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随着黄得胜跳下了长江,长在深宫的皇子,哪里会水,扑棱几下就咕噜噜的往下沉去。憋了一会气后就坚持不住,江水就轰的一下往鼻子、嘴巴里灌去。正要绝过气去,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襟,将他直往水面上提,朱慈炯一个激灵,本能的抓住那个人,然后又把四肢都缠了上去,两人开始不住的往下沉,那人“呜呜”的叫唤,急忙用力把朱慈炯手脚都掰开,好一阵忙乱,才止住了下沉的趋势,朱慈炯此时已经绝了气,无力再挣扎,任由那人托着浮出了水面。
救起朱慈炯的正是黄得胜。浮出水面后,黄得胜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楼船,暗道一声庆幸——江水已经一下子把他们冲出了几十丈远,已在弓箭射程之外。连忙将朱慈炯往江边拖,还好朱慈炯才十三岁,身量还未长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朱慈炯拖到了江滩上。
回头看了看江面上,楼船似乎发现了他的踪迹,也在往江边驶来。黄得胜把朱慈炯倒着背起,将双脚扛在肩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江边泥泞的浅滩往岸上奔去。跑到岸上,这时地面已不再泥泞,依稀瞧见前面有人家,顿时加快了速度。跑了约有一刻钟,听得身后朱慈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一大口水。黄得胜连忙把他放下来,抹着眼泪道:“哎呀,佛爷保佑,殿下总算是醒了”。
朱慈炯感觉鼻子里、气管里全是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溜溜的感觉,颇为难受。又连着咳嗽了几声,这才问道:“这里哪里?”
“江南吧,奴婢也不清楚到底到了哪儿,殿下,咱们得赶紧走,后面怕是还有追兵”。
两人一路跑进了村子,才得知到了江阴县地界,这里叫张家埭,往南是常熟县,往西去则是江阴县城。朱慈炯揉了揉鼻子,对黄得胜说道:“追兵一定认为我们会一路往西赶往南京,咱们往南走”。
两人饥肠辘辘,眼看天将擦黑,村民们好客,虽然自己日子也不好过,还是请两人一起吃了一碗面。
二人每人一碗鱼汤面,面是细面,先是在锅中用白汤煮熟,煮的滑而不腻,软嫩而又略有筋道,起锅后捞入碗内,浇上奶白色的刀鱼汤,顶上还放了一块时鲜的刀鱼肉,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面便新鲜出炉了。
两人呼哧呼哧将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汤也喝的精光。
朱慈炯摸了摸肚子,感叹道:“真是从没吃过如此鲜美的一碗面”。朱慈炯不识货,这刀鱼在江边的确不算什么,可是在京城,刀鱼可是贡品,这碗刀鱼汤面要是在皇宫,至少也是算得上一道佳肴了。
正巧村里有人家要去常熟县卖鸡鸭,好客的村民便邀朱慈炯他们在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搭船去常熟。在长江以北,百姓出行一般坐马车、牛车或者驴车,但在江南之地,船便是他们最便捷的交通工具,江南水网纵横,四通八达,船只有时比骑马反而更加快捷。
上了船,朱慈炯坐在船头,抬眼望向两岸的水乡景色,很是悠闲。黄得胜觉得自己是奴婢,哪有和主人一起坐着的道理,站着又觉得晃的厉害,便蹲在那儿。原本是没什么的,但是船里还放了成群的鸡鸭,虽然用稻草绑着脚不会到处跑,但是一只只家禽,一会儿“扑”的一下一泡排泄物出来,“扑”的一下,又一泡出来。船上空间就那么点,那场面、那味道……不多时,朱慈炯便瞧着黄得胜面色不对了。
朱慈炯忍着笑意说道:“黄得胜,你还是来与我一起坐吧”。
黄得胜还想硬挺,又一只鸡在他面前来了一“发”,终于忍不住,起身坐在朱慈炯的右边,用屁股小心沾着一点点船板,也学着朱慈炯一样望风景,这才觉得好多了。
船上还有个老农在撑船,他们俩便咬着耳朵窃窃私语,“要杀孤的是些什么人,操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