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原龙溪县的八、九两都。
明代，于城设坊，于乡设都。
这两都，“地处海陬，田多斥卤”，“艰于稼穑”（《海澄县志》，下同），但“民习操舟”。因此，长于心计的人“视波涛为阡陌，倚帆樯为耒耜”。这倒不是从事渔、盐业。他们中，“富家以财，贫人以躯，输中华之产，驰异域之邦”①，进行的是海上贸易。
这不同于肩挑小贩的蝇头微利，它“利可十倍”。因此，虽然风险很大，但“民乐轻生，鼓枻相续”，认为没有比这更好的营生了。月港这种“通番互市”②，在明正统、景泰年间（1436-1456），就已颇具规模。
也不过才几十年的时间，这月港“水犀火浣之珍，琥珀龙涎之异，香尘载道，玉屑盈衢，画鹢迷江，炙星不夜”③，在明成化、弘治年间（1465-1506），便俨然“小苏杭”，何其繁华富丽！
可是，当时官府实行“海禁”。设在泉州的“市舶司”一方面严禁民间私自海上贸易；一方面又官商勾结，把持垄断这一经贸领域。正因此，反“海禁”斗争不断。
再说，“番舶”（外国船）也闯进来了。
嘉靖二十六年（1547），“佛郎机”（明代时为西班牙、葡萄牙）商船泊于浯屿，巡海道柯乔、漳州知府卢璧、龙溪知县林松发兵攻打，不克。月港商贾纷纷前去与之买卖，不听禁令。于是，官府捕获通贩者90多人，就地斩首。这下“佛郎机”船队才离开浯屿。
显然，“佛郎机”也不是纯乎来做生意的，他们船上就装备有能打败我们官兵的先进枪炮。官府对付不了洋人，但杀起月港商人来，可一点也不含糊。而月港商贾做“杀头生意”，则完全是“唯利是图”，殖民者的居心，他们能知道多少？
这就导致“奸民”、“盗贼”，如洪迪珍，如张维等“二十四将”，勾结倭寇，表里为乱。
洪迪珍，先还仅是通贩“番舶”。后来，他载日本富商到南澳，一年一趟，致富巨万。嘉靖三十七年（1558），他又载倭商到南澳，浯屿恶少群去交易，官府不能禁。以八桨船追捕，又无一获，就妄获月港商船报功；并拘押迪珍家小。这样，洪迪珍就成了投靠倭商的奸贼了。
嘉靖三十五年（1556），张维等24人造船通贩倭舶。三十六年（1557），巡海道邵楩发兵剿捕。张维等人打败官军，于是气焰嚣张，各立营寨，互为犄角，号“二十四将”。接着，什么“二十八宿”、“三十六猛”也纷纷群起效尤。
当时官府剿、抚并举，屡不见效。后来，邵楩采用“以贼攻贼”策略，使人重金厚贿洪迪珍。洪遂引倭寇由诏安、漳浦，取道渐山，进劫八、九都，与张维等战于草坂。这一战，倭寇大败，死伤无数。
洪迪珍最后势穷事败，接受招抚。但有司在他就抚时擒拿他，以为功劳，大事张扬。
嘉靖四十年（1561），张维等人就抚。四十三年（1564），又反，被巡海道同知邓士元擒获斩首。
然而，就在剿抚擒斩奸民中，外患，尤其是倭寇的侵扰越发猖獗，祸害严重。
在第三次设县之议中，可以看出倭患的酷烈。
早在嘉靖初年，就有人提议在这里增设一个县。嘉靖二十八年（1549），倭寇侵犯月港，月港倭患自此始。当时生员蔡进等人又请设县，巡按御使金城已将县城、版籍、钱粮等上疏朝廷，却又被搁置下来。
这次，县尉李英再上《请设县治疏》。疏中历举倭患之烈：“十年之内，破卫者一，破所者二，破府者一，破县者六，破城堡者不下二十余处。屠城则百里无烟，焚舍而穷年烽火。人号鬼哭，星月无光，草野呻吟。”
