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那个人,对你好吗?”风扬突然问道。
谁都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便是真的错过了,这世上没有回头路,也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兜兜转转,到生命的尽头的时候,回首盼顾,突然会想起那些曾经错过的人,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嗯,对我很好,他也是一个温润的谦谦君子,傍晚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陪我去公园里散步,会跟我说一些发生在他身边有趣儿的事情。至今,我依旧不会烧菜,在家里都是他一手完成。”
风小野微笑,似在缅怀,又似是诉说着如今,一个“也”字却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曾经在她的生命里还有一个男子也是温润的谦谦君子,只可惜他们之间的缘分那样的浅薄。
她一直都觉得,他们的分开是最正确的选择,至少再相遇的时候他们依旧能够面对面如老朋友一般的笑谈。
风扬猛地一怔,那一个字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就像是很多年前,他拿着那一张相片质问她,而她一句话的解释都没有,只说不如我们离婚吧!于是,十年的夫妻之情在那一天彻底的断裂。
“小野,自始至终我都欠了一你句’对不起‘,不知道如果我现在说的话,你会不会接受?”
依然一直都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洗过的茶具,茶海不大,却打磨的很精致,每一个莲花瓣都那样的细致,栩栩如生一般,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这样一句,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心里不明白为什么风扬要对风小野说一声对不起?那一年她才十岁,懂得事情并不多,却也知道父母的离婚很快。
她原本想偷听几句,却不想风小野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回过头笑吟吟地说道:“然然,你这倒好,端着茶不给我喝么?”
“呵……我哪敢啊!这茶叶可是爸爸招待贵客的时候用了,风小野同志,您今天也当了一回贵客,真是不容易吧!”依然开玩笑地说道,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沉重的气氛。
“你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向着你爸爸。”风小野一脸的无奈。
唇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将茶具放好之后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捶着她的双肩,“妈,您该不会是吃爸爸的醋了吧?”
风小野的脸色莫名的有些尴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然,你都是快当妈的人了,这说起话来还是没轻没重的。”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只得故作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这样的一幕,十六年了,曾经一直都会出现在她的梦里,他们一家三口一直过得很幸福……
“风扬,你该吃药了。”身后响起文澜温柔的嗓音,这话落,水和药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都差点忘记这事了。”风扬无奈地笑道,眼角的余光却不时落在风小野的脸上,她说的没错,有些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就算翻出来知道真相那又能如何?当初是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文澜走到风扬的面前,又朝着风小野歉意地笑了笑,自始至终,都扮演着一位大度宽容的女子,“水温我试过了,应该不烫,这药拿的也是正好的。”
风小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这是她应该有的表情。
“谢谢。”风扬笑了笑说道,这个女子陪在他身边十七年的时间,不曾说过一句离开的话,即使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她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小野姐,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你们聊天,他总是这样忘记吃药,每次都要我帮他把水倒好,把药送到他的面前。”文澜淡淡地笑着,却无一不在告诉风小野,这个男人已经属于她了,即使他如今病入膏肓,守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依旧会是她。
风小野微微一愣,扬起精致的容颜,朝着她淡然一笑,“你真细心。”她说的是真心话,这一点她是万万比不上的,不会做饭,家务活做的不是很好,以前她和风扬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次都是风扬下厨,然后她负责收拾碗筷,即使这样,最后还是需要风扬来帮她收尾。
“这些年也都习惯了。”文澜浅笑,又从风扬的手里接过水杯,“你们继续聊,我进厨房给你们弄些好吃的来。小野姐,晚上吃过饭再走吧!”
