由于人们相互之间缺乏普遍的敬意和信任,所以大家都在戴着虚伪的面具做人,谁也不敢轻易地向别人袒露自己的胸怀,这使得每个人虽置身于茫茫人海的城市环境中,却又都像生活在一座看不见围墙的监狱中;而现代通讯工具如电话和网络,又使得人们除了利益需要上的交易以外,很少能够为友谊而聚在一起交流精神。事实上我们绝大多数人早已丧失了像计划经济时代那样一种与左邻右舍、朋友和同事们聚在一起聊天的机会,现代建筑格局又把人们给封闭在一个个像鸟笼一样的有限空间中,但即使这样,人们仍然可以在同事、同学、为共同志趣走到一起的朋友那里获得精神上的交流机会,可婚姻却把这惟一的机会又给掠夺了。
婚姻让多数男人因为丈夫的责任而退回家中,退回到妻子的身边,家庭经济成为约束丈夫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外广泛交友的重要原因,而妻子对爱情和婚姻的错误理解,又使丈夫们一再为了维持这份婚姻关系而向妻子们不断作出让步。结果,几年以后丈夫们就会发现,除了妻子和家庭以外,他们已经丧失了在外部世界的一切东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人生最美好的珍藏——比如友谊。
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经常听到有些女性会说,丈夫完全可以通过与她们的谈话来释放他们的精神苦闷。她们不解,所谓交流的意义就在于相互反馈相互补充,张三的想象或创造思维,在李四那里撞击出火花,由此激发了李四的想象力,而李四的阐释又会补充和完善张三的思想或创造力。这样一来,张三就可以从对方那里获得认同感,而且对方的补充又使他丰富了对这一思想或创造力的内涵……相互交流的意义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相互延伸思想、相互开拓视野的过程。一个人是不能够成为这样一种角色呢?
如果妻子胜任不了这样一个角色,却又出于某种不健康的心态而限制丈夫与他人交流,那么婚姻对这个丈夫就构成了一个精神枷锁,他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就在沉默中死亡。许多意志并不那么坚强的丈夫,在妻子的限制中通过不断的让步而告别了昨天,最终蜕变成为一个丧失了创造力的无远见的人。
伟看到许多男人在结婚后都丧失了以往的友谊,都忙于家庭生活而主动放弃了做单身时的快乐生活,这些人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失去什么,也不清楚他们在几年以后会蜕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只是盲目地在婚姻生活的黑暗中行走,他们的心智因为始终看不见光明而在丧失它的功能,现在这种情况又轮到他了,他需要对这种可以预见到的前程作出决定了。所以他告诉妻子,他从现在开始不再因为交友方式或性别问题而向她让步了,他仍然会邀请同学们到家里来聚会,仍然会与异性建立工作上的关系,决不容忍她再撕掉通讯录上有关异性朋友的页码,他可以与任何一位有工作联系的女性在一起吃饭或是彻夜聊天,这是他的自由权利,她不能用爱情或婚姻来限制他,如果她不能改正自己病态心理的话,那么他宁愿和她离婚。
妻子在听了他的宣言以后,一开始和他哭闹过,后来她看他决心已定,反而就不敢再闹了,她也对他提出一些条件,比如伟可以与异性在一起单独交谈,但不能在一起吃饭,更不能外出散步或是有什么娱乐活动;她可以帮伟在家里接待朋友,但不能有异性者参与……伟却说我们离婚吧。妻子当时呆了,她流着泪问伟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她的醋意让伟真的不爱她了,是不是伟真的爱上了另外一个有学问的女人……伟平静地告诉她说,我无法彻底让你和我有一样的思维方式,就像我永远都不可能在精神上把你提升到与我接近的水平上一样,就像我无法让你停止现在的庸俗生活方式而变成一个美好精神生活的追求者一样,人的许多本质性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我之所以下决心与你离婚,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或是爱上别人了,我和你离婚其实是与婚姻这种形式决裂,因为我已经看清了婚姻结构对我的天性的限制,不管你是否能够放宽对我的社会交往的干涉行为,我都不愿让自己老是怀着一种内疚的心态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也不愿总是扮演一个负罪者的角色,而且婚姻赋予我的责任始终无法让我获得做单身那样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我在外边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你的影子和婚姻形式无形地束缚着、捆绑着。这就让我不得不在进门的时候要看你的脸色,并为了这脸色而作出一些补救措施,就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想通过某种方式来争取内心平衡一样,我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累呢?
伟终于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