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这把刀啊,嗯?”
“你是什么人!”老板转身猛退一步,小黑屋门口倚着的少女嘴角噙笑,没心没肺的模样,手握奇兵异器,一身黑白劲装气势不凡。
我借着抓着我的人的力,挺身一脚踹开了老板:“挡眼!”
打下手的欲制我,被婪一刀挥飞到柴火堆里,她只是看着我:“蠢死了,哪有你这种人质啊,说那种我不死就你死的话不是找死吗,出门脑子都不带。”背后,老板操起武器挥下,被她一个转腕挥刀掀翻在地。
“求饶吗,那种话你能说得出口?”我坐在地上抬头望她。
她又赶苍蝇一样地挥开那些杂碎们:“像狗一样求饶是我以前会做的事。”
“……”我眉头一沉,心疼她。
外头人声喧哗,起了火光,她的背景色永远闪烁着地狱的光芒。
“我不明白,你逃什么,小凤凰不是回来了吗?”
去年冬季我启程时确实是在信上这么跟她说的,不算撒谎,寅角大王得找,当然小凤凰能找到更好。
“我说过了的吧,我要回家,没心情在这里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也说过。”刀刃还未长开,她只是挥开旁人,“回家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说你能回去你就能回去。”
“要多久?还要等多久?访遍千阙千城,望断三千浮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立马去做啊,所以我现在就是在做啊……”
这就是不信任!她一刀挥向墙边奄奄一息的老板:“你这是作死!我看你不是在寻找回家的路,而是在寻死!”
“死就死啊,反正一个人的话和死又没什么区别!”我冲她大吼。
“谁说你是一个人了,武子瑟呢,这样一个大活人你都看不见吗!”她举刀立地,硬生生压断了老板的双腿,顿时嘶嚎响起,仿佛只有这样激昂的嚎叫才搭得上她此刻的情绪。
“跟武子瑟有什么关系啊!”藏宝图事件不是过去了吗,此人与我再无瓜葛,她说话总跑题真是让人火大,“我只看得见你和破小孩,可是你们都看不见我!”
她一刀将附近的杂碎全扫了个干净,甚是可怕,然后她上前揪起我的领口,眼睛直直地望入我的眼中:“现在你还认为我的眼里没有你吗!”
我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她的眼睛,因为我们俩的眼睛是复制粘贴出来的,我只知道,在一双毫无陌生感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是多么得喜悦,我们拥有同一扇心灵的窗户,我们休戚与共,并蒂而生,生命竟以这种神奇的形态存在!
面前这双眼睛在告诉我——你不是孤单一人,我已经兴奋到想要毁天灭地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道谁先笑的,我们互相使出怀中抱妹杀,我真的很想勒死她,她一定也是一样的,刚刚的吵架吓到大家了吗?不好意思,因为太兴奋了,其实,我们经常这样。
善后,她听不见求饶的声音,这已经是很熟悉的情景,我被欺负后,她帮我处理欺负我的人。我本是性情平和的人,而一想到我还有她,我就不知妥协为何物了,她是我任性的资本,说起来我是离不开她的,我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与她分离。
“好了,走吧,武子瑟还在等着呢!”
听到武子瑟的名字,我忙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不行,我不能回去。这次的事很感谢你,不过回家的事我自己不行动起来是不行的,反正你在我身上装了定位系统,就算不在身边你也能控制我不是吗,何必回繁星阁。”
她一脸无辜:“我没想控制你呀,你未婚夫来找我要人,而且小东西也需要你,这两个大麻烦可都是你捡来的。”
小凤凰暂且不提,自从回了洛阳,我每夜都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武子瑟说的话,去年深秋,他势在必得地说:“婚事在来年五月柳絮穿堂之时,小伊雒可要赴约啊。”仅这一句话就够吓得我亡命天涯了。
“相信我,就算没了我,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的,再见。”
“诶,站住。”她强势地抓住我,“你答应过为我效命的,怎么可以反悔,没了你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对哦,我警惕地小声道:“是不是和武子瑟有关的?你想要我怎么对付他?”
她盯了我一阵子,口吻冰冷:“繁星阁需要一片富强的国土,我需要一个稳固的靠山,我需要你来让武子瑟安定下心思,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一统天下,所以,嫁给他。”
我呆滞地望着她那双不容置喙的双眼,为什么?