还未等风小野回答,依然已经开口了,笑吟吟地说道:“妈,既然阿姨都开口了,不如就留下来吧!如果您要是担心季叔叔的话,不如让他也过来,正好我也可以给您露一手。”
她不过是想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看着依然一脸的期待的样子,风小野无奈地笑了笑,应承下来,“那好吧!我现在给你季叔叔打电话,让他也过来。”这样,至少会少一些尴尬的气氛。
午后的阳光正好,依然站在遮阳伞外,微眯着的眸子望着远处大片大片的绿色,几丛不知名的野花在阳光下开得静默,倒不像是攀援在栅栏上的蔷薇,那样的张扬、娇艳,似是在向世人宣告着它才是最多情的。
微醺的凉风夹杂着一阵阵的花香,从远处飘荡过来,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莫名的开朗起来,蓝天,白云,融洽地重叠在一起。
深夜的温哥华街头,夜风,微冷,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空旷道路上,就没什么车辆,行人更是稀少。
路灯下,两个身影,背着光,时而重叠,时而岔开,似是一对依依不舍的恋人。
“季辰,我想你该回去了。”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望着他,唇畔的那一抹笑意清浅的如天边的月色。
男子微抿着唇角,似笑非笑地凝着身边的人儿,幽深的眸子宛如这个深邃的黑夜,辽阔,却又神秘。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眸光一闪而逝的狡黠的光芒,“菲菲,你要是有诚意的话,怎么也该送我到房间门口吧!”
呃……她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心道:这男人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给他点颜色,他就想着要开染坊么?
带着他在温哥华转了一整天,他想去的地方又或者她知道的地方,几乎遍地都是他们的脚印,凌菲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天是她这么些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最轻松的一天,就像是扔下了所有的包袱,可以放肆地大笑,也可以尽情地借用他的肩膀哭泣。
她想,其实,这个男人也不错,只是有些事情她需要时间。
“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凑到她的耳畔,眸中的那一抹笑意越发的浓郁起来。
“你觉得我会害怕吗?”凌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跟他在一起很轻松,不需要总想着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很久以后,她总是会想起这样的一个晚上,这世上有那么一个男人可以让她忘记烦恼,她无需在他的面前伪装什么,可以大笑,可以哭泣,也可以沉默……而他,就那样静静地陪在你的身边。
男子勾唇一笑,“那可不一定。”
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像是英勇就义的士兵一样,“好吧!我送你到门口。”
两个人隔着一小步的距离,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似是极有默契一样,凌菲没有再说话,似是在想着什么,而他也沉默了下来。电梯里狭窄的空间静的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温热的呼吸融化在空气里,凌菲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为什么要答应送他上来呢?
眼角的余光不时瞥一眼他,从进电梯都出电梯,他没有看过她一眼,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凌菲站在房间的门口,唇角泛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他突然抱住她,就在她想要挣开他的时候,他却附在她的耳畔说了一句话,让她整个人为之一怔,“菲菲,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的事情,除非是你自愿的。”
然后,他缓缓地关上房门,而她一直傻傻地站在门口,回忆着他刚才落在她额前的那一个轻轻的吻,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身子不由得一阵阵的战栗。整整一天的时间,他的幽默,他的儒雅,他的绅士……她想不到要拒绝他的理由,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她却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缓缓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一刻,就好像是站在了岔路口,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一边是通往幸福的道路,一边是通往一个人孤独的存在。
“依然。”她轻轻地唤着这个名字,不知不觉中,泪如雨下一般。
“菲菲,你怎么了?”手机那头依然焦急地问她,担心她在异国他乡的遇上困难的事情。
凌菲紧紧地抿着唇角,原本心里的千言万语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即使依然一如既然地将她当成好朋友,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早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是不是遇到困难了?如果国外不好的话,就回来吧!菲菲,你忘记很久之前你说过的话了么?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依然微微笑着。
沉默了好一会儿,泪痕尤未干,她才缓缓地说道:“也许,我真的放下了。”
那个男人就像凌菲胸口的一颗朱砂痣,如今即使再痛,她也下定了决定要狠狠地剔除掉,留一处疤痕,不时提醒着她,曾经那样的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紧紧只是短暂的停留。
微微一怔,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会回来了吗?”
“会,我会尽快跟公司申请。”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菲菲,我等你回来。”
挂了线,凌菲的手指紧紧地抠住机盖的边缘,从背脊传来的一阵阵的凉意让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正当她决定提步离开的时候,不经意地抬眸,一双幽深的瞳孔硬生生地闯入她的眼底深处,似是无处可逃。她朝着他莞尔一笑,只是那样的笑容却莫名的多了一丝委屈,下一刻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跌入了一个滚烫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