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云: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
嵊泗,一个与生死同音的地方,这里注定不会是一个如同瀛洲那样缥缈的仙境所在地,它是苍茫天地之间朝朝暮暮长长久久的一种实在。据说它也曾有轰轰烈烈惊心动魄,但是最终还是回归到宠辱不惊的沉静。
嵊泗处于茫茫海天之间,不与大陆接壤让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极为自然,没有到过嵊泗的人会以为这里就是还未开垦出来的蛮夷之地,但是到过这里的人很清楚这里是怎样的世外桃源。
梁瑞研之所以能拜在半尺寒的脚下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是一个十足的天才少女,刚满一岁还被自己的母亲抱在怀中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熟练的说出一长段的话,不到两岁就可以熟练的背下各位名家的经典,从小看过的书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终生不忘;进入半尺寒门下年龄是最小的,但是修炼的剑法却是在各个师兄之上;曾经只身单挑过文明天下的十二剑客;她所铸造的剑器无论是人间的哪一个皇族都会当作终生的至宝收藏,据说她在十一岁的时候铸造的太华剑所向披靡至今还被大周皇室供奉在庙堂之中成为大周的镇国至宝……各种天才事件简直就是举不胜举。
这样一个天生优越感爆棚的女孩却甘愿为了一个光有皮相的男子蛰伏那么久,而且还是以一种婢女的身份出现,这对于半尺寒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虽然梁瑞研是门中的小师妹,但是实际的模范作用远远大于这些,所以半尺寒绝对要打击这个不可一世的天才少女以儆效尤,而嵊泗这个地方就成为了最好的地选择。她不是自命不凡不可一世吗?那就让她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给这些普通人启蒙,这不是她最擅长的铸剑,而是最基本的教授稚子的之乎者也,最乏味的东西,最陌生的环境,没有朝思暮念人的陪伴,他半尺寒就不信还不能好好灭了她的骄傲。
春日多雨滴落在嵊泗这一卷水墨山水画上,窗边新发的柳枝低垂着快要及地,檐下的雨滴滴落在下方小草嫩芽上,被雨滴打乱的斑驳不清的画面偶尔有几声虫鸣响起,仿佛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夏天唤起。
“吱呀!”小院外面的柴门被人推开,一个绯衣女子出现在门口冲着书院里面的窗口欢笑着招手道:“瑞研,快一点大家都在等你呢!”
梁瑞研莞尔一笑跑到铜镜前面整理一下自己鬓角的碎发,然后才随手拿起放在门口的油纸伞出了门。
绯衣女子已经等不及缓步而来的梁瑞研,于是跑到小院之中拽着梁瑞研的袖子就往外面走。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哪怕是有着细雨的敲打但是也并不浸人衣衫,反而恰好这样的湿度是万物所需要的。
美人如花,这个季节也是嵊泗满山开满鲜花的季节,满城随处可见家家户户门前布置满了的鲜花,细雨挡不住闺阁女子踏春的心情,花雨之中的女子或是轻衫缓步或者手拿团扇笑语晏晏,再或者一袭素衣静立风中眉眼弯弯……人比花娇,又与之交相辉映让人很容易动了情乱了心。
春风萍取名的意思为春风里面萍水相逢的意思,这里是一处绝好的赏花地点,四周的一片花海,几间简单的茅屋点缀在其中。
茅屋外花树上娇蕊尚为开尽,四下里已经香气四溢。
雨停,小径之上缀满花朵,花样年龄的美人三五成群穿插在陌上的小径上,锦绣迷离好有一副雅致的风韵。
“好姐姐你终于来了!”梁瑞研刚踏步走近春风萍就得到一个男子的恭维:“我可是专程万里来看你的!”