在族谱中，也记着有关倭寇的暴行。《翠林家乘》卷8中载：郑仪，字伯谦，号西河，娶蔡氏。蔡氏，“年二十九，值嘉靖庚申之变，为倭所虏，守义骂倭。倭怒剖其腹，视其胎。”④倭寇剖开孕妇的肚子，看其中的胎儿。如此惨无人道，令人发指！
为加强这块土地的治理，此次，朝廷终于准奏，于隆庆元年（1567），在此增设一县，名曰海澄，县治就在月港。
县既设，宣布撤销“海禁”，设立“洋市”，“准贩东西洋”。当时在官府登记领证的商船有88艘，最后增至137艘。每次出海，少则六七十，多至上百艘。这就是所谓的“以舶故寇，寇故县，自县成，舶发于官而寇祸息”了。从此，“县既以舶殷，舶亦以县繁”⑤，月港成了福建历史上继泉州港之后的一大商港。
倭患也在建县后的隆庆三年（1569）平息。月港走上了金光大道。
邑人郑怀魁（明万历乙未进士，历官户部郎，处州知府，民称“半餐太守”）在《海赋》中写当时月港的海上商贸，极尽铺陈之能事：
“富商巨贾，捐亿万，驾艨艟。植参天之高桅，悬迷日之大篷。约千寻之修缆，筑天后之崇宫。建旗鼓之行列，启八窗之玲珑。乃涓吉日，祀阳侯。鸣金鼓，发棹歌。经通浦，历长洲。触翻天之巨浪，犯朝日之蜃楼。献馐飧于七洲之水，焚毛羽于双仑之丘。”⑥这写的是大商人投巨资，造大船（当时的商船，“大者广三丈五六尺，长十余丈；小者广二丈，长七八丈”，可载100-200吨货物）。同时，盖起宏伟壮丽的天后宫，供奉妈祖这位海上保护神。而后就选吉日祭祀“阳侯”，驾船到七洲、双仑，焚献馐飧、毛羽等祭品。
接着就航行于汪洋大海中。“望夕晖之落云，知明发之多飗。聆水声之渐响，虑礁浅之可忧。夜睹指南之针，日唱量更之筹。”⑥他们凭借世代积累的经验，看着指南针，小心翼翼行驶于风涛中。
天苍苍，海茫茫，终于到“番国”了。“外域既至，相阜湾舟。重译入国，金币通酋。”⑥约定日期“互市”。
这做的都是大宗生意。他们卖出的是我国的丝绸、茶叶、陶瓷、纸张、砂糖、干果等。买进的，“皮币则毯被氍毹；琐服竹布，飘若云烟，轻若纨素。”“其宝则有骊珠径寸，鹤顶千枚。玛瑙之环，犀牛之杯，巨象脱齿而瘗地，琉璃明莹而绝埃。玻璃之镜，流簧之簟，珊瑚径尺而辉丹，刚钻垂珠而炳艳……”⑥还有香料、药材、鸟兽等，据邑人张燮（明万历举人）的《东西洋考》中所列，多达114种。
《海赋》写他们满载而归：“南薰兮日晞，束装兮言归。回樯兮心嬉，反棹兮乡闾。海不扬兮魂飞，入门庭兮释衣。”于是“衣轻绡，跃骏马，缛文茵，拥娇冶”⑥，“行船走马三分命”，这能活着回来，又发了洋财，就尽意享受，纵情行乐了。
他们的商船驶抵吕宋、马来西亚、印尼、安南、柬埔寨、泰国、高丽、日本等47个国家和地区，还经吕宋与欧美进行商业贸易。
这是月港先民与世界的辉煌对话，这是互利互惠，促进共同发展的海洋文明的开创。
而外国商船也纷纷驶抵月港，“夷艘鳞集”。这个原本“斗龙之渊，浴鸥之渚”⑦，在15世纪至17世纪中叶的近200年，经历多少曲折，终于成了国际性的大商港。
这里征收的“洋税”，“上关国计盈虚，下关商民休戚，公私并赖。”⑧月港，成了朝廷的“赋税之府”。
但日渐取之无度。万历年间，宦官高寀到福建当税监，收取漳州海澄“海舶洋税”特为苛酷。他穷奢极欲，无法无天。邑人都御使周起元的《参税珰高寀疏》中写道：他造楼船，“连舸接舳，揭百尺之桅樯，穷雕饰之极丽”，而所用钱物，均取诸商贩。商贩“相率控取”，他竟“简枭雄以作威，陈利兵而相向。挥刃戮二十余人，又放火烧三十余家”。他凭恃魏阉权势，甚至“弄兵于辕门”⑨，按剑要挟巡抚袁一骥。
