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严暮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话。
有时候人会变得很奇怪,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她便是如此。
“唉。”她轻叹一口气,将财务报表整理好,来到资料室准备打印成复印件。一个不小心,一张草稿纸从桌上掉落,在空中飘飘悠悠了许久,才到达地面。
严暮把报表放在复印机里,摁了几个按钮,趁打印时捡起了那张纸。
拿起一看,恍如被人点了穴似的愣住了。白慕言、白慕言、白慕言……
纸上竟是满满的“白慕言”三字。
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脸色渐渐有些发白,她把纸放进了抽屉里。
看来自己真是犯贱到无药可救了。
严暮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将复印件用订书针订好,放在主管的办公桌上,拿起手提包走人。
低头一看手表,竟然已经近十点了,于是加快了步伐走出写字楼。
漆黑的写字楼里寂静无声,只有下楼时高跟鞋发出的“蹬蹬”声在楼道里回响,怪吓人的。严暮下意识地拢了拢左肩,耳旁仿佛响起了一道声音:“暮,怕的话就抓紧我的手吧。”
“万一你松开呢?”
“不会的,我会永远紧紧握住你的。”
“嗯。”
…………
忽然,楼上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严暮秀眉微皱,思索一阵后转身向楼上走去。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今天值夜班呢?万一是小偷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严暮循着声音往上走,然后在某一层楼停了下来。
那里有光。
看了一下指示图,23楼,公司高级主管部门和总裁办公室都在这。
这里几乎收藏保存着全公司各个部门的资料,这么晚还有人呆在这儿,不会真的有小偷吧?
悄悄地靠近,发现只有CEO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
“你们一个个废物!必须让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好起来,不然就等死吧!”办公室里传出一个气愤的声音,虽然说话的方式不太友好,却不难听出对言语中那个“她”的担心和关爱。
不知怎地,严暮的思绪渐渐飘散开来。如果白慕言对她说出这些话,就算是这种语气,她也一定会高兴地死掉吧?
这般想着,不小心撞到了走廊上的饮水机。
屋子里的人很警觉:“谁在外面?”说完响起了脚步声,似是朝门外走来。
严暮紧张得掌心直冒汗:自己真是个笨蛋!呆在CEO办公室里的人不是总裁还会是谁?早知道刚才就走了,现在好了,要是被抓到偷听人家讲电话,肯定完蛋了!
她紧咬嘴唇,死死瞪着那道门,心底盘算着该怎么道歉才好。
一个高大的身影随之出现在她面前。那人生的眉清目秀,让人不禁想起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一说,可脸上的不羁却表示出这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待他看清眼前之人,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沉声问道:“小姐,请问你是谁?是这儿的员工么?”
严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怔了几秒钟,眼眶很快红了一圈,隐有光华闪烁,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触摸眼前人,却又怕是幻境。红唇微启,本欲开口说些什么,一刹那早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慕言?”她不会认错的,不会的,那是自己心心念着的那个人啊,怎么会不认得呢。
男人拍下她的手:“麻烦自重。”语气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厌恶。
“慕言,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不是什么白慕言,别再执迷不悟了。”
“不要骗我了,你就是。不然我只说了慕言,你怎么会知道他姓白?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告诉我当年离开的缘由就好。还有…………”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男人冷冷地瞥了一眼,转身走回办公室。
心,顿时碎成片片。
他现在连话都不想听她说了么?
严暮只觉得一阵心绞痛,原本灵动的双眼此时空洞至极,好似一个残破的旧布娃娃,伤痕累累,毫无半点生气,木然地呆立在原地。本想追上前去,不料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昏倒在地。
白慕言,我就真的让你这么……难以启齿吗?既然这样,那我死了,你还会像以前一般担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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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她只是由于过度疲劳和过分激动造成了暂时的昏厥,没有什么大问题。等病人醒来后需要多加休息,合理安排作息时间,不然到时候可不止昏厥这么简单了。我还要查房,就先走了,一会儿会有人来给她滴葡糖糖。慕,你先照顾一下吧。”
是谁,是谁在说话?
“嗯,知道了。”
这又是谁的声音?不对,听得出来,是慕言的声音……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还是那般低沉惑人,因为是白慕言说的啊……
轻哼一声,严暮缓缓睁开双眼,最先望见的还是那如神祗一般的男子。栗色的碎发,白皙的皮肤,深邃的眸子,修长的双手,高挺的身姿……无论怎么看,都是美的,漂亮得有些过分。原来记忆里的他,从未变过,除了更加妖孽。
可是,又何来陌生之感?
“慕,你说谎的时候不会直视我的眼睛,总是两手撑臂,就像现在这样。”
“也许你自己都不记得这些小事了吧?可我记得,记得清清楚楚。你每周六下午喜欢去星巴克,一杯咖啡不加糖,一份焦糖布丁和蓝莓派;你不喜欢吃鱼,不喜欢吃香菜,不喜欢吃胡萝卜;你累了的时候总是逞强,自己默默地承受着,失眠要靠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去星巴克,你会拉着我一起去;不喜欢吃的,你会全部挑给我,嘴上却别扭地说我这个小孩子不能挑食;每次我都会在河边找到你,而你都会‘不小心’从树上摔倒在我身上;累了你会给我打电话,睡之前非要我唱摇篮曲……”
严暮揉了揉太阳穴,似是陷入了美好回忆里,满脸深情。
男人愣在了原地,却用一副公事化的口吻道:“我的确是白慕言。不过严暮小姐,别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
从前,她喜欢这个男人认真的样子,现在,一点儿都不了。
因为这份“认真”,是对她。
“还有,我已经不叫白慕言了,你记性不差的话,麻烦遵守承诺。”
“那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
“与你无关。”男人撂下这句话,走了。
严暮把下嘴唇都咬破了,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停不下来。
多年以前,她趴在他背上,以为这个肩膀是要一辈子靠下去的。她说:“你不许背叛我!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一定要把名字改掉。因为我还爱着那个叫做白慕言的人,而你已经不是了。”“白痴,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嗯啊,我只痴你一个人啊。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啊!”“你这家伙……”
曾经,我们是那么地快乐。而现在,只剩我一人死守回忆不放了。
回忆,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