梁瑞研白了梁瑞珂一眼,她才不相信梁瑞珂的话,虽然在家里面就属小弟和自己的人生观最相近,但是她也敢确认梁瑞珂一样觉得自己被发配嵊泗是活该。
“夏悠!你看她这样的人有今天就是活该!”梁瑞珂对带梁瑞研进屋的红衣女子说道,脸上一种十足的嫌弃模样。
“好了,大家难得见面就不要再闹了!”这一场筵席的主办者夏棠拉着众人打马虎眼。
夏棠与夏悠是这嵊泗上土生土长的一对兄妹,两个人都与梁瑞珂有交情,两个人又一直都很仰慕梁瑞研,按理说因为和梁瑞珂交情好要见到梁瑞研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偏偏这个女子好像对于铸剑的事情尤为痴迷,从来不曾离开过半尺寒的身边,要不是这一次机缘巧合可能这两个人是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偶像。
所有的茶点都已经摆放整齐,静静的等待着欣赏之人的到来。
梁瑞研和夏悠坐在一起,梁瑞珂和夏棠两人相对而坐。
夏棠不停的给梁瑞珂介绍桌面上有特色的糕点,夏悠却从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只瓷瓶来,那瓷瓶不大但是外表却是极为精致,小巧玲珑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瑞研,这是我自己做的丹蔻。”
瑞研满是惊喜的接过那瓷瓶,瓷瓶是用七彩石做成的,那天然的色彩就如同深邃夜空的颜色,梁瑞研缓缓的打开瓷瓶的盖子一阵悠悠的甜香顿时就溢了出来,人们常用的丹蔻之中都有明矾的存在,明矾有一种酸味所以人们常常会在其中掺入强烈的香精味道来压制,所以这个七彩小瓶之中的丹蔻淡雅的味道就显得尤为独特。
“我不喜欢明矾的味道所以就特意用了蜂蜡来调和。”夏悠看出梁瑞研的惊喜之处。
梁瑞研从瓷瓶之中取出一点丹蔻,自己的右手为自己的左手涂抹上丹蔻,夏悠看着有一些触动,自己这些小女儿的东西只是自己平时的小玩意而已,能当着梁瑞研的面拿出来其实都是私下考虑好久的事情,总害怕梁瑞研这样的人物是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呀,根本不敢想象她就这样随意在自己的手上试了起来,料想一个剑师一双手对于她是多么重要,可是她却是一点都不对这瓶突然出现的丹蔻起怀疑,其实这也是对夏悠莫大的信任。
“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这些东西!”梁瑞珂嫌弃的说道,其实他的心里明白虽然现在瑞研是一双素手但是平日里面也是甚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就是半尺寒都感叹一个女人能把剑练到如此地步应该是十分专注才对,可是瑞研却是天生对于女孩的脂粉十分喜欢,闲来没事的时候她不同于一般的闺秀喜欢手拿书卷,而就是喜欢捣腾这些大大小小的瓶子,这也从旁边验证了她很有练剑的天分,十足的一个天才。
梁瑞珂的手就放在桌面上敲打着,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演,梁瑞研斜睨了一眼梁瑞珂很快就发现自己弟弟的手指的骨节很长很匀称,心中浮现出万千这样的手指被涂抹上丹蔻的样子,可是自己的联想有限于是干脆实干,梁瑞研出手如闪电,梁瑞珂拍打桌面的动作还没有完成,梁瑞研的手已经握住了梁瑞珂的手,梁瑞研满脸的贼笑顿时让梁瑞珂的心中一派了然,梁瑞珂腾出自己的空手就都要对上梁瑞研的手,梁瑞研另外一只手正拽着丹蔻,除非立刻扔掉丹蔻如若不然只能用脚攻击了。
一场好好的筵席却莫名变成的一场斗武,作为主人的夏棠是怎么也不允许发生,于是对着自己的妹妹呵斥道:“你知道长得漂亮的人涂丹蔻叫什么吗?”
夏悠看着梁氏兄妹的争斗正有意思,夏棠冷不丁的话让他一下没有接住:“什么?”突然的发问也让本来还在拉扯的梁氏兄妹缓和了气氛。
“十指涂丹蔻晶莹又剔透!”
“哦!”夏悠满是赞成的点头,所以说女孩爱美都是有原因的。
“可是你涂上只能叫厉鬼出行!”突然的画风一转,让夏悠是一口老血差一点喷出来。
这句话其实是在夸耀梁瑞研长得好看可以涂抹丹蔻而夏瑞的容貌就不要去搅合了,梁瑞珂顺势抽回自己的手瞪着梁瑞研补充道:“说的就是你!”
梁瑞研身形晃动,梁瑞珂突然看见一个少年在梁瑞研的背后从远处走来,少年一身落拓的青衫并不显眼还用低低的帽檐遮住自己的容貌,到了梁瑞研背后的小方桌时候就十分自觉的坐下,春风萍里面的伙计急忙拎着一个洁白的毛巾上前去搭话,梁瑞珂里离得较远虽然不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很快伙计送来了一道茶点之中却只配着一个茶杯就知道这名少年是独自前来,梁瑞珂稍稍思量片刻就立刻辨认出此人是谁。
梁瑞珂低垂眉目眼神稍微流转就又坐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你们可是兄妹!”梁瑞研幽默的接住这个话题.
“这人啊就是不能比较,比如说瑞研姑娘去那山上的鬼屋让人有心要保护的冲动,可是夏悠你进去的话就有想要保护鬼的冲动。”
此言一出,梁瑞研笑的花枝乱颤,身体起伏的动作唯恐打翻了手中的丹蔻小瓷瓶于是急忙把瓷瓶盖上,夏悠倒是出乎预料的镇静,只是把桌前的那瓶自己的百花酿依次倒入三人的杯中唯独不给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