曾经发誓般许下诺言,家,即是你、我、破小孩,我们三个就是家,我不要躺在陌生人身边,你也不可以倚在陌生人怀中。婚姻是多么失败的东西,家里那位形容憔悴的母亲难道还没证明够吗?做决定绝不会轻松,而那个决定我做得毫不犹豫,至今也不曾后悔。
不,不是婪的错,她绝对不会毁约!没有谁可以指责你,我来证明你是对的,婪。
“好,我帮你,这个任务听起来简单多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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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了,漫天的柳絮恼人不已,第一次遇见他,空气中来也去也的也都是这些鹅毛碎,轻盈的一抹白。
“好久不见了……”我心虚得直躲闪目光。
“抱歉,前些日子忙于应酬群臣宴,都没有及早来接你,五月了,我来赴约了。”
他摊开温暖的手掌,不提往事,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他偏偏就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心胸何其宽广,哼,我才不会感谢你。
我一掌拍在他手心,趁他回握的时候抽回手,他一脸纳闷地看着手心的铜板。
“我先去看孩子,这是奶粉钱,你看着办吧!”说完我便跑进阁里了,留下武子瑟目光惊奇地看向婪。
阁里,一群貌若天仙的姑娘围着哇哇大哭的小东西,何其好福气,不识趣的家伙,勉为其难抱一抱他。
“终于不哭了。”姚娘精疲力尽,“这几日孩子不吃不喝也不睡觉,谁来哄都没用,毕竟是你的,说起来你去哪里了?”
我的?差点一口气噎死!小东西明显重了很多好吗,少拿不吃不喝什么的骗我。
“别看他人小,认人的本事可厉害着了,还有啊,昨天还开口讲话了,就是不知道讲的什么,好好培养是个人才啊……”
“是人才当然好,不过将来出人头地的话,出生是很重要的,孩子爸爸是做什么的?”
“瞎说什么,她也还是个孩子,看起来不像生过的样子……”
这群人在说什么呢,我可是和她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管那小东西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反正我没兴趣知道,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婪交代的任务,不是作解释的,况且我讨厌解释什么,没必要浪费口舌满足别人的好奇心。除了婪和破小孩,这个时空发生的一切都不值得我在意,包括我自己。
怀里小眼神幽怨得吓人,眼泪收放自如嘛,就是你这个家伙逼得婪来抓我回来的吧,耍得一手好心机啊。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小屁股上,疼得他嗷嗷大哭。
“我最讨厌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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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单手抱着孩子站在繁星阁门口,武子瑟正在和护卫交代着什么,天空高远明朗,我一般是不会看天空的,除非很绝望。
繁星阁里的姑娘不再瞎猜了,她们以为孩子的爸爸出现了,此男子俊致大方,亦少年亦成熟,阳光开朗且耐心负责,怎么看都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观之我,眼神没焦距,眉目间竟有些少年意气,好像在赌气,三个字,不靠谱。
所以,她们讨论得更起劲了,我坏心眼地笑了笑,这样的组合有什么聊头,如果让两个男的带小孩不是更有趣,我可是隐藏属性的腐女,武子瑟小心。
“在笑什么?”武子瑟扶着我的肩,低头细心地抓走飘落在小凤凰脸颊上的柳絮,举止亲昵得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看得我吐出一口幻血。
“笑你像这柳絮,癫狂随风舞。”我自是风,风本无形,我欲变幻,无欲无形,随我而舞,无根柳絮,自认轻薄,岂不癫狂?
他抬起头来一张笑脸:“我原以为世人都喜欢雪,不喜欢柳絮,不过柳絮的癫狂你能看得懂对吧!”
哦,原来和我一样是喜好自由的人,不对,为什么每次讽刺他的话都会变成一种变相的夸奖,是不是因为他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关系?
“柳絮比雪自由肆意。”我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如柳絮,骐如雪,姿态自是不同,“我可没有夸奖柳絮的意思。”
武子瑟使出他特有的深情注视攻击,一张认真脸:“能不能多多喜欢柳絮,它比雪更需要风。”
我忙别开脸躲避攻击,谁扛得住谁来,别看我。
这话什么意思,话题好像开始被他牵着走了,这世上应该没人希望风和雪搭配,暴风雪煞是吓人,相比而较风逐柳絮的场面倒是稍微好点……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事,让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凌乱。
“婪阁主,告辞了!”接下来他一把揽过我,引起了强烈的公愤——我头顶燃起一股焚身邪火,婪不自觉地握紧了利器想宰了他,小凤凰也立马拿出了嘴里吮吸的手推他。
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五月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