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泊,今晚就在这儿落脚吧。”
“先生,天还没黑,还能再赶一段路。”
“我累了。”
于是我们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落脚,此处正是祭风国的狼头——重庆,这块被婪弄丢了的土地,是白色的。
“明泊,接下来顺着长江走的话,我要去一趟西陵峡。”
“不行,祭风国战事纷乱,很多地方我们都要绕开走,尤其是边境地区。”穿着暗色藏袍的僧人明泊摇了摇头,然后他又疑惑道,“西陵峡怎么了?”
“没事,我们先下去吃饭。”
确定好房间下楼,我依旧穿着那件蓝底黄纹的藏袍,脸上看不到表情,略显阴冷,一路上我的话都很少。
“客官,吃点什么?”店小二见我们五个人头只有我一个是有头发的,迟疑着递上菜单。
“一盘荤的就够了,其余素菜。”明泊说道。
店小二立刻就明白了,吃肉的肯定就是那个唯一有头发的人。
客栈不大,有一桌在高调论事,实为打牙配嘴。
吵死了,我翻起白眼,夕阳下低垂的头颅面孔模糊,脑海中旋律阴沉。
“你们听说了吗,彼岸国大皇子还活在人世,前几日又内战了一次!”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复国党的一个噱头,当然如果真活着的话就更好了,吾等就坐观彼岸国怎么内战好了,嘿嘿!”
“诶!”有人夸张地摆手,“那种细皮嫩肉的王公贵子哪能担当得起复国大业,顶多当个傀儡而已,还不如来个更有能力的假皇子,这样内斗才精彩呀!”
“都说彼岸国大皇子倾国倾城,姿色胜之全天下女子都不知道多少倍,死了多可惜,你说,这样的傀儡给你你不要?”
“男人的话我要考虑考虑……”
“像这样,白衣飘飘,腰间一块曼陀罗华白玉,摆动着比女人还要柔软的腰肢,小手啊,比西街怡红院的阿妹还要细嫩……”有个人甚至还站起来表演,边说着边将手覆在另一男子手上,“王公子,还考虑什么呢?”
我内心立马爆发一声巨大的“cao”,三观尽毁!
估计他们口里说的那位大皇子就是野史里记载的那位战国乱世的美男子,人家可是极有文采的诗人画家,给后世留下了珍贵无比的文化遗产,侮辱这样一位高情操的文人真是该死,更何况人家还是我偶像。
我“啪”地将碗筷重重按在饭桌上,向他们投去杀人的目光表示不爽。
演戏的那个人也带刺地看过来:“怎么了,有什么意见吗,吐、蕃、人。”
他带着对外地人嘲讽的口气引得那帮人哈哈大笑,有些人总是莫名其妙地看不起外地人和外国人,言语戏弄外国的王子公主绝对是他们唯一的消遣,这些鼠辈。
我擦了擦手掌站起来:“既然你问了我有什么意见那我就告诉你,我要你们都向那位王子道歉认错。”
“你说什么?道歉?向一个死了好几年的死人认错?哈哈,外地人还敢那么嚣张……”
我也笑了:“知错不改罪加一等,你们一会儿都去门口跪一排吧。”
“看看他们,四个和尚和一个女人,真是不得了啊……”
“陈兄,含蓄、含蓄,哈哈哈……”
不好意思,我可是很容易就被激怒的:“明泊,把他们全挂在门口那棵树上!”
我看见一向稳重的明泊在毫不掩饰地冷笑,没错,他们全都是嗜血和尚,不杀生不代表不可以见血呀。
客栈里顿时热闹了起来,那群人被明泊他们打得鸡飞狗跳,哼,有意思,如果他们侮辱的是破小孩,那就绝不会是挂树上那么简单了。
挂树上啊,光是想想我整个人就已经兴奋起来了。
“痛!等等,你不是和尚吗,怎么可以大打出手!”一个被明泊按倒在地的人说道。
我笑眼弯弯地蹲下:“他们是素食主义没错,可我,是吃肉的。”硬邦邦地拍了两下那人的脸,跟拍孙子一样,以前总是跟在婪后面看她这么做,哪用得着我动手。
转眼我就冷酷作态:“挂起来!”
入夜,客栈门外好风光,我忍不住搬来凳子好好写生,手里这本游记一天天丰富起来了,图文并茂。
“先生,早点休息,别累着了。”
“好,等我画完,你们先去睡,我不累。”
一个僧人诧异道:“先生今天不是说累了吗?”
糟糕,打嘴,说累了什么的就是个借口,我只是想在重庆待久一点,一座城市,如果有了某个人的影子,那么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就处处有他的气息,我能感觉得到。
“我……说过么?”撒谎后下一秒我就认错了,“对不起我错了大师!”
