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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欢茶

在古梅山地带,很多名物无法让人理解,并且只在小范围内流行,随着城市文明的进步,那些古老的梅山习俗和名物开始慢慢消失。

梅山属于高山地带,海拔在八百米左右,崇山峻岭之间,形成的沟壑或山湾,有一片片小田,溪水汩汩的从旁边流过,一级一级梯田排列在山湾里,非常壮观、幽然。这些水田并非一年四季水资源充足,常常靠天水来灌溉。春季雷响,就要保持起天水不被浪费,把田犁翻平整,积水过夏。很多人家借此养鱼、植稻,农民把这些水田叫塘田结合。种稻谷在稻子黄时需要干水,稻谷才能够金黄。稻谷中有种特殊的水稻——新化糯谷可以不要干水,从插禾到收割都可以关水。稻谷黄时,稻香飘逸,幽远迷人,这种稻谷是酿新化糯米的好原料。糯谷稻田养的鱼叫稻香鱼,吃时有着稻香的气味。

新化人会吃、好吃、也能吃。俗话说:吃在新化,玩在冷江,路过涟源,住在娄底。新化饮食形成十荤、十素、十饮,十荤有三合汤、雪花丸、米粉肉、鸭子粑、柴火腊肉、回锅狗肉、泥鳅钻豆腐、水车鱼冻、稻花鱼、肘子肉,十素有杯子糕、糁子粑、糯米粑、酣荞粑、糍粑、蕨粑、擂米粑、淀粉粑、棕子、烧麦,十饮有擂茶、凉粉、水酒、蛇酒、米烧酒、甜糟酒、苡米酒、云雾茶、青红茶、金银花甘草茶等。都是欢茶是新化乡间的一大特色。

新化和安化是产名茶的地方,茶叶属高山云雾茶,安化在制作方面采用古老的揉碾方式,把茶叶积压成块,做成最原始的茶砖,运往西北,即茯茶。新化茶在原料上出优,有名茶叶有渠江薄片、奉家米茶等,历史悠久,多味贡品。

梅山有种古老的风俗——表兄妹成亲,分姑表亲、扁担亲、续房亲等,结婚时不需大宴宾客,只需邀请姑舅、叔伯几房近亲到场,席间喝碗“换茶”即可。梅山人家庭贫困,居住偏僻,娶不起亲,常娘舅间再结亲来传宗接代。这些家庭自认为低人一等,怕人看不起,不敢庆祝结婚喜事,以喝换茶来表示喜庆。

欢茶是糯米炒制出来的米泡,洁白可爱,少部分被染成杂色。米泡抓在手里脆响脆响,干燥异常,喜庆的日子,给客人泡茶时,多使用饭碗,碗里装上多半碗米泡,加少许白砂糖,家境优越的放点精细茶叶——清明前的一芽两叶。一碗换茶一般放四五芽即可,开水转了茶味就行,加多了茶叶冲了味。刚烧的开水冲入碗里,米泡慢慢的上升,又慢慢的平下去。开水冲泡时,米泡与开水变软,米泡湿后潜于水里,表面光滑明亮。用勺子搅拌以后,稍微泡上两三分钟就可以喝了。

欢茶米泡的制作工艺比较复杂,是梅山妇女做一个好堂客的标尺。我母亲这一代妇女,做欢茶米泡是她们的必须功课,每年秋天,在收割糯谷的时候,正是秋高气爽,天气晴朗,阳光充足,也正是做换茶米泡的最佳时期。

做欢茶米泡,首先选择优质糯谷,粒大个长、颗颗饱满,谷壳颜色金黄发亮。用石臼去掉谷壳,筛出糯米,再次精加工,去掉糯米的谷芽,糯米看上去非常圆润,颜色奶白,颗粒完整。把糯米淘洗干净,冷水浸泡一夜,糯米发涨,闪着光亮。第二天早上沥干水分,把糯米用木笼蒸熟,倒入蔑盘中,散上凉水,糯米自动散开,叫做发汗。糯米散后,播开冷却,放阴凉处慢慢阴干,糯米一粒粒的缩小坚硬,晶亮透明。在阴干过程中千万别用太阳暴晒,否则米粒出现裂纹,炒出的换茶米泡尽是砂子。等米粒完全阴干后,用少许米粒染上红、蓝、紫多种颜色,掺杂在阴米中,米粒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然后再做成炒米。炒米多用砂炒,把经常用于炒干货的砂子烧热,加上植物油,砂粒闪着油光,冒出青烟,烟尽再下阴米。炒米时烧火的柴非常讲究,一般使用干燥的杉树叶,最好是树上自然掉落于地上的细叶。每下一把阴米到锅中,就烧一把杉树叶,再也不要加火。执炒勺的人不停翻转阴米,阴米很快鼓胀成米泡,用筛子筛掉炒砂,米泡洁白鲜艳,很有食欲诱惑。

欢茶泡开水后,米粒非常柔软,有韧性,吃在嘴里非常顺滑,经过喉咙的感觉滑爽无比,加上糖水的甜腻,感觉到美味可可。

做换茶时,糯米需要发汗,梅山人读“发换”,所以名叫汗茶、换茶。这茶的主要原料是炒米,也有些人叫米茶。换茶一般用在结婚大宴宾客或春节等招待嘉宾,表示喜庆、吉利,又叫欢茶。

我喜欢吃欢茶的感觉,大家围着桌子,每人捧碗换茶,用勺子一勺一勺的打捞米泡送进嘴里,看到碗里一层又一层的米泡,很想一次多吃几粒,把它们全吃完,吃完一勺还有,总感觉吃不完,有闲聊些家常,很是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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