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看…”心腹手下站在窗前，指着楼下的人有些犹豫。
明渊端起盏茶，轻轻吹了吹水面漂浮着的茶叶梗。“孩子长大了，总喜欢跟自己的老子叛逆两回，孩子不懂事做爹的教一教训斥训斥就好了，哪能跟孩子太较劲，去带少爷过来吧。”
明渊此时说得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前些日子下令清除慕海飞身边势力时也是这般的云淡风轻。
“你，是怎么发现的？”这是慕海飞见到明渊时问的第一句话。
既然已经被明渊发现了，那么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自从韩笑走后，心里更是没了害怕。是啊，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还是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慕海飞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他自信，就算终会被明渊发现，那也一定会是自己羽翼渐丰，有与之对抗的资本时。
明渊轻笑。
“儿子，与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战斗时，是要随时保持警惕的，而不是一味投机取巧。”明渊抬起手来，微微弯曲的食指指了指面前的人，一副教育儿子的模样。
是啊，慕海飞自嘲的想。
感觉自己很蠢。
“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慕海飞不气也不再恼，心态也平和了。
明渊昂了昂头，示意慕海飞说下去。
“小枫的死…”慕海飞把双手插进外套的兜里，把头埋得很低，“为什么？”
如果说，韩笑是他抱有最多遗憾的人。如果说，杨叔叔是他最抱有愧疚的人。杜枫，他是慕海飞最想说'对不起，连累你了'的人。
明渊挑了挑眉，他还以为这孩子会问自己韩笑或杨建军的事呢，或者是问他很在意的关于自己监视他的事？没想到慕海飞问的居然是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人，一个慕海飞如果不提，他明渊便根本不会想起的人。至于明渊为什么能记住这么一个在他看来渺小的人，渺小到他随意一句话便可以决定生死。大概是因为，正是渺小的人的死亡，让儿子变得'温顺'可吧。
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心中有仇恨，也有恐惧，未来，这个私生子是会成长为一个冷淡，没有感情的自己的继承人。
这便，是为温顺。
当然，明渊还有一个秘密从未对人提起过。
曾经有个人，说得讨厌这样的自己，后来，那个人消失了。
这件事对这位罪恶之城势力最大的黑道老大影响很大。
“为什么？”明渊眼神一凛，“我还以为你会问点有意思的呢。”
慕海飞一动不动，仿若一尊雕像的站着。
“比如说，那个女孩子？”明渊似乎并不打算慕海飞沉默就放过他。
果不其然，听见韩笑慕海飞放在兜里的手迅速扳动了手枪的保险，下一刻漆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明渊。
明渊短暂的惊讶后便笑了，任谁都能看出明渊并不害怕甚至并不在乎这支对准他的武器。
一直待在门边的心腹手下赵浴林甚至比慕海飞的动作还快，在慕海飞举枪的动作还没完成，另一支枪的枪口已经抵住了他的后脑勺。这便是时时在刀尖上行走的本能，是慕海飞无法比拟的。
不过慕海飞本来也就没想得多天真。他不在意后脑勺的那支枪，就像明渊不在乎儿子对准他的枪一样。
他，真的累了。韩笑走了，他就感觉累了。
“孩子，难不成，你是想弑父？”明渊笑着，“很好，不枉我这么久对你的栽培，可是，你敢开枪吗？”
栽培？这个词在慕海飞脑中形成冲击。
闭了闭眼，慕海飞的手指终于有了些细微的颤抖，缓缓扳动枪支。赵浴林冷冷笑着，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在慕海飞开枪之前让他瞬间毙命。
嘭！
剧烈的枪响不是从慕海飞手里响起，也不是从赵浴林的手中，却让赵浴林及明渊眼中都露出了杀机。
慕海飞双眼无神，刚刚指部传来的颤抖，让他迷茫了。果真自己还是下不去手吗，慕海飞始终无法变成明渊。
声响由远到近，明渊的脸色愈发难看，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会意，警惕的举枪对准着大门。
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人便出现在了明渊与赵浴林的面前，连衣帽本就盖住了一大半的脸，加上墨镜与口罩，已然把来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敢擅闯我明渊的地方，却不敢露面？”明渊冷笑道。
来人没有说话，但明渊大概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
来人径直走向慕海飞，赵浴林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目的，大喝一声站住，举起的手枪及赵浴林冰冷凝重的神情丝毫不会让人怀疑若是来人再往前一步，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来人似乎也明白赵浴林的意思。停下身转向赵浴林，被遮住的脸不知是何表情。
房间里形成了短暂的对峙。因为片刻之后，只见黑衣人一个俯冲，速度极快的对赵浴林发起了攻击，赵浴林瞬间明白对方的目的是自己手上的枪支。赵浴林迅速收手，躲过黑衣人的攻击，又是一个侧身，与黑衣人过上了招。明渊眼神凌厉的看着面前两人的格斗，似乎明白了什么，坐下身，端起茶杯又抿了抿。
黑衣人与赵浴林的身手似乎是不相上下，但赵浴林的表情却愈发的凝重起来。黑衣人似乎并不想再与赵浴林纠缠下去，找到机会脱掉身，一个箭步冲到慕海飞的面前，拉起慕海飞的手臂。
“跟我走！”黑衣人压低了声音，对慕海飞说道。
慕海飞却是一动不动。
黑衣人见慕海飞的反应愣了愣，然后便是一阵火起，使劲拉了拉慕海飞。
见慕海飞依旧没有回应自己的一丝，黑衣人反而冷静了下来，举枪牵制住了还想要上前来的赵浴林。
“之前你让我帮忙的事，我查到了线索。”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传入慕海飞的耳中。
慕海飞的神情终于有了些细微的变动，看向了黑衣人，似乎是在确定黑衣人刚才说的话。
“还有，关于韩笑…”
“韩笑？”
“跟我回去，我详细告诉你。”
慕海飞眼中有了光亮，紧接着又黯淡了下来。慕海飞了解，黑衣人不会是为了让自己跟他走而故意骗他，那么他便是真的掌握到了什么线索。但是…
慕海飞闭了闭眼，杨建军、杜枫与韩笑的脸都浮现了出来。
“你走吧，你一个人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谢谢你今天为了我冒险。”
黑衣人明白了慕海飞的意思，口罩与墨镜遮住的脸似乎在笑。
“相信我，我敢来就敢保证一定能带着你一起出去。”
说完，黑衣人拉着慕海飞径直往大门出走去。
“站住！”赵浴林大喝阻止，已经毫不犹豫的再次举起了枪。
“阿林。”明渊沉声开口，“少爷要出去玩就让他出去玩玩。小孩子干嘛要对他那么严厉。”
屋内其余三人都愣了愣。
“大哥，可是…”赵浴林犹豫道。
“怎么？”明渊冷冷地抬眼。
“没，没什么。”赵浴林悻悻的放下了武器。
黑衣人冷笑，看了明渊一眼又看了看赵浴林。
“败类。”黑衣人冰冷开口，针对的人明显是赵浴林。
赵浴林浑身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