他肆无忌惮，横征暴敛，稍不如意，就船货一并没收。万历三十年（1602），商船进港，他下令一律不准上岸，完纳赋饷后方可回家，并逮治私自回家的人。于是，船上嗷嗷鼓噪，声言要杀高寀，并绑走其随员沉入海中。这下，他吓破了胆，连夜逃遁，从此不敢再到海澄。
很快，明王朝的气数到了尽头。在明清交替之际，海澄成了战场。
清顺治三年（1646）九月廿八日，清军占领海澄。
九年（1652）正月初二，清军水师副将开城出降，郑成功占领海澄。十年（1653）五月，郑成功击败清平南将军金砺的数万马步军对海澄的围攻。他视海澄为金门、厦门的咽喉，增筑城墙，安设大小火炮30多门，储积粮饷、军器无数。
不料十三年（1656）六月廿四日，他的部将黄梧、苏明以海澄献降清军。
十八年（1661）九月，投降郑成功的漳州知府房星叶逃出，使其弟房星曜上书，说“海贼”“皆从海边取饷。使空其地而徙其人，寸板不许下海，则彼无食而贼自散矣。”于是清廷下令，上至山东，下至广东“迁界”。海澄则一至六都迁界，界外均为“弃土”⑩，顿成一片废墟。百姓流离失所，疮痍载道。
此后，海澄在双方的拉锯战中，几易旗号，直至康熙十九年（1680），才尘埃落定。只是月港作为国际大商港也告终结。
当年，月港走向海洋，走向世界，用丝绸、陶瓷、茶叶等中华文明与异域他邦的文明对话。而清政府“闭关锁国”，导致英国等列强用鸦片、枪炮来与“大清王朝”对话--这是内容、性质完全不同的野蛮与腐朽的对话。
面对历史，自然会有无限的感慨。但历史永远是最好的老师，我们必须是他最好的学生。
注释：
①陬（zōu）：角落，文中指偏僻的海边。斥卤（lǔ）：盐；盐碱地。稼穑（sè）：泛指农业生产劳动。/地处偏僻的海边，田多盐碱，难于耕作。
习：熟悉。操舟：驾驶船只。/百姓善于驾船航行。
波涛：借指大海。阡陌（qiānmò）：借指田野。倚（yǐ）：仗恃。凭借。帆樯（qiáng）：挂帆的桅杆，借指帆船。耒耜（lěisì）：农具的总称。/把大海看作田野，凭借帆船作为犁锄。
躯：身体性命。异域之邦：外国。/富人用钱财，穷人用生命，驾船把中华的物产贩运到外国，进行海上贸易。
②轻生：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鼓枻（yì）：划桨。相续：连续。/百姓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乐于冒死，接连不断驾船出海做生意。
通番：与洋人来往。互市：指民族或国家间的商贸活动。/与洋人进行商贸活动。
③水犀（xī）：犀牛的一种，因生活在水中，故名。火浣（huàn）：不是水洗，而是用火烧，烧后就干净的布，古称火浣布，即今石棉布。琥珀（hǔpò）：古代松柏树脂的化石，可制名贵的装饰品。龙涎：抹香鲸病胃的分泌物，类似结石，从鲸体内排出，漂浮海面或冲上海岸，为黄、灰乃至黑色的蜡状物质，香气持久，是极名贵的香料。珍、异，都指稀有而珍贵的东西。香尘：芳香之尘，指女子步履而起的尘土。载道：充满道路。玉屑（xiè）：玉的碎末，指香粉。盈衢（qú）：充满大路。画鹢（yì）：船头画着鹢这种鸟的船，指豪华的游船。迷：迷醉。炙：烧灼。不夜：没有黑夜，形容灯火照耀如同白昼。/犀牛角、火浣布、琥珀、龙涎，这些东西，稀有而珍贵。充满道路的是女子步履而起的芳香尘土和她们身上香粉的气味。豪华的游船迷醉在江上，繁星般闪亮的灯火把黑夜照耀得如同白天。