明泊淡然一笑:“我们去四处看看,先生也早点休息,还有,我们会尽量找去西陵峡那边安全的路线。”
感动,太谢谢暖男明泊了,我赶忙双手合十行大礼,所以我说喜欢和尚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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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路时,挂在客栈门口树上的人都不见了,大概是后半夜被人救走了吧,我昨晚可是画了很久的,而且是在一段鬼哭狼嚎的背景音乐中。现在消气了,想想把人家挂树上一晚上也未免做得有点过头,我挺坏的。
接下来依旧路途遥遥,我就讲一个故事吧,关于重庆为什么是白色的故事。
首先,我为什么那么熟悉地图是有原因的,自从听说爸爸在伊犁之后,我们就开始有计划地侦查了,说起来我们三个都是目的性很强的孩子,虽然三个天秤座犯起犹豫来真的很糟糕,不过目标明确的话任何阻碍都不算阻碍了。
地图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的东西,不知道小伙伴们玩过没,别人随便说一个地点然后你满地图地找,说不出来为什么好玩,就是喜欢,三个孩子的话比较好玩,一个报地点,另外两个比赛看谁先找到指定的地点,有竞争就有压力,有压力就有动力,找地图高手当然就是我,身为姐姐可不能输啊。
长此以往我对地图就比较熟悉了,那时候也喜欢玩拼图,其中我们就合资买过地图的拼图,中国地图,每块区域的颜色都不一样,河北是中国红,北京是琉璃黄,四川是国槐绿,黑龙江是水墨黑,云南是富贵紫,浙江是花青蓝,而其中蓝色里又分水色、瓶覗、浅缥、薄花色、花浅葱等。
重庆是白色的,荼白、月白、玉脂白、雪花银,骐是纯纯的白色控,然后婪就把整个白色的重庆搞丢了,现在回想起来故意的成分很大。
十来岁的时候写过一首诗,骐给它谱了曲,所以就成了歌,翎羽短歌。
“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在意的或不在意的
细胞般分裂又重组
昨天
我还跟谁哭过笑过
今天
模糊了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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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捧着一张地图
画满山川河流
细长蜿蜒的铁路线
密密麻麻的注记
不厌其烦地计划出走
然后发现世界不大
我却很渺小
-
四季的风依旧自由
我不知道该思念谁
满满一叠计划开始发霉
只要你说
你会在站点等我
我就有勇气抛下一切
独自旅行
-
还没资格说
‘人生久别不成悲’
我仅仅是想出走一次
孤独旅行”
《孤独旅行》,毫无价值的文字碎片,我自己都不知道写的什么,而他喜欢,是啊,只要他喜欢就可以了,如果没有他,旅途的终点不会有人等我,我为什么要写诗。
现在,我在地图的白色区域,我的破小孩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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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凤凰归洛阳,快马起西藏,婪,我回来了!快死了,我果然还是适合呆在家里做死宅,我不可能喜欢旅行这种活动,第一次毕业旅行我就把自己搞丢了,还丢到了这个战国乱世,所谓有作才会死,我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落得如此境地。
确实是走到夏天了,幸运的是一路上的风全是翡翠色的,树木呼出丝丝凉意,流汗的从来不会是我,是马,所以我还装模作样地穿着藏袍。
四位大师开始兴奋起来了,他们就要见到传说中的婪阁主了,那个被他们***喇嘛当作女神的婪阁主,就要见到本尊了!
最尴尬的就是明泊了,身为一个僧人,他却被迫硬着头皮进繁星阁交涉,我是女的自然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明泊的接应,正因为如此我觉得繁星阁应该改进改进,喜欢美女的又不是只有男人。
迈入繁星阁第一步时的光线很好,平日里富丽堂皇的壁画隐藏在大块的阴影里,瑰丽而昏沉,一小束从梁上打下的阳光被飘浮在空气中的绫罗搅乱得破碎不堪,像鼓点般击打着壁画,赤紫、青丹、蜜柑、煉瓦、绀碧,背景闪烁,每个进门的人脸上都忽明忽暗,僧人脸上特有的虔诚使场景充满了宗教般的玄秘感。
阁楼上有一双眼睛,眸光清炯,她是懂得欣赏的人,这般文艺片式的诡谲场景,她会像神一样欣赏。
“拜见婪阁主!”
她从窗边转过身来:“任务完成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明泊他们因为见到了女神而兴奋不已,只是不出意外的,他们开始打量起我和婪,心目中神秘强大的女神竟然跟天天见面的人长得那么像!接下来要和明泊说拜拜了,他们还得回西藏,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我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她异常热情地迎了上来,我很配合地用力回抱。
“啊,这身藏袍太适合你了!路上辛苦吗?我叫人给你准备了大餐,得好好补补了,不然孩子要挨饿了……”
事出反常即为妖,我太了解她了:“有什么话直说,还有,小凤凰在哪里?”
她狡黠一笑,拍拍手掌:“姚娘,带他过来。”
里屋传来婴儿的咿呀声,姚娘竟然抱出来一个襁褓,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那个襁褓就被硬塞到了我怀里。
“喏,这就是你的小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