④卫、所：明代，自京城到各郡县，在要害地区皆设立卫、所。几府划为一个防区，设卫。卫下设千户所、百户所。卫有兵力大致5600人，军队驻扎某地即称某卫，如天津卫、镇海卫。屠城：城攻破后把城里人杀光。无烟：没有人烟。焚舍：烧毁房屋。穷年：一年到头。烽火：战火。号：大声哭。草野：旧时指民间。/倭寇10年内攻破1个卫，攻破2个所，攻破1个府，攻破6个县，攻破城堡不少于20多处。城攻破后把城里人杀光，百里方圆没有人烟；烧毁房屋，一年到头烽火连天。人啼鬼哭，星月无光，民间一片呻吟。
蔡氏：翠林郑仪之妻，“生于嘉靖十年（1531）辛卯八月，日时失记，于嘉靖三十九年（1560）庚申四月初七日被倭所害。”（《翠林家乘》）值：遇到、碰上。嘉靖庚申之变：嘉靖三十九年（1560），倭寇骚扰龙溪县，在石码至福河一带烧杀抢掠，造成深重灾难。县志上称这倭患为“嘉靖庚申之变”。/蔡氏，29岁，遇上嘉靖庚申之变，被倭寇抓去。她坚守节义，痛斥倭寇。倭寇凶恶地剖开她的肚子，看她肚子里所怀着的胎儿。
⑤以：因为。舶：航海大船。故：所以。寇：强盗，外来侵略者。发：指商船向官府登记，官府发证给商人。息：平息。/因为商船航海进行商贸活动，所以招致强盗滋扰，外寇入侵；因为强盗、外寇造成的祸患，所以设立海澄县。自从海澄县设立，航海商船由官府管理，于是盗、寇的祸乱平息了。
殷：富裕。繁：昌盛。/县既因为商船航海进行商贸活动而富裕，商船进行的商贸也因县的设立而生意兴隆昌盛。
⑥贾（gǔ）：商人。捐：出资。艨艟（méngchōng）：文中指大商船。植：竖起。参天：高耸在天空中。迷：遮掩。篷：船帆。约：配备。寻：古代长度单位，1寻等于8尺。修：长。缆（lǎn）：拴船用的铁索。天后：妈祖，即被奉为海上保护神的林默娘。崇宫：高大的宫殿，指天后宫。建：制定。启：打开。乃：就。涓（juān）：选择。吉日：吉利的日子。祀（sì）：祭祀。阳侯：古代传说中的波涛之神。金鼓：四金六鼓，文中指锣鼓。棹（zhào）歌：行船时所唱的歌。触：撞。犯：碰。朝：对；向。蜃（shèn）楼：即海市蜃楼。大气中由于光线通过密度不同的空气层发生折射或全反射，形成在空中或海上有远处物体影像的一种自然现象。馐飧（xiūsūn）：文中指当祭品的美味佳肴。七洲、双仑：此二处极险，古代行船至此，须祭海厉。海厉，是水中的鬼怪。/大富商出资亿万，驾驶航海商船，竖起高耸空中的桅杆，升上遮掩太阳的风帆。配备长1000寻的船缆，筑起高大的天后宫。制定旗鼓的行列，打开玲珑的8个舱窗。于是，选择吉利的日子，祭祀波涛之神阳侯。敲锣打鼓，唱着行船时所唱的歌。商船航行经过通浦、长洲。碰上翻天的大浪，遇见晨光中的海市蜃楼。在极险的七洲、双仑这两处，供献美味，焚烧羽毛，祭祀海中的鬼怪。
夕辉：傍晚的阳光。落云：晚霞。飗（liú）：微风。聆：听。唱：高呼。更（gēng）：计算水路路程的单位。筹：签筹，算筹，是计数的用具。/望着黄昏的晚霞，知道明天行船多有微风。听水声渐渐响起，思虑礁石浅水值得担忧。夜晚看着指南针，白天高呼计算航程的签筹数字。
相：亲自观看。阜（bù）：同“埠”，码头。湾：使船停住。重译：当翻译的人。通：交好。酋（qiú）：首领。指当地外国人首领。/已经到外国了，亲自观看码头，停泊商船。当翻译的人上岸进国，用金钱交好当地首领。
皮币：毛皮和缯帛。缯帛是丝绸的总称。氍毹（qúshū）：毛织地毯。琐服：用鸟毛织成的衣料。竹布：用竹子做原料织成的布。纨（wán）素：洁白精美的细绢。/毛皮和衣料，则有毛毯地毯；用鸟毛织成的和用竹子做原料织成的布，飘动像云雾，轻得像洁白精美的细绢。
骊（lí）珠：宝珠。传说出自骊龙颔下，故名。骊龙，生活于深渊中的黑龙。径寸：直径1寸。鹤顶：鹤顶鸟的头盖骨，厚1寸多，内黄外红，鲜丽可爱，可制装饰品。玛瑙（mǎnǎo）：矿物，成分主要是二氧化硅，有各种颜色，多呈层状或环状，质地坚硬耐磨。可制贵重装饰品。瘗（yì）：埋藏。琉璃（liúlí）：一种有色半透明的玉石。绝埃：弃绝尘俗。簟（diàn）：竹席。辉丹：辉映朱丹。刚钻：金刚石，经琢磨叫钻石，最为贵重的装饰品。炳艳：闪耀艳丽的光彩。/其中的宝物就有骊珠直径1寸，鹤顶1000枚。玛瑙环，犀牛杯，大象脱落埋藏地里的牙齿，琉璃明亮晶莹弃绝尘俗。玻璃镜，流簧竹席，粗1尺的珊瑚辉映朱丹，垂挂的刚钻珠子艳丽夺目。
南薰（xūn）：指南风。兮（xī）：语助，无义。晞（xī）：通“睎”，远望。束装：整理行装。言：语助，无义。回樯、反棹：都意谓回转船头，开船返乡。嬉：欢快。释衣：换下衣服。衣（yì）：当动词，穿上。轻绡：指丝绸制成的衣裳。缛（rǔ）：同“褥”。文茵：有花纹的褥子、席子。娇冶：指美女。/风从南方吹来，日日远望家乡，整理行装回返。掉转船头，还归故里，心中欢快。海上波浪不兴，人们神采飞扬，进入家门换下行船穿的衣裳。于是穿上丝绸衣服，骑上骏马，躺在有花纹的褥子席子上，拥抱着美女。
⑦夷艘：外国商船。鳞集：像鱼鳞似的聚集。/外国商船像鱼鳞般的聚集在这里。
斗龙：龙相互争斗。渊：深潭。浴鸥：海鸥沐浴。渚（zhǔ）：水中的小块陆地，即小洲。/龙争斗的深潭，海鸥沐浴的小洲。
⑧国计：国家的经济、财富。盈虚：充满或空虚。休戚：欢乐和忧愁。赖：依靠。/上关系到国库的充满或空虚，下关系到商人的欢乐和忧愁。公私都依赖这洋税。
⑨舸（gě）：大船。舳（zhú）：船。连舸接舳，即大船连接在一起。揭：高举。穷：尽。/大船相连在一起，高举百尺的桅杆，极尽雕饰之华丽。
相率：相继，一个接一个。控取：讨回。/相继去把钱讨回。
简：选用。枭（xiāo）雄：指强横之徒。陈：陈列。利兵：锐利的兵器。相向：面向着对方。戮（lù）：杀。/选用强横歹徒来威胁恐吓，陈列锐利的兵器向着讨钱的商人。挥刀杀死20多人，又放火烧了30多家店铺。
弄兵：使枪弄棒。辕（yuán）门：地方高级官署的外门，文中指巡抚衙门。/在巡抚衙门前用武力恐吓。
⑩海贼：对郑成功反清军队的诬蔑。皆：都。饷（xiǎng）：旧时军队发给官兵的口粮和钱。徙（xǐ）：迁徙。寸板：一寸木板。则：那么。彼：他们。而：就。散：溃散消失。/海贼都从海边取得粮饷。若迁移海边的人，使那地方空无一人，别说船，连一寸木板也不许下海，那么海贼没有粮饷就自然溃散消失了。
迁界：清初，为防治郑成功反清的军队，强令沿海居民内迁，距海30-50里，不准人居住。有越出界外的一概处死。从顺治十八年（1661）下“迁海令”，至康熙二十年（1681），清军占领厦门，宣布“复界”，共20年。
弃土：废弃的土地。
